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这雨来得这么快。”吸着嘴,蔡含文瞥了他一眼,又立即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面包,刚刚,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自袋中掏了个热呼呼的面包在手,“闻闻看,好香哦,我跟凉子都爱死了这家的面包耶,想不想尝一尝?”她不单只是问,还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面包凑向他的嘴。
“你……”
“吃嘛、吃嘛,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可是,下这么大雨……”她喜孜孜的笑容令石黑疆介满腔英雄瞬间气短。
“你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吗?”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为了一顿好吃的,教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夸张的叹了声,见他说完话就闭上了嘴,她又将面包往他唇边推了推,“咬一口呀,我不会小气的。”
“你吃就好。”
“你吃也很好呀。”学着他的话,蔡含文执意不缩回手,“人家我冒雨去买的,你好歹也给给面子嘛。”
避不开,石黑疆介勉强的张嘴咬了一小口,瞅着她教水气沁白的脸庞,情难自己地伸手抚拭着她悬在额际的刘海,“下回,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好不好吃?”定定地仰望着他,她眸中有着甜腻的温柔,嘿嘿,他在担心她?
“好吃。”薄唇微勾,他再次强调,“可是,不准你再这么做。”
“再说啦。”她的态度极其敷衍。
“你……”
“哈啾!”抽抽鼻子,只一秒,她的眼角就蓄足了水气,酸酸的,直冲着鼻心,很不舒服,果不其然,来不及嘀咕,又一个喷嚏将她瘦削小巧的鼻头染了个可怜兮兮的酸红。
“你身上湿了,先去洗个澡吧。”黑眉微敛,石黑疆介担心地凝视着那张连打了两个喷嚏的白晳脸庞。
“喔。”乖乖的应了声,蔡含文吸着鼻子往屋子里走,经过他身边时,却注意到他手中拎了件干燥的棉布短外套,“咦,你这衣服是要拿给谁的?”
“你。”
“我?”半旋过身,呆着,她朝他瞪大了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大雨天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手里又拿着件引人猜疑的衣裳,还有他的话,十足十的蕴满了……呃,该不会他原本是打算去半路接她回来?!
“又发什么愣?”大手兜上她蓦然怔仲的脑袋,他将她的视线方向转往温暖的屋子里,勉强地扯开唇轻声嘱咐,“快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依着石黑疆介的命令,蔡含文愣头愣脑的换上拖鞋,想再问个清楚些,却教几个哈啾给驱走了嘴边的疑惑。
啧,身子真有点冷,先去洗个热水澡,有话,晚一点再说吧。
☆ ☆
人还没出现,一声嚣张的哈啾,宣告了她的即将现身。
放下手中的报纸,石黑疆介坐直身,神情微拧,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那扇门,还有随即在门口出现的人。
一踏入大厅,蔡含文就瞧见他不怎么和颜悦色的神情,“你干么用那种眼神看……哈啾!”她过白的肌肤将鼻头的红意衬得刺目。
“别是感冒了。”
“呸,乌鸦嘴。”
“怎么不将头发擦干?”瞪了她一眼,他站起来,转身离开,没多久,手中握着一条干净的浅蓝大浴巾,“咯,将头松擦干一点。”
接过浴巾,她了无诚意地将它覆在头上,胡乱搓了搓,然后停手,饥渴的眼光直盯着几上的马克杯,她闻到香浓的可可味道。
“认真点行不行?”叹了声,石黑疆介双手一扬,扯住她脑袋上的浴巾,将她拉近,有条不紊地接替她的工作。
“我很认真呀!”她吞了口口水,“大老板,那杯……哈啾……”
他摇了摇头,俯下脸端详着她泛白的面容,“真感冒了。”
“嗯?”教那倏然放大的俊容怔愣了一秒,然后,蔡含文猛地伸手推开他,将脖子拉得长长的,“别靠那么近,如果我真的感冒了,你不怕传染哪!”
不以为杵地轻啧了声,石黑疆介恢复手中的忙碌,她的头发已干了八九成,他迟疑片刻,缩回的手臂有着浅浅的舍不得。
“那杯热可可是给你的。”
欢呼一声,蔡含文冲上前去,就知道大老板的本质是细心无比,瞧,大雨中的温馨接送情后,先催着她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替她准备热腾腾的可可,打心底承认着,就算是倭寇,像他这种男人,也是很值得女人争取。
而这种备受呵护的感觉……唔,就跟热可可一样,香醇又回味无穷的滋味直达心肺。
见她啜了口热饮,半眯着眼,一脸的享受,石黑疆介没有坐回椅上,将心事重重的身子半倚在墙边,垠黑的眸子望着她,“最近,你跟公敬处得好不好?”
小精灵跟公敬并肩而行的合衬画面一直回绕在他眼前,自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至此,她是第一个引出公敬体内温柔细胞的女人,如果,他们真彼此有心有情的话……
“很好呀。”不疑有他,她单纯又爽快地披露自个儿的心境转变,“其实,他只要别整天臭着张脸,满肚子的坏脾气也能稍微控制一下的话,蜂拥而至的仰慕者一定不输给你。”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仰慕者有多少?”
“凉子有提过呀,况且我没有眼睛可以看哪?”蔡含文暗忖,日本女孩子有多主动,她又不是没听问过,会有人在见过他们兄弟俩而瞎了眼、蒙了心的不企图沾染?呵呵,又不是白痴!瞧,连她这颗坚如盘石的心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那你呢?”
“我?”
“你对公敬的印象如何?”
“为什么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搁下手中的杯子,她不解地望着他。
问她对公敬的印象?嗟,怪事一桩,公敬如何关她啥事呀?为什么大老板不问问她对他的印象?
“因为……”
“嘿,你们在谈什么?”石黑公敬的声音突然加入,好奇地眼瞥了下缓缓直起身子的哥哥,下意识地走向蔡含文,在她身前停下,拍了拍她仍发丝凌乱的脑袋,“下次别那么笨了,落汤鸡的滋味很不好受哦。”
“要你管。”她的眼仍瞪着石黑疆介,他刚刚的话、他的神情,令她的心觉得惶然。
“我就偏爱管你。”歪着脖子,他贼兮兮地顺着她的眼光瞄去,“喂,你干么直盯着我哥看?”
“要你管。”没好气的哼了声,蔡含文坚持不收回自己的瞪视,谁教大老板的表现太令人打心底觉得不舒服透了。
“就说了,我偏爱管你,不行哪?”这方挖不出来教人满意的答案,石黑公敬旋过身,大咧咧的向沉默在一旁的哥哥追索答案,“哥,她干么这样盯着你看?”
“没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她会一直盯着你瞧?”他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不太对劲。”石黑公敬直言不讳地道。
是呀,眼下这件事,他的处理方式失了往常的水准,别说挑起了他们的猜忌,连他都厌恶起自己的失了分寸。
揪着紊乱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他略显慌张的视线迅速掠过沉默的等着他回答的两人,小精灵的视线仍然是胶着在他脸上,眸神里有着愈来愈浓的不安与怔仲,而公敬的凝视则是好奇中掺着满满的、令人下意识想闪避的深究意味。
轻咳一声,石黑疆介终于有了动静,“算了,你们别瞎猜那么多,我还有一些资料得整理,不陪你们聊了。”他走向门外走廊的步子没有半丝拖泥带水,“公敬,你抽些时间多陪陪小文。”
“陪我?呵,我干么要他陪?”蔡含文追上前,有些不爽地问,无端端的,下这么道会教人想破脑袋的命令,大老板发什么疯呀?
石黑疆介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也不想停下来让她问个明白,头也不敢回的,一双长腿跨得又大又匆促,像逃难似的。
“他怎么了?”气闷地止住追上前揪住他的冲动,旋过身,她忿忿不平的问着若有所思的石黑公敬。
“退场吧,我想。”
退场?这是哪国的答案?“干么要退场?”想得愈多,脑袋瓜就愈觉沉重,可是,他这突兀的行径却由不得她轻忽。
“大概是为了我呀。”石黑公敬的口气很轻缓、很不太对劲。
蔡含文还是不甚理解,瞧着石黑公敬愈来愈泛黑青的脸色,眉眼不自觉的拧成了川字,“他干么要为你而退场……不会吧?”不敢置信,她的瞳孔倏间扩张数倍,“他在拉皮条?”
“拉皮条?”听到个新名词,石黑公敬撇开胸口的不悦,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听她的解释。
而蔡含文没有解释,老天,都什么光景了,她哪还有心情搬出夫子的嘴脸。
石黑疆介那过份的家伙,他打算……“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兄友弟恭也不是这种诠释法吧!
她很想哭,而她也真的哭了出来,冰凉沁心的泪水一秒都没浪费的涌出了她酸涩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