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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琴秋公子所见,雍绍白不仅被暗中喂进药丸,还连嗅几个时辰的催情香,能够凭借自身之力逃出那间被包场并严加看守的雅轩实是非常厉害,而最狠的是,他还能挺到被拖进密室里才允许自己将身子交出,任由药力发作,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雍家家主的意志力有多惊人。

  「什么意志力惊人?根本是又骄又傲,不肯认输嘛,若输给『区区』的强力春药,阁下肯定呕死自个儿,所以才吃那么多苦头,你明明察觉身体不对劲儿,找到你时,你半句话也不吭,还由着我慢吞吞摸索,你强忍着不说有意思吗?要不是秋倌知晓得多……我、我……」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夜势必得留在「清晏馆」了。

  此际,倒在软榻上昏睡过去的雍绍白,在半个时辰前被她和琴秋公子联手整得颇惨。

  琴秋先是取出三粒药丸要他服下,说是能解他体内药性。

  然,心里不痛快、身体也不痛快的雍绍白哪里是好相与的?

  为了要他乖乖张口吞掉琴秋手中的药丸,苏仰娴软硬兼施,简直十八般武艺全演了一谝,连捏住他鼻子逼他张口这样的事,她都干得岀来。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解药喂进雍绍白肚腹里,接着逼他大量饮清水,到最后他大爷开始大吐特吐,幸得事先皆有准备,痰盂、温水和净布等等,苏仰娴守在一旁伺侯,见他吐得俊庞皱成一团、额角青筋隐隐,她感觉一颗心就像秋倌说的那样,因他辛苦而心疼。

  直到雍绍白吐到没东西可吐,苏仰娴端来清水让他漱洗干净,才扶着全身几近虚脱的他躺回榻上。

  密室中燃起宁神檀香,她感激地望向点燃香炉的琴秋公子,后者朝她了解般浅浅一笑,她两颊热烫,彷佛被看穿了什么心事。

  琴秋公子今晚在前头还有贵客要招待,不能久待,遂退出密室,留下她与雍绍白。

  几番折腾,苏仰娴确实也累了,有些腿软地伏在榻边。

  榻上男人那双过长过翘的浓睫让她手发痒,禁不住探指去刷了刷,嘴里也忍不住念叨。

  「幸好,没出大事……」自言自语碎碎念到最后,她一声叹息。刚刚她也已查看他的右手伤指,夹板起了很大功用,两指没有再度错位,但指节略微红肿,显然是过度使力造成的。

  也是怕他的手指又一次受创,所以来寻他时,她把老大夫给的消肿祛瘀的药膏随身带上,先行帮他外敷后,再次上好夹板。

  像一口气将所有迫在眉睫的事全都忙完,她突然有种茫茫然之感,脑袋瓜变得钝钝的,想起琴秋公子适才离开前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在说——

  原来你喜欢这个男人。

  她是倾慕雍家家主的,对他在治玉上的才能,倾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但「喜欢」二字啊,她喜欢雍绍白这个人……吗?

  是喜欢吗?

  等她察觉到自个儿干出什么,她的唇儿已压在雍绍白微微轻启的唇瓣上。

  她亲了他。

  好似眸中只看到男人那太嫩红的唇,脑中一片空白,于是完全随心所欲。

  根本来不及品味,只晓得一切都柔柔软软的,下一瞬,她便被自己下意识的行径吓到头皮发麻,浑身颤抖,狠狠倒抽凉气。

  退退退——她矫枉过正般一直往后退,退到密室角落,退无可退了终才抱膝缩坐,把头埋在屈起两腿间。

  天啊!天啊!天啊!

  「苏仰娴,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噢,你一定疯了!肯定是!绝对是!彻彻底底的!噢!天啊——」每自我唾弃一句,额头就往膝头狠撞一记,撞得额心都出现红红印子。

  好一会儿,她悄悄抬头,不知自己脸蛋红得似欲渗血,只觉热气直冒。

  她就像一只热过头、热得头晕目眩的小兽,鼻翼歙张,张着小口直吐气,只差没把粉舌挂在嘴巴外头散热。

  稍令她安心的是,榻上的人仍睡得很沉,原本成峦的眉峰已放松,无知无觉。

  她深深地呼吸吐纳,直起秀背,两手用力往脸颊上一拍——啪!

  「别胡思乱想!对,不乱想,就会没事的。」

  重新振作之后,她认命地又爬回榻边守着,这一次不敢直盯着他瞧,她脑袋瓜趴在自己盘起的臂弯里,交睫养神。

  她想,她确实睡着了。

  不确定睡了多久,只是张开双眸……她为何人在榻上?

  不仅人上了榻,她还整个人巴住雍绍白,双臂加上两条腿,如八爪章鱼般黏在他身上!她再次深受惊吓,眉眸陡扬,立时撞进雍绍白那两潭深邃黝黑的眸渊中。

  他躺平,她巴着他,两张脸相距不到一拳之距。

  苏仰娴想装镇定,想学他的淡漠从容,吞咽唾津,掀动唇却道:「……我,我没有对你做什么的。」

  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第七章 小花垂头丧气(1)

  苏仰娴想起来为何伏在榻边养神的她最终会爬上榻、巴在雍绍白身上了。

  她交睫养神,实是太累,心累,身子亦累,加上密室里的宁神香起了功效,她不知不觉间睡去,忽听见动静,张眸就见雍绍白把身上暖被一把掀开,还连踢三脚,把被子踢得远远。

  她想起琴秋公子交代的话,说强硬逼出春药药力之人,会有冷汗不断、浑身发颤的后遗之状,除要多补充水外,更须小心保暖以防着凉。

  雍绍白睡到一半乱踢被子,她知道那样不行,但脑子有些迷迷糊糊,想也未想就抓回被子扑到他身上,一开始他还挣扎着,他越挣扎她越不能由着他任情任性,结果她就变成一方「纸镇」,将被子「镇」在他身上,巴着他不知不觉再度睡沉。

  此时与他大眼瞪小眼,都不知他醒来多久,又瞪了她多久。

  苏仰娴连忙从他身上爬下来,脸蛋红扑扑,继续故作镇定。「雍爷需得多饮些水,我去倒水来。」说完,她去到桌边倒水,捧着杯子回到榻边。

  此刻,雍绍白已自行撑身坐起,她朝他递岀水杯,他没有接,两眼瞬也不瞬锁住她。

  苏仰娴觉得一定是自己心虚了,因为偷偷对他乱来啊,才会觉得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他不渴不想喝水,她的喉头倒是干涩得可以,遂将杯子收回来抵到自己唇边,咕噜咕噜饮下好几口润喉。

  「把事说清楚。」雍绍白突然沉声启嗓,因过度呕吐造成面容过分雪白,显得唇色格外殷红,他脸色沉将下来,目光如炬,竟像青天大老爷当堂开审,只差少了两排衙役喊「威武」助势。

  苏仰娴两手抓着杯子,陶土杯摸起来有种浑厚的安心感,她叹出一口气——

  「事情很简单,就是雍爷上错马车被劫,我刚好遇上元叔和双青带着人手在追探你的下落,刚好我大师哥也在,刚好这帝京还算是咱们的地盘,又刚好咱们的人够多、消息够灵通,从朱阁老家的宅第门口开始追踪那辆来路不明的马车,一追追来城南,再追就追进这座『清晏馆』了。」

  她举杯再喝了喝水滋润双唇,嘴角有抹小得意的翘弧,淡淡又道:「江北雍氏在帝京虽也布置许多人手,朝堂上更安插了人马,若论起跟贩夫走卒、各行各业各色人打交道套些小道消息,还是比不过咱们帝京流派,光是我大师哥掌管的玉作坊,里头的大小管事、匠人、学徒和杂役,无不对这座京城了若指掌,越是龙蛇混杂的地儿,他们越熟悉,如此拓出去的人脉,再加上我『福宝斋』苏家在东大街上以及与其他地方的玉行、古玩铺子长久以来的相往,要问到那辆马车的来历,追到对方,便也不是太难。」

  那辆马车与他的消息传递回来时,她已将醉得呼呼大睡的阿爹送回家里安置,托川叔川姨帮忙照看,之后她就为了他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彻夜未归。

  雍绍白无法否认她所说的,也没想否认,只问:「追到马车来历,追出对方是何方神圣,你就自告奋勇跳进来蹚这滩浑水了?」

  她丽眸微瞠。「什么『何方神圣』?根本是鼠辈中的鼠辈!」

  来回踱了两步,她最后在榻边落坐,两手掐着陶杯一脸不痛快。

  「元叔事先同我提了,说雍爷早在之前就收到消息,知道南天流派的宣家遣子弟进京,是为了近来帝京的玉行和古玩店多有伪翡翠玉器流通,打的还是南天流派的名号,大大影响宣家的声誉,他们才遣子弟来了解状况。」咬咬唇,她侧首看向他,踌躇了会儿才道——

  「那个顶着南天流派名号进京的宣家子弟宣南琮,喜男不喜女,从未掩饰自个儿的龙阳癖好,那并不打紧,但他是爱不到你便要毁了你,你与他之间的纠葛,多少也传进帝京,据闻当年宣南琮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之后几次三番纠缠……以往权当是茶余饭后的逍遣,听听便罢,倒是这一次真碰上了,才知晓对方有多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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