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声嗯,应得她心好麻、好痛。
轻轻放下电话,何以静将身子蜷曲在椅子里,怀中紧紧的抱着那个电话,心,却是穿透了痛楚的被阴霾伏掩。
***
看见他出现在餐厅的自动门前,何以静微举的手却只移动了几寸,然后规规矩矩的搁回自己的大腿上。
他正在跟自他身后快步赶上的女人打招呼。两人状似熟稔的聊了几句,那个穿着入时的女人伸手比了比另一桌的几个男女,状似邀约他过去共同餐叙。
蓦地揣着一颗心,何以静紧张的看着这一幕。深怕简雍会在她的注视下忙不迭的点着头,然后过来告诉她,他们的约会要改期。这是她跟他这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见面,她盼了好久了。
幸好他没有。只见他摇了摇头,再与那女人寒暄几句,顺便朝着也注意到他们的那几个男女的方向挥了挥手,便走向静静的在等待着他的何以静。
“有没有等很久?”一坐下来,简雍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梭巡着她的脸。
她似乎憔悴了?依然沉静羞涩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虑,镜片后头那双朝他凝眸注视的眼下有着细细的疲态。
“没有,我也才刚到一会儿。”扬唇浅笑,何以静骗他道。
其实她早就坐在这里等他了,而且还特意的选了张能够立刻就看到大门的位子。这样,当他一踏进大门时,她就可以马上开始将他的一举一动一一的刻进眼里,嵌进记忆里。
“最近还好吗?”简雍放任自己炯亮迫人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瞧。
他很想她,真的。很想、很想。
这些日子没瞧见她那颗熟悉的脑袋,也没瞧见那张顶着一副大镜框的羞怯脸蛋在他眼前出现,忙碌的日子依旧,可那心境竟然过得恍惚了起来。
从来不曾想象过他会这么收不回思念的想着一个女人,尤其是已经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或许也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发觉到这一点,他有些愧意与说不上来的满足。而那一夜,她的生涩与全心全意的付出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邪门得很,那晚,当他失了心魂般疯狂爱她的激情方止,气息甫定,汗湿全身的他在情欲餍足之际怜惜的俯视着身下的她,谁知她无意识下一声慵懒的嘤咛,还有那张仰望着他的纯稚脸蛋上的酡红,让他浑身猛地抽紧。
差一点,他又要了她。
若非他强迫自己松开紧环住她的双臂,冷然的别过身。那天晚上,他会克制不住的再爱她一遍、两遍、一整夜,他会索求无度的顺遂了自己浇不熄的欲望,不管娇弱初解人事的她是否承受得了太多的激情。
他怕她纯真,也怕自己心里的异样变化,更怕自己会食髓知味的沉迷下去,被一个女人牵绊住而不自觉。
这无关冷情与否,也不是他瞧不起另一性,他只是不愿意跟女人有着太深的牵连。
自小,眼睁睁的注视着父母亲之间细细琐琐的婚姻生涯让他畏惧于感情的付出,也不愿意接受身边的女人对他的倾爱。
他可以欣赏女人,甚至于不会刻意拒绝一夜情。他也赞同女人为她们的目的不择所段。只要目标别放在他身上即可。
所以他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你情我愿,而对方通常也知道他的底线定在哪里,绝不敢奢望他能施舍多少感情给她们。
当然,这与他事后的不菲馈赠多少有点关系。对于替他纾解情欲的女人,他一向大方。价值高昂的礼物通常能使她们心情愉悦的接受他挥手说Bye-Bye,而不会拖泥带水的纠缠不清。
并非他天生就这么现实又实际,而是女人在他心中向来就是礼物可以打发。就像他的母亲,一个在他生命中最活生生的例子。打小看多了当女人大发娇嗔时,只要礼物一到手就风平浪静的版本,要他不牢记在脑子里实在是挺困难的一件事。
男女关系不就是这般?两情相悦?各取所需?他对这个准则奉行不讳。
“还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何以静立刻又沉默下来。
他的问候仍是很阳光式的,一如他望着她的笑容,开朗的让人目不转睛。却也让她在心里叹起气来了。
他对她的和颜悦色一如他对别的女人,就像方才在餐厅门口巧遇的女人般的坦坦荡荡,没有一丝特殊的愉悦。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仍是一张白纸。
“你的身体还好吧?”在她略微惊讶不解的注视下,他神态自若的说:“那天晚上我没有做任何防备,如果有什么事,我必须要知道。”
悟出了他的话意,何以静的脸猛然爆出了鲜艳的赧红。
“我……我不知道……应该……”她没有想到这方面。从来没有。可是话自他口中说出,她的心里又开始拧出了痛意。
果然,除了一夜情、除了性,他对她没有其他的情愫了。体内的温度渐渐的降了下来,何以静紧紧的将指甲刺进掌心,抑住那股酸楚疼意。
他这次会那么爽快的就答应碰面,为的就是叮咛她这件事?怕哪天她会抱了个孩子出来要求认祖归宗?
“应该没有事。”细如蚊鸣的重复着,何以静泛起了涩意的眼不敢抬头望向他。怕他看出她的奢念。
她还以为,除了性,他对她该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那么确定?你那天是安全期?”有些意外她回答的笃定,简雍双手盘胸的紧盯着她,“还是你有做防范?”他不相信她会有做任何防范措施。
那晚当他爱她时,尽管是共舞在激情中,她的反应生涩的让人心疼却又情欲倍增。她不是那种拿身体写人生日记的女人,他自忖绝不会看走眼的。纵使他只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该死的,一想到这一点,一股满足感又打骨子里骚动了起来。
浅浅的摇了摇头,潮红自颈项探进了胸口、全身,“没有,我……我不会算什么安全期,我只是觉得,应该没有事吧。”
唉,“好吧,如果真有,呃,如果你怀孕了,我要知道。”他说得很直截了当。
可是何以静的痛心更深切了。
“好。”这一句好,费尽她全身的力气似的。听到他这么公事化的交代口吻,她几乎想夺门而出。
气氛在三言两语间又“甸甸”了。
简雍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她的脸是低俯的。可是,他仍可以看到她的唇,而它们被她微现的洁亮贝齿钉住了。
“别虐待你的唇了。”他很心疼。见鬼的,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见她好像心事重重的咬住唇瓣,他真的很心疼。
他的话终于让何以静仰起涨红的脸蛋。她有些错愕的凝视着他。
“什么?”
不悦的重哼一声,简雍给她的眼神也没什么好气,“没什么。”人家就算咬破了唇,咬断了齿,那也是她家的事,关他什么狗屁呀。嗤,多话。
接触到那双黑眸中的强烈不满,何以静低抽了口气,强忍住又想将脸俯下去看手指的冲动。她是不是在无心中又做了或者是说什么惹火他的事?否则他的神情为什么会这么森冷得骇人?
“如果你很忙的话……”轻声的打破沉寂,何以静又不自觉地咬起了唇片。
她心知肚明他很忙,事情交代完毕,也该是他预备离开的时候了吧?或许就是这件事惹得他心烦吧。怕她会不知好歹的死缠着他?
“你什么时候有空?”简雍有些惊愕的窒住了气。去,他是患上了失心疯不成?听听,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种稚涩的爱情生手肯定是个沾上了就挥不去的小麻烦,他不惟恐避之不及般的速速离去已属大不智了,反而还开口问人家的空档时间?!
可是何以静怅然的小脸蛋却因为他的话而熠亮了起来。
“明天,我明天……”这是不是代表说,她还是有机会再见到他?他还愿意再跟她见面?
“明天不行。”半是原因、半是莫名的气愤,简雍不待她说完就粗率的打断了她的话,“我明天很忙。”他倒是没有诓她。
毕天裘他们夫妻俩明天要回台湾,带着甫满月的宝贝儿子。而小毕人还在洛杉矶,就已经开口将他明天的日子给订了下来。口气是不由分说的独裁。
而毕天裘老婆叶红鹤更狠,活脱脱的小吸血鬼一个。听到老公点召他到娘家碰面,马上抢过电话,语气强悍的“要”,不是“要求”,吩咐他准备好要给干儿子的见面礼,否则休想跨进她家那扇门,也休想见到她甜心跟宝贝儿子的面。听得简雍差点没一把将电话线给扯断。
红鹤这女人八成是好日子过太久了,欠人修理。好歹以前也曾是他手底下的一员,可却一点旧情都不念的绝情。只要一想到她,简雍就毫无困难的恢复起往日那份骂人的欲望与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