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倏地站起身,满腔愤怒压抑不住,但想到有外人在,让丫鬟送媒婆去偏听喝茶,之后不等赵老夫人开口便激动质问:“娘,您怎能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就私自替涵儿说亲!”
“闭嘴!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赵老夫人眼一瞠,怒拍—旁案桌,“这是桩百里挑一的好婚事,若不是赵涵也是我孙女,我还舍不得将这门亲事说给她!”
赵涵鄙夷冷笑了声,百里挑一?这老虔婆有这么好心?
她视线落在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父亲身上,决定先看他会如何处理这事,若是她不满意再出手便是。
“夫人,你别急,我们先听听娘怎么说。”赵谦安抚自己妻子,神色凝重地看着赵老夫人,“娘,不知道您为涵儿说了哪户人家?”
“城南阴家。”
赵谦眉头紧拧,低喃,“城南阴家?孩儿记得城南阴家年轻一辈的男丁都已经成亲,阴家上下无人单身,除了……”他突然瞪大眼看着赵老夫人,“阴二爷……”
“没错,就是阴二爷。城南阴家的家业虽然比不上赵家,但也算是殷实人家,这阴二爷更是——”
“娘!”赵谦脸色铁青,下颚抽紧,怒火瞬间熊熊燃烧,对着赵老夫人怒吼,“阴二爷的年纪比孩儿还要大上三岁,且是个鳏夫,最小的儿子比涵儿还要大上两岁,您竟然让涵儿去给比自己还大的男子当后娘,嫁一个比自己亲爹还大的男人,您良心不会不安吗!”
黄氏跟赵涵一听到这话,震撼得张大了嘴巴,简直无法相信赵老夫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闭嘴,你这孽畜也不想想人家阴二爷给了多少聘礼!”
“娘,我扪不缺银子,儿子这些年来替家中赚的银子还不够吗?即使当不成全城首富,在京诚内好交也排得上名号。孟小将军青年才俊,前途一片光明,对涵儿更是一片痴心,您却要将涵儿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让她当人家的后娘,这岂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笑话我们赵家?
“人人都会以为我们赵家要倒了,急需用男方的聘礼来补坑洞,更会惹怒大将军府,让人误以为大将军府比不上阴家!”事关女儿的一生,赵谦这时也顾不得跟赵老夫人起口角会被冠上不孝罪名,扯着嗓门激动道。
“就是,娘,若论聘礼,阴二爷给的能有大将军府的多吗?”黄氏在一旁帮腔,“您怎么可以将她许配给一个老男人!”
“这门亲事是我拜托王媒婆好不容易才说下来的,对方也是看在赵涵是你女儿的分上,日后必会做生意持家,这才勉强答应,你们不要不知好歹!”赵老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她唯命是从,被欺压也不会反抗的赵谦竟然会跟她大小声。
“不知好歹?若是这门亲事真如你所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说给赵绢?”迟迟未出声的赵涵冷冷地讥讽着,眸光凌厉,直视赵老夫人。
“呸!绢儿是富贵命,生来注定要当官夫人,阴二爷那什么身分,配得上她吗?”
“你不觉得可笑吗?大将军府的亲事本该是我的,因为你的私心想来个换亲,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毁了。你现在急着将我嫁给一个老鳏夫,又是存了什么心思,想耍什么阴谋?”
“孽畜,你给我住口,大房的事情轮不到你们二房管!”
“娘,不管您怎么说,我们夫妻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赵谦坚决地表明态度。
“你有什么权力不答应?也不想想你女儿名声多臭,今天有人要她就该偷笑了!”
“哈哈哈,我名声臭?若是我名声臭,赵绢的名声岂不是要发烂了。可不是我在别人家的宴会上喝醉酒勾引男人,最后跟男人在仓库里苟且……”
“闭嘴!”赵老夫人恼羞成怒,将手中的茶盏往赵涵砸去。
赵涵微侧着头,茶盏从她耳边飞过,落在她身后的地板上。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所陈述的都是事实。你跟赵绢处心积虑想要害我,连下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结果害人害己……”她阴沉的低笑着,毫不在乎的将赵老夫人极力想要隐瞒的事情说出。
事情发生后,赵老夫人动用所有关系将这事情暂时压下,不敢让他人知道,就怕破坏了赵绢的闺誉,因此赵谦跟黄氏都不知道,现在听到这事,两人都震惊得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赵涵偏不让赵老夫人顺心如意,再接再厉道:“你为了赵绢的名声,急急忙忙想要把嫁给老鳏夫,为的是要维护赵绢的名声,遮掩她已经失身的焦点,让别人误会是我失身!”眼珠子转两圈,她随便一想都知道这老虔婆在打什么主意。赵老夫人的盘算被一个晚辈赤裸裸揭开,脸上无光,面色黑得像团乌云,愤怒地叫驾着,“孽畜,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了,竟敢对长辈无礼,还胡言乱语!”
呵呵,长辈,她还真敢说,赵涵在心底吐槽一番。
终于明白赵老夫人为何会有如此作为,赵谦一团怒火瞬间冲上脑门。
一样都是孙女,赵老夫人疼爱的对象永远只有大房的就算了,但他没有想到母亲的心竟然是如此的偏颇,偏得让他对母亲彻底心灰意冷。
赵谦声嘶力竭的对着她咆哮,“娘,一直以来您眼中只有大房,我二房在您心中到底算什么?您为了挽救一个失身的孙女,竟然可以狠心毁掉另一个名誉清白的孙女,您究竟有没有将涵儿当成您孙女?您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这次赵谦是真的被赵老夫人伤透了心,自小他便知母亲并不喜他,因此极尽所能的讨好母亲,当个听话孝顺的儿子。
他娶妻生子,母亲对待他的态度依旧没变,甚至厌恶他们二房所有人,二房动辄得咎。父亲过世后,母亲不公的行为越发严重,对三个孩子各种打骂罚跪,为人父的他看了心里满是心疼与不舍,但这些他都忍了,只因为父亲临终前要他守好这个家,即使母亲如何不喜二房,也不要让这个家散了。
因此不管母亲如何偏颇,就算要他放弃读书改从商,他都握紧拳头咬牙忍了。
但今天,他发现不管他如何忍,如何孝顺母亲,母亲眼里心里永远没有他,没有二房。
“我赵家养她到这么大,你们二房一家子难道不该报答?”赵老夫人被赵涵连续激了几次,又被赵谦这么指责,终于气得露出了真面目。
“娘,涵儿是我的女儿,也是您的孙女,儿子不求您待她如绢儿一般,但求您……”赵谦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不解母亲为何会偏心偏成这般。
“呸,她不是我孙女,有什么资格让我将她当成孙女!”
“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这是在污蠛我,暗指我对不起相公!”换做任何女人听到这话都会坐不住,黄氏气急败坏的质问赵老夫人,又看向丈夫,焦急的为自己辩解,“相公,你绝对不能相信母亲说的……”
赵谦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着,“夫人,你我夫妻多年,你的为人我还会不相信吗?别急。”
第十一章 终于分家(2)
“我,当然不是赵老夫人的孙女。”赵涵勾勾嘴角冷冷的丢下这一句。
这话像一道惊雷轰然劈下,劈得众人一脸惊愕。“涵儿,你在胡说什么!”赵谦怒喝。
“爹,您别急,我不仅不是赵老夫人的孙女,连爹您也不是赵老夫人的儿子呢。”赵涵不疾不徐地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你说什么!”赵谦跟黄氏异口同声惊呼。
赵老夫人铁青的脸庞更是闪过一丝惊诧,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赵涵扯着贼贼笑容,慢条斯理自衣襟里取出一封信,用着莲花指捏着,在赵谦面前晃了晃,“爹,这封信是祖父的遗书,是我在您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的,里头记载了您的身世。您确实不是赵老夫人所生,您的亲娘是赵老夫人的表妹,赵老夫人恨表妹抢走丈夫的心,自然,不会疼爱您,当然也不会对我们二房好,二房在她眼中就是个赚钱的工具,是个下人。”
当时她到父亲的书房找帐册,想知道赵家铺子一些货物进货的成本,看到一本发黄陈旧、满是毛边的诗集夹在一堆帐册中,从那破损的程度看来,父亲在闲暇之余应该经常阅读,她好奇的拿起来翻阅了下,结果那封遗书就从有些破损的封面夹层中滑落。
至于祖父为何会将遗书藏起,她猜测多少与老夫人有关系,因为内容对于老夫人与大房颇为不利,若是被老夫人发现,必定会被毁掉。
不过不时翻阅着那本诗集缅怀祖父的父亲为何迟迟未发现诗集里的秘密,她就不清楚了。
她本来是想将这封信当成威胁工具,不让赵老夫人主宰她的婚姻,没有想到竟然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