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越听他说得有理,频领点头。
苏子珪继续带他们母子三人往里面走,得意洋洋介绍,“这是珍儿以后的房间,用屏风格成内外,琴架、绣架,还有这个是老师父推荐的玫瑰妆台,这黄铜镜可好了,比一般的都亮,我要把我们珍儿在这边养成大家闺秀,”
向清越笑道:“她才四岁。”
“四岁不孝了,明年启蒙,后年就要开始学琴,学刺绣,我苏子珪的女儿,一定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向清越揉揉女儿的头,“我们珍儿好可怜,这么小就要开始用功,你居然连琴架跟绣架都弄好了,进度也太超前。”
向珍却是不太懂,“娘,女儿想学,隔壁囝囝也有学琴的。”
“所以囝囝叫苦连天哪,以后你开始学就知道了。”
向珍别扭,“我想。”
向清越哄道:“好好好。”
苏子珪却乐了,“不愧是我女儿。”
一家人一起看了向珍的房间,真是各种精致,玫瑰镜台上连向珍以后要放胭脂花粉的地方都有。
向清越看到女儿兴致勃勃的脸,心想,你能高兴的只有现在了,囝囝都逃课了,你想必到时候也会痛苦。
参观完向珍的房间,接着转往向云的房间。
“看,这把弓箭是我跟骠骑大将军要来的,不要小看这张弓不大,但弦却紧,最适合孩子联系,还有这个木头关节人可以练习武术,我这辈子都在读书,真的要用武的时候才恨自己能力不够,云儿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要自己强了,才能保护重要的人,所以我也打算启蒙隔年,就请武师入府教他。”
向云高兴得很,“好,云儿要学打拳、学弓箭。”
向清越更是心生爱怜,苏子珪光是读书就读得头最脑胀,你这孩子要读书还要学武,你不用玩耍了,以后你的人生就是无止境的练习。
然后是后院。
这宅子前庭不宽,后院却深。
十几棵环保大树形成一小片树林,夏天的绿意深深,不但可以玩捉迷藏,还结有两个秋千,讨好对象很明白。
向珍跟向云一下子冲过去,叶嬷嬷跟金婆婆连忙跟上,“少爷、小姐,小心点,慢慢来,别跌倒了。”
苏子珪见状,牵起向清越的手,“走,来去看我们的房间。”
向清越突然有种感觉,他是故意要等着只有两人的时候,才去看他们房间。
几年前,他也牵着她的手看过一次房间,但现在感觉完全不同,好像绕了这一大圈,更清楚感觉到彼此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多需要珍惜。
他们的起居在一进,也是用屏风隔了内外间。
外间很普通,就是一般的花厅,只是装饰简单得多,向清越在乡下长大,她并不太喜欢太过奢华,摸索些反而能得到她的欢喜——所以这宅子花少树多,还有一片竹墙,都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
向清越见眼前简简单单,觉得高兴,“这桌巾我喜欢。”
是淸爽的月白色,不是复杂的龙凤刺绣纹。
屛风也是木质的,古朴稳重。
向清越看到那玫瑰妆台,忍不住笑了,“你哪弄来的?”
跟向珍房中那个一模一样。
“我特意让老师父再打一个,你这才是原本的镇店之宝,黄花梨打磨出来,珍儿那个是仿的,母女妆台,高不高兴?”
向清越见他一副献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珍儿以后长大知道你打个仿的给她,要难过的。”
“那没办法,谁让我宠妻,在我心中,妻子第一。”然后又牵她的手看床铺,“这枕头,说是给祈安大师念过祈子经的,我还是托了金声侯府的舅舅,这才弄到手。”
“祈子经什么的……”向清越脸上虽然青肿未消,但耳朵却是瞒不了人,原本白透的耳廓一下子红了。
苏子珪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怀孩子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想想总是遗憾跟愧疚,反正我们年纪也不大,再来生几个吧。”
向清越笑着打他,“一个都不容易了,你还想生几个啊……”
“我想想,再来两个吧,总共四个刚刚好,你再怀孕生产时,我一定陪着你,从保胎、怀胎到瓜熟蒂落,然后学着给他们洗澡、哄他们睡觉,我想从头经历一遍,那一定是很特别的经验。”
“很辛苦的,孩子永远不睡觉,而且都不知道大人对他们多好,每天哭得像是挨了揍一样,珍儿吃两口就吐一口,喂个奶要半个时辰……”
“那我更要经历了,不然我永远不知道你是多辛苦的养孩子。”苏子珪讨好的说:“我们再生吧,再两个就好。”
向清越想,两个不行,如果是一个,可以考虑考虑……
第十四章 在爱里,风中有孩子的笑声(2)
日子就这样过去。
苏子珪每天下朝就来看他们,一天留宿,一天回苏家,向清越觉得这样很好,苏家永远看不起她是个村姑,她也不想去应付那些麻烦人。
向珍跟向云已经由苏子珪“收养”了,改名苏珍跟苏云——律法上,这就是向清越下堂后生的,跟苏家无关,任凭苏子珪跑了多少趟官府,解释多少回,甚至算了时间给他们看都没有用,苏珍跟苏云都不算认祖归宗,是收养。
从夏天奔走到秋天,后来两人也放弃了,随便啦,反正他们父子三人长得这么像,最好是能收养到跟自己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人。
当然,这时候关于苏子珪的流言蜚语也传出来——传言司竹监一趟南行,爱上个有子下堂妻,不但带回京城,给了良室名分不说,还把那孩子收养了,唉唷,怎么会这样喔,那这样苏大人的长子不就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苏大人怎会如此糊涂。
又有一说,苏大人养了这外室多年,终于给了良室名分,孩子也是他自己的,有人看过,说长得很像呢。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只是传闻,没人会去问苏子珪真假,当然也没人知道他的良室住在哪里,京城贵人太多,八卦也很多,苏子珪并不算特别显眼。
向清越带着苏珍跟苏云在宅子里,种点菜、养点花,可惜鸡叫太吵会吵到邻居,不然她还真想养几只鸡。
日子过得很悠闲。
秋分过,寒露过。
转眼立冬。
有天一觉醒来,满天大雪。
向清越看着窗外一片银妆素裹,忍不住对屋里的苏子珪道:“下雪了呢。”
苏子珪叹息一声,“如果不要上朝就好了。”
“胡说什么呢。”
“我说真心话。”苏子珪一边慢吞吞下床,一边说:“这么冷的天气,好适合抱着娘子睡回笼觉啊,最好睡到中午,然后起来喝一碗鸡汤,可惜我是朝廷命官,皇上都没休假,自己更不可能休假。”
“这话可别让珍儿跟云儿听到,不然有样学样。”
“那当然不会一我只在你面前这样。”
向清越看着撒娇的苏子珪,心想,唉唷,大男人这样真可爱,尤其下人都怕他怕得要命,没人知道他关上门是这样子。
“去上朝吧,回来给你做鸡汤。”向清越关上窗子,走到床前服侍他穿衣服、绑腰带,然后替他梳好头发。
两世为人,她已经不是那样在意男女平等问题,他对她好,不收妾室,不强迫她进苏家伺候长辈已经算不容易了,那么自己给他穿衣服、梳头发又算得了什么。
早饭是鸡丝粥跟桂花酥饼。
“对了。”向清越想起什么似的,“你昨晚说梦话了。”
“我说梦话?”
“嗯,说要带珍儿跟云儿出门,你是作到什么梦了,居然把我落下?”
“没什么。”苏子珪摸摸鼻子,“就……我前天回家,我母亲把我叫去,她听说你的事了,她想看看孩子。”
向清越奇怪,“苏大夫人怎会听说?”
苏大夫人那种听好不听坏的个性,哪个白目的会跟她说这些,赏赐是没有,臭骂绝对是一大顿。
要说苏大夫人主动打听,那更不可能了,京城风气风流,世家子弟在外面养个良室外室都没什么,苏子珪这都二十五岁了,苏大夫人怎么可能还管这个。
“她去山上拜佛,无意间听到人家说起,这才留意。再者,我两天才回一次家,怎么瞒得了她,我母亲一直在等我主动开口,没想到我没那意思。”苏子珪放下筷子,商量似的,“我知道她做错了,但她怎么说也是我的母亲,我想带孩子回家一趟,让她看看。”
向清越想说,想得美,当初不喜欢就想计策赶我走,现在想抱孙子了,又想让人带孩子回去,好便宜都让你一人占了。
可是就在开口时,突然看到苏子珪放下筷子的手——手掌心还有好多疤痕。
那时赵熙要杀她,他情急之下用手直接夺刀子所留下的伤疤。
眼前这个人曾经为了救她,不要自己写文章的手了。
想想,要说“不好”,说不出口,要回“好”,又不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