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刘氏的性命,朕要亲手拿。”
“没错,这点,臣弟也坚持。”
“你去安排吧,在她死前,朕要见她一面。”
“臣接旨。”
文老板心急如焚,这是他第三次上贤王府求见,但回回都被门房给挡了。
铺子里的胭脂快要断货,再不补进新品,怕是再过几天就没得卖了。
上回瑢瑢说,担心进王府后会很忙碌,送来的货相当多,本以为可以擦上好几个月,没想到太子妃用过之后很满意,竟采购不少,到处送人。
这一送,把娇容坊的名气也给送了出去。
眼看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妻子在前几天就催促他上王府找瑢瑢,可回回来、回回被挡,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大哥,麻烦您行行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寻瑢瑢姑娘,麻烦您进去通报一声,行不?”
“不行,都说了瑢瑢姑娘不见人,你老是上门,不是给我添麻烦。”
“瑢瑢姑娘没道理不见人的呀!要不,您去问问,如果她真不肯见,也请她回张便条行不?”说着,他连同写好的信及贿赂银锭想硬塞到对方手里。
贤王随兴,贤王妃治家却严谨,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没有人敢做欺上瞒下之事。
如今整个后院都晓得,瑢瑢姑娘冒犯了王妃,被禁足在小院里,除给王爷做的饭菜之外,什么都不准送出来,便是饭菜,每次也得检查个三、五回,确定里头没夹带纸条才能放行。
让他递送纸条,岂不是要他的命?再多钱也得有命花呀。
他连连摆手,不敢接,“老哥,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跳下马背、将马鞭甩给身后伺候的府卫,贤王冲着门房问。
他可是答应过季珩,那丫头想见谁、想做啥都行的。
看见自家王爷,守门的一张脸皱成包子,王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说啊,为什么不行?”贤王瞪眼问。
季珩离京后第一次送信回京,里头有要给瑢丫头的,因此他特地回府一趟,没想到竟会撞见这事。
门房低头,他能不回答?看来一顿板子肯定跑不了了,“回禀王爷,瑢瑢姑娘做错事,被罚禁足小院,不得与外人接触。”
“罚?我有没有说过,瑢丫头不是下人,是娇客!”
门房的脸更苦了,就算王爷说过这话,可管理王府的人是王妃,神仙打架,殃及小鬼。
贤王瞪无辜的门房一眼,道:“把人请进去,我去见瑢丫头。”
见事情有转圜,文老板松口气,连声道谢。
贤王快步走到瑢瑢住的小院,那是之前季珩住的院子,只是怎地冷冷清清,一路行来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他快步行至院门前,竟发现院门用一把铜锁给锁了。
怒气迅速往上窜,他抬脚重重一踹,然大门没被踹开,反倒是惊了在凉亭里躲懒的老嬷嬷。
看见王爷,她急急跑上前,“老奴给王爷请安。”
“把门打开。”
见王爷怒气冲天,老嬷嬷哪敢有二话,连忙解下腰间钥匙,飞快打开铜锁。
贤王瞪她一眼,斥了声,“狗奴才。”便抬脚往院子里去。
见不到伺候的人,院子里安静得厉害,小径旁的野草疯长,唯有小厨房飘来饭菜香。
他顺着香气走去,厨房里热火朝天,瑢瑢一面做饭、一面烧火,忙得不得了。
没人给她打下手?这些天他吃喝的全是她一个人伺候?哈哈!这竟是贤王府的娇客待遇,眼神冷下几分。
“瑢丫头。”
听见叫唤,瑢瑢转身,她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抹炭灰,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贤王看着她,心底纠结不已,季珩才离京多久,瑢丫头就狠狠瘦上一圈,满身被虐待痕迹,哈,他这是对得起谁?
“王爷回来了?饭菜很快就好。”瑢瑢眉开眼笑,所以她夹在米饭里的纸条这回顺利送出去了?
这些天,她不只一次送纸条求援,希望王爷能回来救她,因为……她不能继续待在王府了。
是,她怀上了,她的小日子很准,这回却慢过好几天,身体微小的变化,让敏锐的她感到不对劲,所以她必须提早谋划,尽早离开。
瑢瑢不笑还好,这一笑,让贤王满肚子罪恶感往上冲,滔天怒气无处发泄,他扬腿,踢上跟在身后的老嬷嬷,老嬷嬷没站好,砰地摔在门槛。
贤王冷声问:“为什么囚禁瑢丫头?”
“瑢瑢姑娘对王妃出言无状,王妃罚……”
“谁准的?”他怒声斥喝。
瑢瑢见状连忙上前维护,老嬷嬷不过是谨遵上令,何错之有?
“王爷别生气,是瑢瑢不好,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我出身乡野不懂规矩,才会顶撞王妃,此事与嬷嬷无关。”
老嬷嬷没想到瑢瑢竟会替自己说话,想起这阵子自己对她落井下石,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你是我请回来的客人,谁要你守什么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都不遵守,王妃何以管理偌大的王府。”
“你的意思是王妃关你,关得再正确不过?”
瑢瑢看着盛怒的王爷,鼓起勇气当面跪下,“若王爷同意,请允许瑢瑢搬出去吧,我会遵守承诺,定时为王爷准备三餐。”
“你是说,偌大的王府还容不下我的一个小客人?”
“不是的,我本来就想在城里租个地方建作坊,还想在城郊多买几畝地种树种花,可王府是什么地方,岂能让商人农人进进出出?王府地方再大,住起来再舒服,可是于我的事儿……真的有困难,求求王爷,让我搬出去吧!”
她说得可怜巴巴,却句句不尽实,都住成这副模样了,还口口声声说舒服,当他是个瞎眼瞎吗!
“王爷放心,我设计的食盒底下放了炭火,保证送到王爷手上时,里头的膳食还是热腾腾的,绝不会是冷菜冷饭。”
都吃过这么多次饭菜,这种事他会不知道?他生气,不让她搬,难道是因为担心饭菜不够热?她是当他只顾嘴巴、不管良心的人是吧?
瑢瑢望着怒目圆瞠、满脸愤怒的王爷,这样好吗?她印象中的知闻先生是个温和可亲的美髯男啊。
“王爷……求求您了,我真的很想搬出去。”她又笑了,讨好的、巴结的笑容。
可瑢瑢不知道,她越是笑,贤王就越生气,“不许!”
他大喊一声,她迅速垂下眉眼、垮下双肩,好像被人给欺负狠了。
“可我天性粗鄙,过不惯好日子,瞧瞧,我都瘦了,我真的不适合锦衣玉食、金屋银窝的生活,住在自己的地方,我才能过得自在。”
锦衣玉食?金屋银窝?要不是她的表情太真诚,说服他的态度太坚决,他会认为她在讽刺自己。
见王爷沉默不语,她抬起头来,一咬牙,豁出去了,“要不,我与王爷讲讲条件好吗?”
“什么条件?”他寒声问道。
“如果王爷让我搬出去,往后卖胭脂的利润,我给王爷四成,行不?”
他快气死了,现在他不但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还是个见钱眼开的贪婪之辈!他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见状,瑢瑢立马改口,“好好好,王爷别生气,五五分帐,行不?王爷,我求求您了,我在这里夜夜睡不好,黑眼圈都跑出来了,我好想住在自己的狗窝里,王爷……”她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晃。
她这一晃,满腹怒火被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给浇熄了。
重重叹气,贤王道:“有人寻你,你先去见他吧。”
支走了瑢瑢,他对跟在身后的侍卫道:“去查查瑢丫头是怎么得罪王妃的。”
冬至,南方的天气没有北方那样冷,士兵操兵,仍然有许多人光着膀子。
昨天他们终于打出第一场胜仗,一口气夺下两座城池。
这场战争季珩提刀上阵,一招一势与梁军对打,他感受到热血奔腾,也感一受当年父亲负在肩膀上的责任。
前面几回的败仗,是为着麻痹梁国,令他们错判情势,并让梁军误信谣言,认定大燕刻意将梁军困在榆丘,好让陈国趁机自背后攻打。
终于梁国相信大燕与陈国已经联手,立刻将主要兵力转往陈国,紧接着燕军竭力进攻。战事进行至此,陈国就算不愿意联军,然而兵临城下,无论如何都得出战。
有陈国兵力缠住梁国军队,顿时大燕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快打快攻,一鼓作气吞掉梁国两座城池,接下来,梁国的江山很快将要易主。
季珩细细看过田雷的飞鸽传书,犹豫片刻后,写下短短数字——
事成之后,将季瑀送到瑢瑢那里,告知瑢瑢,王可儿一事。
信方书罢,鬼先生飘到桌边,笑眼望他,“想瑢瑢了?”
季珩没回答,然眼底眉梢净是温柔,他把纸条卷好放进小竹筒里,将信鸿放飞。
“不担心她知道原主的身分,会吓得躲起来?”
“躲起来?你太不懂女人,知道过去的事,她只会更加认定我与她之间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