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察觉我已不是我。”
“虽然他曾因想念过去亲友围绕的热闹而觉得不习惯也惆怅过,但原主亲人的疏离对他利大于弊,所以他不难过,反而庆幸,不然一堆关心过度的人整天追着他跑,他想瞒也瞒不下去,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身怀异魂。
霍青梅恍然大悟。“你的情形和我正好相反,在现代,我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只有爷爷奶奶,但他们年纪也大了,我照顾他们更多,因此我见别人一家出游总是好不羡慕,想着我也在其中该多好,如今这一世倒是补齐了。”
这辈子他有父母却像没有,手足不睦,而她娘疼爹宠,弟弟妹妹听话又友善,她总觉得这份幸福是偷来的。
“用不着羡慕别人,以后我们生十个、八个孩子,造个像露营车那么大的马车,还做双层的,把一大家子都拉出去野外郊游、过夜,推起篝火唱歌跳舞,坐看牛郎织女星……”那感觉一定很棒。
“什么十个八个,你当我是母猪呀!一年一年生个不停……”她羞恼地往他胸口一捶。
“哎唷!痛,你捶到我的伤口了……”天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同不同意就一句话,非要动手动脚来表示她们的意见和存在。
“流血了没?我不是有意的。”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谈笑风生,以至于她都忘了他身上有伤。
“亲我一下就没事。”他以指碰碰自己的唇。
她一啐。“想得美。”想占她便宜没那么容易。
“就是想得美呀!你眼儿一勾我的魂就掉一半,再撩我一下,整个人便跟你走了,你这招勾魂摄魄大法已臻炉火纯青,凡人无法挡,我中招了,失魂落魄……”谢漪竹像断线的木偶般双肩一垂,两手缺乏线牵的晃来晃去,眼神失焦,没有神采。
“别闹了,让人瞧见多难为情。”本来想拍他的手举起又放下,她想到他的伤,她的手拍不下去。
烈女怕缠郎,被他死皮赖脸的缠着,很难不动心的霍青梅都把持不住了,一颗心不由自主的为他心动。
“我脸皮厚。”他引以为傲。
“我脸皮薄。”她才不要让人看笑话,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还要脸面,不像他没脸没皮,只剩下一张嘴。
“不操心,我皮厚,切一半给你,以后当一对厚脸皮夫妻。”振振有词的谢漪竹抛了个媚眼给她。
她气笑。“不需要,我……”自己有脸皮,不要他的。
“谢大人,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一会儿……”
一声“谢大人”,池塘边相拥的两人倏地分开,一个往东看向高处,一个向西低瞧池中的小鲤鱼,伸手拨拨花开两朵、含苞三朵的莲花和莲叶。
“咳咳!霍叔找我有何事,我正在看鱼呢!”他随手折了一截柳枝往水面拨动,小鱼儿因此惊走。
“严师爷说端午龙舟一事已准备得差不多了,让你看看要怎么设置前几名的奖励,他好发布出去让各商铺和百姓共襄盛举。”渡江县好久没热闹热闹了,真叫人期待。
“爹说的是城外那条江吗?它不是长年河水湍急,连过江都十分困难?在江上划龙舟实在太危险。”
据说每年有近百人淹死在江中,有的是渡江到江心船翻了,有的是在江上捕鱼不小心掉下去就没再起来,有的是不信邪硬要去玩水,一去不归。
“啊!闺女你也在,爹好些天没见你了,你又在忙酒楼的事?别太累了,爹能赚银子养你们……”
女儿奴的县丞大人一瞧见女儿就忘了正事,话题一起就停不下来。
什么叫你也在?爹的眼睛有多瞎。忍住不翻白眼的霍青梅拉了她爹一下。“爹,您离题了。”
“喔!那我原先在说什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最近记性差,老是忘东忘西。
“划龙舟。”她提醒。
“对对对,划龙舟,咱们的县尉大人孟大人已去探勘一番,他说桃花渡口往下到疯狗滩这一段水势较为平稳,可以行舟,用来比赛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人家实地测试过,肯定没问题。
“疯狗滩顾名思义像疯狗一般水流湍急,是出了名的险滩,咱们在地的百姓都不敢从那过,怎么可能适合比赛?”水势湍急,时不时来个旋涡,哪能从江上过,根本是玩命。
听了女儿的话,霍三老爷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咱们县里去年雨水少,渡江的水位降了一半多,浅滩的地方都见底了,地里的收成也不好,有人还饿着肚子吃野菜……”
虽然不到典妻卖子的地步,可个个面黄肌瘦,连口热饭也吃不起,他看了好不鼻酸。
“爹,您又说远了。”雨水少至少还有收成,往北走的振兴城连水都快没得喝了,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霍三老爷睇了女儿一眼,舍不得骂。“哪有扯远,爹正要说,因为江水变少了,所以水流没有以往湍急,因此长达五里的水路相当平顺,爹去看过了,的确可以行舟,只要不突然下一场倾盆大雨,龙舟比赛就能进行。”
好,是她多事了,原来不下雨也有好事发生。
霍青梅讪讪然地往一旁退去,不再参与讨论。
“大人,我们渡江县好些年不曾举办大型的庆典,你看要不要扩大举行,让邻县也来凑凑趣?”人越多越好,百姓们太苦了,趁这机会也能摆摆摊,赚个小钱。
“你说邻县?”似乎可行,县与县的较劲,奖金也可以为之提高。
“是的,平江、拢和、秀川、明光等县一听我们要赛龙舟,早早就派人来询问,看能不能参加。”他的想法是多多益善,人一多,他闺女的酒楼生意更好。
谢漪竹略作思忖。“让他们来吧!”
“好的,大人。”他喜出望外。
“不过要顾及安全,多派一些衙役注意可疑人士,人一多,扒手、拍花子也相对多起来,你让人设一个儿童专区,四周围起搭成棚子,让人看着,除非是父母亲自来接,否则一个孩子都不许踏出棚子一步。”小孩最为弱势,他们没法分辨对错、善恶,容易被一颗糖拐走。
“那得多大的地方,本县的孩童可不在少数,而且习惯跟着爹娘,要是将他们和爹娘分开,怕是哭成一团……”
最不受控制的就是小孩,到处乱跑乱窜,无法叫他们听话,乖乖坐好,一人哭,所有人跟着哭,尖叫声大到能掀天。
霍三老爷开始头疼了,县令大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听来确实是为百姓设想,可底下人要办好有实质上的困难,多大的地、多少儿童,谁来看顾孩子,安排多少人,又怎么防止不被带错人?
“每人给他们一个烟火、一串糖葫芦,摆上孩子爱玩的玩意,准备三千条布条,给孩子和父母之一系上,写上各自的名字和年岁以及家住哪条胡同,父母来领人时以布条上的配对号码对上了才可以将人领走……”
“呃!大人,打断你的话一下,我们县衙没有那么多银子,你所说的事做不到……”他一脸局促的说道。
“没有银子?”他十分讶异。
现在才五月初,要等到秋收县衙才有入帐,那都要到九月、十月过后了,县里的事务要怎么运作?
依朝廷的规定,每年每一县的税收地方留一半,另一半的税金要送往京城,收入国库,没有银子可以用粮食补足。
可渡江县真的很穷,前任县令为了得到优良评监,因此把大半的税收往京里送,还给知府一点甜头,帮他说说好话,县衙能动用的银子也就那些了,没法变出更多。
富得流油的是县令,他吃肉,底下的人跟着喝汤,但普通百姓大多仍是苦哈哈,富者越富,穷者依然穷。
“是的,没有银子。”原本剩下一些,但前任县令欢欢喜喜的去上任时,顺手也取走了。
“嗯……我来想想办法。”真没银子吗?
谢漪竹眼底一冷,大批的银子都被转走了吧!才会导致渡江县越来越穷。
天鹤山的铁矿是朝廷的亦是百姓所有,虽然挖掘出的铁砂悉数送往兵器铸造厂,可其数量以市价计是可以折抵税金,再由朝廷发放给地方,由地方官用在百姓身上。
而这些银子都被偷走了,百姓穷,国库减少收入,却让某些人得意的笑,用偷来的银子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人有什么办法可想?”银子呐!可不是地上的沙石,随便一挖就一大箩筐。
“募捐。”
“募捐?”什么意思。
谢漪竹笑着往霍青梅一看,无声用嘴形说着——
金家铁铺。
它吃多少,就得吐多少出来。
金家铁铺确实是一间百年老字号的打铁铺,铺子里的匠师高达七、八十名,他们打造的不是一般的铁锅、锄头或梨,而是匕首、长剑、箭矢等兵器,专门卖给江湖人士。
胆敢如此招摇的贩卖兵器,朝廷自然也知道此事,但和武林有关的事大多由武林人士自行解决,朝廷最多限制铁的用量和管制,他们每出一项兵器都得和购入的铁砂符合,不得私藏或贩售,数量也要在一定范围内,不能想打多少就打多少,超过限量朝廷就会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