来到松浴的门前,尔沫敲了敲门。“客官,我进来了。”说完,她走进浴间。
当她看见坐在那儿等着她来服务的人竟是齐浩天,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板起脸孔。“是你?”
“是我。”见着了她,齐浩天不知怎地忍不住笑意,一颗心莫名的欢愉。
是的,今儿一整天,他总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哼!”尔沫不满地转身就要走。
“喂!你去哪儿?”
“找别人来伺候你。”她背对着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乐意。
“我不要别人,就要你。”
“可我不要。”她的声音听得出火气。
“我加一倍价。”
“不要!”
“两倍!”
“不……要!”两倍?可恶,这真是太诱人了。
“你实在太贪心了,那……三倍!”他就不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三倍?真的吗?他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愿意花三倍的钱要她服务?慢着,他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该不是对她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尔沫猛地一转身,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要干么?”
齐浩天顿了下,呐呐地回道:“没干么,只是要你伺候。”
“不过就是在屏风后面递皂角、浴巾或深衣,你有必要花三倍价钱买我的伺候吗?”她质疑的瞅着他。
“我买的是开心。”他说,“到澡堂来洗澡,图的不就是开心舒畅吗?”
尔沫眉心一蹙,表情更为不解。
齐浩天点点头,“你很有趣,很逗,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玩的丫头。”
她实在很无言,她自认对他不是太友善,他问什么,她都是随口敷衍,而他居然觉得她有趣好玩?他是有被虐狂的倾向吗?
“只是好玩,没别的企图?”她严厉地盯着他。
“这可是春姨的地盘,我能在她地盘上撒野吗?”
说的也是,春姨在崇安县城可也是有点能耐的人,再说了,澡堂里那么多人,谅他也不敢造次。
想到自己那未竟的梦想,她决定赚这笔天外飞来的外快。
“好,我赚。”她说着,手掌一摊,“先给钱。”
齐浩天也不罗唆,取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三两银子交到她手中,然后弯唇一笑,“可以了吧?”
“嗯!”尔沫满意的点点头,将银子收好后,开始伺候他宽衣。
说是伺候宽衣,但其实是她站在屏风后头,接过客人脱下的衣裤,妥善地挂好。
有些客人会将换下的衣裤交由澡堂清洗,澡堂也会负责保管客人事先寄放的干净衣物,齐浩天就是这样的,他在澡堂有个专属的柜子,里面摆放着的都是他的衣物。
屏风另一边,齐浩天慢条斯理的脱去衣物并交给她。
烛光一照,屏风上显现出他精实的身形,尔沫不自觉倒抽了一口气,又突地想起她不小心摸到“小齐三”的事情,虽然这些画面只是快速的闪过,但她又觉得胃袋翻搅了起来。
为免自己又吐了一地,她努力将那画面自脑中抹去。
这时,齐浩天又开始跟她聊天了,“丫头,你真的抓过很多裤裆里的东西?”
尔沫的脑袋轰的一响,满头满脸的热,她气呼呼地道:“要你管!”
“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你有那么多机会可以……”
“你再继续说,我就走了。”她语带威胁地打断道,“我说到做到喔!”
她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极了。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为了打探消息来到澡堂,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是为了她而来。
在他入浴的过程中,他不断找话题跟她聊,有时她会置若罔闻,相应不理,有时会随便敷衍他两句,有时则气呼呼的回呛他,有时又伶牙俐齿地跟他抬杠。
他从来不知道洗澡也能洗得这么欢乐、这么热闹、这么……总之,他洗了一个通体舒畅的热水澡,也洗去了因查案而紧绷的情绪。
着装完毕,齐浩天神清气爽地走出浴间,低声哼着稍早在无双院听姑娘吟唱的曲儿,突然,他听见早他一步离开浴间的尔沫的声音——
“放手,不要碰我!”
他心一震,直觉朝着声源快步走去,来到了共浴澡间门口。
正要回去休息的尔沫行经共浴澡间外时,被酒醉的客人拦住去路,还抓着她的手,硬要抱她,她气愤又害怕的瞪大了眼,使尽全力抵抗。
见状,齐浩天的胸口莫名腾起一把火,他几个箭步上前,一手扣住了那醉客的手腕。
那醉客虽然个子不及他高,体型却是他的两倍大,可被他这么一扣,竟立即松开了手,还疼得哇哇直叫,“唉呀,不……别……快放开我,臭小子!”这一疼,醉客酒醒了一半,恼羞成怒地对神情冷肃的他怒骂。
尔沫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齐浩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清楚的看着他的背,他个子高大,肩背宽厚,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要是不认识他、没听过他说话,光是看这背影的话,她会觉得他是个正直、果敢、人品端正且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男人……
“你这肥佬,想找姑娘上窑子去!”齐浩天将那醉客的手一扭,他立即腿软地倒在地上,他这才满意地放开手,冷声警告道:“这儿是春姨的地方,你在这儿闹事,我齐三第一个不饶你。”
醉客吓到了,好不容易爬起身就要跑。
“慢着!”齐浩天沉声一喝叫住了他。
那醉客也听话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脸上有几分敬畏。
齐浩天神情冷肃地看着他,一字一字清楚地道:“记住这姑娘的脸,她叫尔沫,以后见着她,有多远闪多远。”
醉客怯怯地看着尔沫,然后点了点头。
“快滚!”齐浩天再一喝,那醉客便脚底抹油地跑了。
齐浩天转过身来,一脸正经地注视着她,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你没事吧?”他问。
她摇摇头,小小声地回道:“没……没事。”
老天爷,这不是英雄救美,什么才是英雄救美?她得承认,他那酷帅的样子让她的小心脏怦怦怦怦直跳,这一瞬间,他全身彷佛闪着金光,让她有些晕眩。
“姑娘家还是别在这种地方干活得好。”他正经八百地道,“尽管是澡堂,免不了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
“我需要活计,我得生活。”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任何支援,相较之下,春风澡堂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在澡堂干活,难免给人一种可以随意冒犯的错觉。”他不是看轻她的工作,只是陈述事实。
“澡堂好过你去的那种地方吧?”尔沫以为他看轻她的工作,有点懊恼,但她可没忘记他刚才救了她的英姿,口气及脸色倒不是太差。
“我去的那种地方?”齐浩天愣了一下才意会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不由得笑了。“丫头,那种地方就算男人只是意淫你,都得付钱,这儿可没有。”
“我也没打算一辈子待在这儿,等我攒够了钱,我就要自己做生意了。”她挺起胸膛,满怀壮志。
“噢?”他好奇地问道:“什么生意?”
“卖肉包子。”
闻言,齐浩天定定地看着她,当今世道时兴“胸大即美”,若女子从事的是特定又特别的行业,但不想明说,也都说是卖肉包。
她说她是从深山里来的,可能不知道城里的人说的肉包子另有其意,而他也当然知道她说的卖肉包子是指那种吃了会饱的肉包子。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促狭地道:“你的包子太小,现在时兴大且饱满。”
尔沫没听出他的话中之意,一脸严肃地道:“我会做大一点、满一点,料好实在。”
闻言,他更想笑了,不过他怒力憋住笑意,问道:“拿什么塞?”
“什么都行。”她说,“我的包子皮薄馅多又美味,肯定能卖钱。”
“皮薄馅多又美味……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声。
他的反应让尔沫有点气恼,“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齐浩天欺近她,两只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当真不知道肉包子的另一种意思吗?”
她不解地微歪着头。
“肉包子指的是……”他的视线迅速地往下一扫,又回到她脸上,“女人的胸。”
尔沫陡地瞪大双眼,两颊一阵火热,再想到他方才快速地扫了她的小胸部一眼,她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布巾往他脸上丢去。
齐浩天没来得及闪开,被砸个正着,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的心思只专注在她那娇羞愠恼的脸上。
“臭流氓!”她气得用力一跺脚,一个转身就跑了。
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身影,又想起刚才她那认真的模样,他再次爽朗大笑,“尔沫,你这丫头实在太好玩了。”
掌灯时分,一名客人进到春风澡堂,正是江三郎。
江三郎是澡堂的常客,他自称是走商,专卖一些女人的胭脂水粉及杂货,他经常往返各地,但待在崇安的时间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