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我的错……我会自己上警察局投案的……”
“谨言,我从小把你当兄弟,我知道你家里清苦,所以无论创业或是做生意,我都不忘算你一份,给你的薪水奖金也十分优渥,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赌,赌得自己身败名裂?”麦在刚神色严厉,更多的却是痛惜。
“在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妈得了癌症,她的病非得要用最新的药物才能治,但健保没有给付,一个月就要花快二十万,加上她住在医院里每天的支出,还有看护的支出,我真的负担不过来。”
刘谨言说到悲痛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所以,我就去赌,想说翻个几倍就好,结果不仅赔光了,还欠下好几百万的债……现在我妈死了,我才知道我真的错得很离谱,不仅没尽到孝道还让她蒙羞,一点都不值得原谅,所以我才回来跟你们认错赔罪……”
“我一直等你来找我求救,为什么你不来?”比起刘谨言卷走公司的钱,更令麦在刚心痛的是他破坏了兄弟情义。“最后竟然还那样对我?”
“因为我其实私底下挪用了不少公款,哪里还有脸去找你?所以我才会卷了钱跑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曾做过的错事全捅了出来。
“我指的不只这个,而是车祸的事。”这才是麦在刚最在意也最难过事。“我会出车祸,是你策划的吧?以便你在我住院时能轻松的掏空公司……我不敢相信你会那么对我。”
难道他这几十年与他称兄道弟,两个人一起度过年少的轻狂,一起撑过创业的艰难,这些在他刘谨言心里都不算什么?
刘谨言疯狂的摇头。他当然知道在刚在感慨什么,但他真的只是被钱逼急了,并没有忘记过去的恩义。“我没有要你死,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暂时无法管理公司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不可能害死你的……所以,我把剩下的钱拿来还你,我要跟你认错,我真的不希望这样……”
麦在刚定定地望着他,若不是他一直觉得刘谨言并没有泯灭良心,也不会在起疑的时候一再给他机会。“我一直风闻你赌博欠了很多债,从你介绍魏明丽给我,我就觉得有些可疑,因为这种代销案以前我们没有做过,而你太过积极,也太过躁进了,甚至连魏明丽,我都觉得……都觉得……”
“都觉得你是用美男计让魏明丽上勾,才能成功合作,以快速获得代销案的预售屋头期款。”田小苗没好气地帮他接了下去。这计谋之中的美男,自然指的是麦大哥,她记得自己那时候心里可酸的。
如今想起来,麦大哥既然也有这种感觉,却没有拒绝魏明丽的靠近,是为什么呢?田小苗若有所思地瞪了他一眼。
麦在刚稍一接触她的目光,马上就掠了过去,假装没看到。他可不会笨到在这时候去承认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没有阻止我?”刘谨言像是听懂麦在刚话里的玄机,身躯一震,难以置信又感动的望着他。“在刚,如今回想起来,你不该是那么迷糊的。你既对我起疑,为什么银行密码没有改?保险公司密码没有改?那场车祸,你也没有提供警方任何线索……”
田小苗妙目也射向了麦在刚,像是在用眼神在对他说:哼哼哼,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麦在刚清了清喉咙,心虚地没有对上她的眼。“咳咳!那是因为我相信你走到了绝路,最后必定会来找我。只是你让我失望了,用了最糟的方法。”
是吗?这个疑惑,不只田小苗,连田威都忍不住觑了他一眼。尤其是田小苗,她渐渐由两人的对谈中厘清了某个质疑,居然反常地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令麦在刚暗自打了个冷颤,不自在地望了望田小苗,有些后悔让她在一旁旁听,当下决定快刀斩乱麻,解决刘谨言的问题。
“你母亲的后事,我们出钱帮你办了。至于你欠的债,则要自己还,而关于你掏空公司这件事,原不原谅你,你得问我爸,这间公司有百分之四十是我爸出资,他是最大股东,有权利决定。”麦在刚将决定权交给麦大兴,这是他对父亲,也是对股东的尊重。
“伯父……”刘谨言歉疚的眼神望向了麦大兴。
麦大兴眉头皱了半天,想骂又不知该骂什么,最后全化成了一声恨铁不成刚的叹息。“你……唉,我也不想为难你,虽然你让我生了很久的气,培养你这么久,居然养老鼠咬布袋,使我很失望,不过幸好在刚还留了一条后路,我也没那么生气了。”他说的,自然是农产直销公司的成立,他仍是大老板的爸。“现在你也还了一半的钱,还愿意去自首,我可以网开一面,原谅你做的这件错事,在打官司的时候替你向法官求情。不过你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再走错路了!”
“谢谢您,伯父!”刘谨言心中感动,听得眼泪又喷了出来,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直向麦大兴磕头。
麦大兴摇了摇头,伸手将刘谨言拉了起来,讲了许多教诲及勉励的话。这一场认错的戏码,到此算暂时告一个段落了。
不过田小苗因为今天这一段话,与麦在刚之间的帐可还有得算,她眼明手快地拉住转头就想开溜的麦在刚。
“麦大哥,你要去哪里?你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告诉我?”
田小苗的香闺里,上一次两人独处,是很激烈的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差点被老人家抓包,而这一次,则是田小苗横眉竖目地瞪着尴尬直笑的麦在刚,先前那种浓情密意全消。
她一条一条开始数落起麦在刚的罪状。
“麦大哥,你刚才跟刘大哥说,当他介绍魏明丽给你时,你就对他起疑了,对吧?”她沉着一张小脸,“那为什么你似乎还和魏明丽处得很好,相谈甚欢呢?”
想到他在病床上还教魏明丽削苹果,她一股气就是消不下来。
“呃……她也被谨言蒙在鼓里啊,并不是他计划的参与者……”麦在刚想替她解释,也想替自己解释,但总觉得证据力似乎有些薄弱。
“但你既然怀疑刘大哥了,之后毕竟还是要和她翻脸的吧?”田小苗终于道出她内心真正的质疑,“可我怎么觉得,你是想看我吃醋?”
“那也得某人愿意吃醋啊。”看她还是酸不溜丢的,麦在刚不由得消遣了句,却引得她杏眼圆睁,令他不得不举起白旗投降。“唉,好吧好吧,我承认了,你当时与孙建廷打得火热,我再不下狠招引起你的注意,怕你真的被追走了。”
他柔柔地望着她,永远望不了她察觉自己心意鼓励他时,自己心中的感动。
“事实证明,你确实因此发觉了自己的真心,不是吗?”
田小苗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一点软化了,暂时先不与他计较。不过她的讨伐可不是到此为止。
“好,这件事先搁一边,那另一件事呢?当我向你提起你可以回乡推广新式作物时,似乎所有的种苗、所有的书面及所有的计划你都准备好了,连日本人都事先联络了。”她现在才发觉原来当时心里的疑惑,都是有迹可寻,似乎每个人都依照着他写好的剧本在走。“这只代表着你知道刘谨言有把钱卷走的可能,所以依你的个性,一定早就想好了退路,那你为什么又要故意让我提出这件事?”
“呃……因为我们有默契……”
“就怕是苦肉计,你想要让我跟你回乡吧?”她好整以暇地瞪着他。
“小苗,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你愿意跟我回乡,我真的很高兴呢。”麦在刚身段放得极软,而他现在说的确实也是真心话,虽然不无装可怜之意。“北部环境太复杂,根本不适合你,我若自己回来,怎么放心得下你呢?要是你被别人欺负了,我要去帮你出气,由南到北你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而且我也要饱尝相思之苦……”
“麦大哥……”田小苗微微感动的眼神,突然间一转为凌厉。“你又在施苦肉计了!”
麦在刚难得傻笑了起来,他搂住田小苗,亲着她白嫩的脸颊。“别生气了好不好?幸好这个结果是圆满的,谨言也回来认错了,我们两个都找到了幸福,还要结婚了呢……”
田小苗冷笑两声,突然猛地将他推开,皱着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你就是吃定我了,觉得我很好糊弄,才会每回都用这种方式。这一次,我可没有那么好搞定!”
***
田小苗真的生气了。
到了谈婚事要乔拢各项细节时,她居然赌气不见麦在刚,害得他除了忙新公司的事,也要忙婚礼的事;宴客的饭店要找他,婚纱公司要找他,婚礼摄影要找他,印喜帖的印刷公司要找他,连新娘秘书都找到他头上来,蜡烛两头烧,让他是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