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亮连忙上前巴结。“已经够好了,以大人的仪表穿什么都好看,反正只是做做戏,不用太认真。”
谢漪竹一顿,咧嘴露出森森白牙。“谁告诉你这是假的?”
他一愕。“大人真的要娶霍县丞的女儿?”
笑得很是风流的谢漪竹不知打哪抽出一把摺扇,往严亮的脑门一敲。“本官辛辛苦苦的准备一堆聘礼,难道你的眼睛长歪了,没瞧见?”
“可你是定远侯府的世子爷,她只是地方小官吏的闺女,这……她配不上大人你呀!”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多伤心,她原本想将一品官员的嫡女许配给他。
摺扇又敲头,这回下手挺重。“配不配本官说了算,你要敢往京里乱送信,小心我在你脸上画乌龟,洗不掉的那种。”
“大人……”他哭笑不得,觉得大人太儿戏了。
“少说废话,走吧!”好戏开锣了。
谢漪竹大步往外走,县衙的前院已摆满一箱又一箱的聘礼,穿着新衣的衙役一个个雄壮威武,精神抖擞,他们两眼发亮的等着大人发号施令,准备欢欢喜喜地往隔壁去。
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之女真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好一双玉人,再也没有比他们更登对的小俩口了。
“出发。”
带头的县尉孟良堂骑在马上,大声一喊,其他抬聘礼的衙役笑声如雷的扬声——
“好咧,送聘礼了。”
明明也就几步路而已,就在隔壁,这群送聘队伍却硬是往县衙外绕了一大圈才又回到县衙门口,然后接了一身崭新衣袍的谢大人前往一墙之隔的县丞大人府邸。
这时姗姗来迟的东方铮才现身,走到谢漪竹身侧,恍若是家属一样,和他有说有笑的进门。
而吵闹了一晚的刘慧兰原本要来闹场,她还花银子弄来几十名乞丐、地痞流氓,想堵在霍府门前不让他们入内下聘,再让人把霍家人狠打一顿,叫他们不敢同意这件婚事。
可惜谢大人技高一筹,事先派了十几名衙役在街口站岗,更何况霍府旁本来就一直有衙役出入,守得跟铁桶一般,闹事者不问理由,先打一顿杀威棒再说,打完直接丢入牢里,关上十天半个月,一天只给一碗水、一颗馒头,清清肠胃。
刘慧兰此刻没有亲身上阵阻拦,是因为住在客栈的她被自己人迷晕,担心她会再扯后腿的东方铮让人在她的茶水中下药,她只喝一口便不省人事,此时正昏迷着,没法起身。
“谢大人抱得美人归,恭喜恭喜。”娶个小县丞之女,他真的脑子被驴踢了,疯了。
“同喜同喜,大皇子也搜罗不少美女,回京后必能为你的后院增色。”花团锦簇、群芳争艳,一园子花香。
他面一抽,笑得僵硬。“哪里哪里,也就摆着耍玩的小玩意儿,不如本皇子送你几个。”
讽刺,他觉得一定是讽刺,不怀好意的谢痞子肯定是在奚落他,看他笑话之外再狠踩一脚,往他身上泼臭水。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大皇子的好意心领了,你自个儿慢慢享用……啊!莫忘了,有病一定要赶快治。”春风得意的谢漪竹出声提醒,什么病不言而喻。
身旁的东方铮忽地踉跄-下,可恶的谢痞子,暗示什么鬼东西,他才没病!
恨极了的东方铮却拿他没辙,只能暗自咬牙切齿,想将人的背瞪穿,再插上无数把尖刀,穿胸而过。
“姊夫、姊夫,给我红包,不给红包不给入。”炮仗似的霍青霜往前一冲,抱住谢漪竹大腿讨要入门喜。
她的两个哥哥汗颜的捂着脸,一直朝她招手要她回来,是迎娶才要拦门要红包,下聘没这礼俗。
她搞错了,还要得理直气壮。
不过谢漪竹早有准备,他这人一向想得周全。
“给你。”厚厚一封红包给了出去。
“谢谢姊夫,我发财了!”霍青霜笑着跑向爹娘,扬扬手中的红包袋。
小财迷,他失笑,望向霍青云、霍青风。“你们两个也有,拿去吧。”
小舅子一、小舅子二很难为情,面皮发红,腼腆的收下喜钱,默默地退到亲爹身后。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请受小婿一拜。”衣袍下摆一撩,他准备要下跪,感谢两位长辈替他养大如花似玉的娘子,养育之恩大过天,感激不尽。
“哎呀!大人,你别跪我,我怕会折寿!”
吓了一跳的霍三老爷赶紧上前搀扶,他真没想到县令大人会看上他闺女,他既惊又喜,还有点惶恐,不知两人几时勾搭上……呃!是看对眼,媒人没上门先抬聘礼。
倒是周氏笑得阖不拢嘴,口中直念着“好女婿、好女婿”,对于小俩口的凑对她是乐见其成,还暗中出不少力撮合,今日的喜事她是最开心的。
“岳父大人别说笑了,小婿拜岳父岳母乃是天经地义,何来折寿一说。”他拱手作揖,礼数不可废。
他这举动便是表示把岳父大人当成自己的亲爹,儿子给父亲磕头是为孝道,并无不可。
“唉!这……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心里呀……”霍三老爷一听就红了眼眶,心里又酸又涩。
他家闺女那么乖、那么孝顺,上敬父母下疼弟妹,一个家被她打理得越来越好,没有一丁点不舒适……想到她要到别人家做人家的妇妇,他真的很舍不得。
“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大好日子掉什么金豆子,你不脸红,我都替你丢脸……”周氏高兴,懒得理会丈夫的矫情,她笑呵呵的看向女婿。“大人辛苦了,让你费心了。”
“岳母大人不用称呼我大人,喊我一声漪竹便是,我是你的晚辈。”娶了青青进门,他们便是一家人了。
比起定远侯府那个家,霍府更像他的家,温馨而彼此关心,充满笑声,父亲敦厚,母亲直率,儿女皆乐观善良,不起口角,从上到下和乐融融合适才是他要的家人。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执这个了,既然你和我家闺女定下名分,那就是我女婿,我喊你漪竹也是情理之中,以后别听我那闺女乱撒泼,饭点到了就过来吃饭,别把身子骨给饿坏了。”她这女婿可真俊,越看越满意。
她到底是谁的亲娘呀!有了女婿忘了女儿,居然称自己女儿是泼妇。
躲在内室偷看的霍青梅气呼呼的咕哝,看到一抬一抬的聘礼她是心中窃喜,感觉到心爱男子对她的爱重,可是一听到自家老母的诋毁,她又很想跑出去理论一番,他们家并非饭馆,天天来蹭饭还不付银子像话吗?
不过想到自己这具身躯未满十六,发育未完全,就这么把自己嫁了好吗?
其实她也很犹豫,不想太早为人妇,过了十七再出阁还差不多,拖上一年到了十八岁怀孕,十九岁当娘,年纪是轻了点也无可奈何,这年代的男女都早婚,年过十五没订亲都算老了,让人很无奈又不得不随大流。
看着谢漪竹鞠躬作揖,在岳母大人面前说着好话讨她欢心,霍青梅忽然想到一身西装笔挺的谢明朗,两人的身形一重叠,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习武的谢漪竹耳力过人,他一听见后堂传来的女子笑声,心口一热,做了个少年才会有的冲动举动。
“今天是小婿与青梅妹妹订亲之日,可否请她出来一见,以慰相思。”这样的大喜日子怎么能少了她。
见鬼的相思,他能不能少说些鬼话,夜夜爬她家的屋顶,把昏昏欲睡的她拉起来赏月、看星星,说着快遗忘的前世的种种,勾起她的乡愁后又不负责的将她送回屋里,要她好好睡,别想太多,他们都不再是那个世界的人。
废话,魂都穿了还能不死吗?身体若还活着也是一具空壳,像植物人一般靠机器维生。
霍青梅在心里咒骂某人的不要脸,外面来送礼的全是男人,他让一个“知书达礼”的闺阁千金出去见客,是嫌她的名声不败坏配不起他的声名狼藉吗?
心眼太坏了。
“好呀!让你们见上一面,霜儿,把你大姊喊来,女婿想她了。”周氏实在太高兴了,便破例同意,大嗓门一扬,躲后头的人想不听见都不行。
娘呀!给点脸成不成,这么一喊,当闺女的还有脸见人吗?她娘肯定是个坑货,专坑女儿。
哭笑不得的霍青梅都想叹气了。
“嗳!我去叫人。”霍青霜一双短腿跑得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后面,她跟她娘一样嗓门大,高声一喊,“大姊,咱们姊夫想你了,娘叫你出去给他瞧瞧,一解相思之苦。”
这臭丫头,人小鬼大,一拿到红包就喊姊夫,完全忘了谁是她大姊。
气笑的霍青梅抚抚发丝,被自己人坑了她能说什么,脸皮上漆装木雕,走个过场就回来。
这么一想,她脸上的热度降了下来,抹了点脂粉添点颜色,觉得可以见人了,她莲步轻移,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