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容渊戏谑的看了李安然一眼,问道:“你可记得对方的相貌?若是见到画像,你认得出来吗?”
李安然闻言一僵,这家伙的反应可以不要这么快吗?
“这倒是没问题。”暗卫认人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今日我得去百草堂,这儿没事了,我走了。”李安然觉得还是赶紧脚底抹油。
“你急什么?画像都还在我的脑子,没画出来。”卫容渊真是越看越爱,这丫头怎么可以连孬种的样子也如此可爱?
李安然恼怒的回头一瞪,“这关我什么事?”
略微一顿,卫容渊同意的点点头,“严格说起来确实与你无关。”
“……”多说多错,李安然还是认怂了快跑。
“小李大夫怎么了?”英姑看得莫名其妙。
卫容渊倒是没有隐瞒,“当初救下云贵妃的猎户就是小李大夫的父亲,当然,还要等你看过画像确认。”
半晌,英姑讷讷的道:“这还真是巧合。”
巧合?卫容渊其实更喜欢“缘分”这两个字,不过见仁见智,无须计较。
“你就放心留在这儿养伤,其他的我会安排,倒是你得先跟你夫君商量一下,卫门的生意很多,他可有特别感兴趣的事?若是没主意,我会请人将他带在身边一段日子再行排,你觉得如何?”
英姑点头接受他的安排,卫容渊便退出客房。
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李承何却是李家最清闲的人,尤其入冬后除了充当妻子的车夫,他更是闲得跟自个儿对弈,不过就是闲得发霉了他也不容许自己停下来发呆,总是能找到事情,譬如盯着儿子们读书,考校他们的学问,不过这个早上他像傻了似的,一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像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却又感觉得出来心思已飘到不知何处。
“夫君有心事?”孟采华伸手捏了捏李承何的耳朵道。
半晌,李承何回过神来,看着一脸关心的妻子,苦笑道:“对不起。”
孟采华一副很苦恼的叹了声气,“最近你怎么老是跟我道歉?”
“当初若不是我多事帮了暄儿生母,今日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劫后余生,李承何承认自个儿变得冷漠,凡事喜欢冷眼旁观,可他的妻子是个大夫,善良又热情,能帮忙的她不会袖手旁观,因此当初遇到云贵妃主仆三人,他无法视而不见,而当时他正好要去三涧村隔壁的杏花村接妻子,便停下来帮助她们。
孟采华微微挑起眉,“怎么突然提起湘夫人?”
“湘夫人……你是不是认识她?”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妻子称那一位湘夫人,只是他一直没有想太多。
顿了一下,孟采华点了点头,“云家姑娘名震京城,见过就不会轻易遗忘。”
“关于云家姑娘我也听过,但不曾见过,不过你怎么会见过她?”
“有一回云家上皇恩寺祈福,半路马车坏了,云家老夫人心疾发作晕厥,正好遇到师傅和我,当时湘夫人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守在老夫人身边。”
李承何终于明白了,“因为知道她的身分,你才答应帮她养孩子?”
“我知道她是云家姑娘,但不清楚她嫁给谁,为何远离京城逃到庆州,只是当时我不帮她,暄儿可能活不了,而且因为知道她的来历,如何帮她、如何防备,我心里有个章程,要不我还不敢应下这事。”孟采华是大夫,见过太多官宦权贵后院的阴私,深知随意卷入人家的角力中且危及性命,因此她对贵女一向避而远之,尤其不碰不知深浅的麻烦,毕竟她不是一个人。
“这应该是天意吧。”先遇到他,接着又因为妻子是个大夫,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可以帮她接生,保住他们母子的性命,要不,云贵妃真的是死路一条。
“发生什么事?”
李承何伸手抱住妻子,让她跟着坐在榻上,窝在自己怀里,低声道:“皇上在找她,还封了她为贵妃。”
孟采华立马就想到了,“卫家领的皇差就是寻找湘夫人……云贵妃?”
“对,如今卫家从暗卫那儿查到我头上了。”
“卫家要你供出云贵妃的下落?”
“只要证实当时是我救了云贵妃,他们就会逼我供出云贵妃的下落。”
“你又不知道云贵妃的下落。”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虽然不清楚他救了什么人,但不难看出身分显贵,本着避开危险的本能,他不曾关心过妻子如何安置对方,就是不想知道对方的下落,免得还没查到妻子头上他就先曝露了。
孟采华沉默下来,想要避开危险,最好不要沾手,可惜她从来无法冷眼旁观。
“你找个机会见云贵妃,请她拿个主意,看她要不要回京?还是另有安排?”云贵妃若想回京,这几年不可能没有动作,可见她对京城有了心结,如同他,一心想离京城越远越好。
孟采华略一迟疑的道:“卫家会不会已经暗中盯着我们?”
“我倒是忘了这件事,如今只怕不只是卫家,还有其他人。”当初云贵妃遇到追杀,肯定有人不想她活着,至少是不愿意她回京,正是因为如此,除了代表皇上寻人的卫家,景溪镇才会出现其他势力。
“若是如此,这会儿我更不能去寻找云贵妃。”
“我可以踉卫家周旋,想法子拖延,但终非长久之计。”
孟采华一脸苦恼的抿着嘴,见云贵妃本来不是多困难的事,因为她每个月都会去那儿义诊,可是这个月刚刚去过,若不是有人急着上门求诊,她不好再跑一趟。
“你别急,即便我们供出云贵妃的下落,云贵妃也不会怪罪我们,我们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他们还能闭着嘴巴不说吗?
“不行,我答应过她,未经她允许,我绝不会道出她的下落,即使是暄儿察觉到自个人的身世想见她。”
闻言,李承何不由得皱眉,“云贵妃对京城的抗拒比我以为的还大。”
“这几年云贵妃不曾提过京城事,甚至暄儿她也不曾关心,好像恨不得跟过去断得一干二净。”
“她不能将喧儿养在身边,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挂心。”
“我明白她的心情,她不问,我更是避口不提。”孟采华撒娇的摇了摇李承何的手臂,“你给我三日,容我仔细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不动声色见到云贵妃。”
“好,可是切莫心急,万不可将自个儿置于危险之中。”李承何不由得缩紧双手,将妻子抱得更紧,庆幸当时他有所防备,并未道出妻子是大夫,只是表明会送云贵妃去医馆,否则这会儿连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入冬之后,景溪镇偶尔会飘起一两场雪花,不同于京城的大雪纷飞,这儿的雪花绵软细致,像是对大地的一场冬日告白,带着那么一点诗情画意,不过李承何一直不习惯,骨子里他更偏爱雄壮豪迈的风情,因此边关是他心之向往,可惜天意捉弄人,他辗转来到这个偏南方的地方。
虽然他更喜欢北方,但不曾想过离开这儿,因为这儿充满了笑声,发自内心的欢喜,尤其全家一起用膳时不分男女,也不讲究食不言,你一句我一句,热热闹闹的跟过年相差无几,一年又一年,他渐渐忘了处处皆规矩的侯府。
无论他是否愿意回京,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了,只要皇上要他回京,他就只能回京。
李承何收起纷乱的思绪,专心练字,可是没一会儿他就听见轻巧的脚步声。
“卫公子的喜好真是特别,总是挑选三更半夜上门拜访。”李承何淡淡的瞥了卫容渊一眼,继续练字。虽然已经做好这小子不久就会找上门的准备,可没想到还是来得比预期快,这是担心他有时间筹谋逃跑吗?
卫容渊迈开脚步跨过门槛,走到书案前面,欣赏他的字半晌,赞赏道:“李叔的字有风骨又大气。”
过了一会儿,李承何不疾不徐的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他。
“李家不是客栈,还望卫公子别挑这种时候上门,给李家招来闲言闲语,我们不过是市井小民,承受不起。”若非身手在他之下,李承何可不会客客气气提出要求,而是直接打出去。
“若是李叔欢迎小可上门,小可必然白日敲门求见。”
“你可曾来敲过门,又如何知道我不欢迎?”
明知道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卫容渊还是识相的让步,“这是小可的错,小可下次一定殳敲门,光明正大走进来。”
“你若真的知道错了,明日再来。”
卫容渊可以识相,但不会犯傻,“既然来了,李叔总要请我坐下来。”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我为何要请你坐下来?”
卫容渊闻言一噎,他的小神医怎么不给他提个醒,未来的岳父竟然如此任性。
“有话快说,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