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地域大小,襄州不及庆州,但庆州多为山地,村落是多,却又小又穷,而襄州地势平坦,左有官道,右有河流,商旅经由此地前往北方更为安全稳妥,当然更为繁荣,相对在襄州找人就更难了。你的呢?”
卫容渊看了卫春一眼,卫春立马送上舆图——这是卫容渊画的襄州舆图。
卫纪明找了一个空处摊开舆图,仔细查看研究,最后手指落在玉霞岭——位在襄州、庆州、郕州的中间。
“待郕州的舆图完成了,我们就可以寻人了。”对卫纪明来说,寻人才是最难的,何况事隔五年,留下的痕迹没有刻意抹去,也不容易追忆。
略微一顿,卫容渊提出疑问,“万一云侧妃遇见贵人得以继续南逃呢?”
“是云贵妃。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据陈武所言,他与云贵妃主仆三人在玉霞岭附近的无名坡分道扬镳时他们已经撑不下去了,而云贵妃当时快生了,就是遇到贵人也应该留在原地将孩子生下来。”
卫容渊想到皇上已经封云侧妃为云贵妃,即便如今下落不明,但再也不是五年前睿王府的一个侧妃,而是六宫无主的情况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觉得这是陈武的脱罪之词,身为侍卫,他的责任就是站在主子面前挡下所有的刀剑,不到闭上眼睛绝不能离开主子半步,为了引开敌人不得不丢下主子,还是一个怀着皇家子嗣的主子,这说不过去。”
“我相信陈武未道出实情,他可以藏匿这么多年躲过皇上派出来的探子,直到皇上将此事交给我方才找出他,这说明一件事——有人在帮他。不过你有所不知,云贵妃的两个丫鬟都是暗卫出身,陈武丢下她们负责引开敌人,这并不是说不过去,且说不定当时情况下还是唯一的法子。”
“祖父说有人帮陈武,是宫里的人吗?”皇上派探子寻人是多隐密的事,能够事先得知此事,又连络陈武避开,这绝对是与皇上很亲近的人,或者可以接触到机密事件的人。
“这很难说,京中权贵在宫里都有眼线,且皇上派出去的探子出自亲卫军,保密程度终究不及我们。”
“皇上如何处置陈武?”
“暂时监禁,除非找到云贵妃的下落,他永远出不来。”
“说不定还没找到云贵妃他就死了。”按照陈武的说法,当初出手的至少有两方人马——一方目的刺杀,一方目的掳人,无论陈武与哪一方人马勾结,任何一方都不愿意他活命,就怕皇上从他口中推敲出蛛丝马迹,藉此挖出他们。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吗?找到云贵妃之前,皇上会护着他。”
“他坚不吐实,皇上留着他也没多大意义,再说了,他与云贵妃她们主仆分开之后,云贵妃主仆遇到什么事他并不清楚,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可用的线索。”
“我想皇上留着他,可能是想看看能否钓出藏在后面的人。”
卫容渊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皇上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这不难理解。
“好啦,接下来我先搜寻庆州,而郕州的舆图交由你绘制。”
“我知道了。”
卫纪明看了一眼漏刻,边将舆图收进书案下方的暗格边道:“晚膳应该准备好了,今晚陪祖父喝一杯。”
卫容渊点头应了,可是不忘了叮咛祖父少喝几杯,没一会儿,祖孙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花厅。
李安然觉得自个儿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嗡嗡嗡,从早到晚不停的采石榴,早上采对门的人家,月黑风高的时候则是摸到小土坡。
小土坡隔着小溪与她家巷口遥望,也不知哪位文人移植几棵石榴在此种下,给这儿添了一道风景,随后又有文人出资在旁建了一座凉亭,聚友在此下棋,久而久之,这儿成了喜欢下棋之人切磋的好去处,白日热闹无比,也因此石榴树上的红宝石明明很诱人,但没有人不识相的大白日上这儿采摘,不过秋夜里的凉意透骨,家里还过得去的人家实在不必为了几颗石榴跟自个儿过不去,而这一带正好是镇上最富有的区域,也不缺这些石榴。
总之,他们举家迁至此地时,这些石榴树就存在了,而她打听不到这些石榴的主人是谁,只能利用晚上摸黑来到这儿采摘,隔日也没听见有人揪着此事不放,接下来,这儿的石榴很自然的成为她的囊中物。
“姑娘,还是我来好吗?”杏儿好想哭,为何姑娘不喜欢绣花,只喜欢翻墙和爬树呢?
“你别吵,我很快就好了。”李安然动作很俐落,爬树、采摘,转眼就解决一棵了,包好了扔给杏儿,让杏儿将石榴放进大竹筐,她接着转战另一棵石榴树。
约莫一刻后,李安然终于采完最后一棵石榴,绑好了布包,正准备扔给杏儿时,风儿吹来,目光触及到远方的静谧,她浑然忘我的将手上的布包搁置一旁,站了起来。
见状,杏儿急了,“姑娘,怎么还不下来?”
“真舒服。”她喜欢喧闹后的宁静,不再有纷纷扰扰,整个世界变得很祥和。
“姑娘,越来越冷了,你会着凉。”杏儿已经忍不住跳脚了。
“好啦好啦,你别跳了……啊!”脚步一个没踩稳,李安然整个人往下栽,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会不会穿越回去?
杏儿慌了,不知道要上前接人还是抱着大竹筐闪开,摇摆之间,一道白色身影宛若狂风扫过,原本应该脑袋开花的人已安全落地。
没有再一次穿越,李安然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五年多了,她已经渐渐适应这个时代,渐渐习惯许多不方便,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若她能回去呢?
某人清了清嗓子,李安然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自个儿还圈着人家的脖子,赶紧松开手,并道了一声谢谢,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她的石榴还在树上,于是又折回树下,准备爬树。
“姑娘,你要干啥?”杏儿吓得赶紧冲过去抱住她。
“石榴还在上头。”
“我来好了。”
李安然朝她脖子以下瞟了一眼,意思是——你这种吨位爬树好吗?
杏儿立马瞪直双眼,姑娘太欺负人了。
某人显然看不下去了,索性一个飞身上去取下那包石榴,原本还你看我,我看你的两人立马转移目光,李安然两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这不是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吗!
杏儿毕竟是奴婢,看一眼就赶紧收回来,不像她家姑娘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
李安然的目光太不知羞耻了,卫容渊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姑娘不会想趁机赖上他吧?不过这念头才一起,李安然的请求就惊得他傻了。
“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
“你刚刚飞上去的样子太帅了!”
卫容渊稍稍回过神了,原来她看上的不是他这张脸,而是他的身手。略微一顿,他语带嘲弄的瞅着她,“你这把年纪了,还想拜我为师。”
这把年纪……李安然炸毛了,大侠瞬间成了茅坑的臭石头,“什么我这把年纪了,你眼睛有毛病吗?看不出来本姑娘正值花儿初绽一般美好的年纪吗?”
“……我三岁就开始习武了。”卫容渊没想到她反弹如此之大。
“你没听过勤能补拙吗?”
“错过最佳习武的年纪,再勤能补拙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你没试过如何知道?”
“我看你就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吗?”
“……我可没有那种闲功夫收徒弟。”卫容渊已经招架不住了,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他的每一句,她都要扭曲成另外一个含意……想拜师学艺还如此嚣张,她绝对是世上唯一一个。
“不想收徒弟早说,何必扯些有的没有的。”李安然哼了一声,转身走人,不过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抢过他还拿在手上的那包石榴,教杏儿背起大竹筐,回家去了。
冷静下来,李安然也知道自个儿小题大作了,可是这个人的态度太差了,有道理也要好好的说,要不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走着走着,李安然发现某人一直跟着,懊恼的停下脚步转头一瞪,“你什么意思?干啥一直跟着我?”
“我不能走这条巷子吗?”
李安然冷笑的挑起眉,“你不会正巧也住这条巷子吧。”
卫容渊点头道:“我确实住在这条巷子。”
目光转为狐疑,李安然挑剔的问:“哪一户人家?”
卫容渊指着右手边,“卫府。”
怔愣了下,李安然侧头看向自家对面的卫府,“你真的是这家的主人?”
“对,你呢?”卫容渊似笑非笑的对着她挑了挑眉,“你又是哪户人家?”
她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不行,因为是她先开口的,人家不过是“礼尚往来”。李安然慢吞吞的转头看向另外一边,“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