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药童才从堂后奔了出来,手里拿着洛瑾要的鸡黄,洛瑾便顺势打住了这个话题,让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鸡黄该是味道清香,你拿出来这块都快臭了,是怎么保存的?」洛瑾皱起眉。
「这样的东西我可不敢要,算了算了,你拿回去。这趟出来真是倒了楣,被个家伙莫名其妙骂一顿,想买的药材还买不到。」
那鸡黄真要买起来,几十两银子也跑不掉,她可不想浪费那些钱,于是洛瑾批评了两句后,果断的带着罗嬷嬷转身而去。
第五章 了结前世冤案(1)
由城南医馆回到文安伯府,中间没有片刻停留,洛瑾的脸色也阴沉了一路,罗嬷嬷心忖不好,这大小姐是记仇来着。
想到吴氏向她交代的事,罗嬷嬷心中一凛。因为之后于原生还是会出现在文安伯府的,要是下回被洛瑾认出来,偏偏今日坐堂大夫又隐瞒了于原生的身分,说他只是个平头百姓,洛瑾只要一想就能轻易找出许多疑点,若是被她坏了夫人交代的事,那她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洛瑾在罗嬷嬷面前,不无透露想回头找医馆冲撞她那人麻烦的念头,欲命人去查,罗嬷嬷当下将此事大包大揽了下来,打算先稳住她再说。
反正洛瑾有了忍冬木香两个丫鬟后,在府里一般不会找罗嬷嬷,趁着夜色,她偷偷出了伯府,一个时辰后又折了回来,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这一切已落入偷偷跟着的木香眼中。
得了罗嬷嬷果然回了洛府一趟的消息,洛瑾已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于凤娘一案果然也与洛家有关,而前世她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了,亏她还傻傻的为人作嫁,毁了自己一生。
有了准信,洛瑾便沉着了许多,隔日与闵韬涵一起用完早膳,忍冬到洛瑾身边,低声告诉她罗嬷嬷有要事寻她,由于事涉重大,请洛瑾到揽山居的凉亭里密谈。洛瑾早就等着这桩了,约她密谈,自然是不想让闵韬涵知道。
洛瑾顺了罗嬷嬷的意,也不解释什么,在闵韬涵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带着忍冬与木香前往了凉亭。
罗嬷嬷在凉亭里,显得很是不安,约在这个地方是因为它居高临下,不可能有人能在旁躲起来偷听。
见到洛瑾当真是一个人来,入亭时还屏退了两名婢女,罗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告罪让她在亭里受凉,替洛瑾斟了杯热茶。
「夫人,你叫我查医馆那人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那可是与你攸关的大事啊!」罗嬷嬷夸大地道。
洛瑾狐疑地道:「那人是谁,又如何与我有关?」
罗嬷嬷随即解释道:「那人便是太学正于原生。不知道夫人最近有没有听说三公子的事,前几日有人闹上府来,说三公子奸淫了他的女儿,欲讨个公道,那个人就是太学正于原生,而三公子奸淫的是他的女儿名叫于凤娘。」
「我听过这事,不过医馆的大夫怎么说于原生是平头百姓?闵子书犯的错,又关我什么事,那于原生犯得着骂到我头上来?」洛瑾不悦地骂了两句,还喝了口茶平息怒火,出口的话皆是不在意闵子书的生死,只替自己抱不平。
罗嬷嬷瞧她这模样,心中窃喜,便试探道:「医馆的大夫还不是怕你被牵扯入三公子的丑事,难以脱身吗?万一让那于原生误以为你想替三公子出头,直接对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怎么办?」
洛瑾冷笑。「闵子书是死是活关我何事?我才不会替他岀头,他平时对我冷嘲热讽,还曾轻薄于我,我恨不得他在祠堂跪到死。」
那就对了!罗嬷嬷神色一敛,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说道:「唉,那于凤娘也是可怜,被三公子逼奸得逞,父亲找上门来,二公子又吃定姑娘家要名声,威胁着宁可让这事爆出来,也不让三公子负责,三公子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于家如今是走投无路了。」
于原生来闹的那日,罗嬷嬷并未在场,不知道洛瑾早将此事听得完全,还以为洛瑾认不出于原生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编派了这么一段故事,先入为主的想让洛瑾同情于家,这样她对闵家的感情至少能拉远一些,毕竟洛瑾嫁进来这阵子,似是为了讨好婆家,在闵家混得风生水起,罗嬷嬷心里早就着急了好一阵子,如今有这般好机会,还不拼命离间。
洛瑾顺着罗嬷嬷的话,气愤地握紧拳头。「那真是太过分了!我就知道那闵子书不是好东西!」
「夫人说的是。」罗嬷嬷很是认同地点点头。「既然那三公子那么不像话,还不时诋毁夫人,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们是不是给他一点教训?」
洛瑾心头一凉,不过表面上却是兴致勃勃。「怎么做?」
罗嬷嬷阴恻恻地一笑。「他不是奸淫了于凤娘吗?现在是因为有伯府压着,所以没有爆发,如果夫人去揭发此案,帮于家告上京兆尹,作证那闵子书案发时的确不在府里,回府后更是衣衫不整、鬼鬼祟祟的,总之怎么严重就怎么说,必能让那闵子书吃上苦头。」
洛瑾有些为难地道:「我虽然讨厌闵子书,可是这样不会害他坐牢吗?而且我等于得罪了整个伯府,以后伯府可有我立足之地?」
「唉,夫人啊,伯府能压下第一次,就能压下第二次,这闵子书顶多受点教训,不会怎么样的。而且夫人这么做,也能在伯府里立威,让他们知道惹了你可没好果子吃,以后就没人敢小瞧你了。」罗嬷嬷苦口婆心,总之都是为了她好。
洛瑾心中沉甸甸的,开始怀疑自己前世究竟有多傻,怎么会被这样毫无道理的话给煽动。
不过这件事原本该是三年后才会发生,今世却是提前了,洛瑾猜测,或许是她太过突然到城南的洛家医馆,竟无意巧遇了于原生与于凤娘,洛家知道了这回事之后,怕她万一深入去查,揭发了什么,便想先下手为强,让罗嬷嬷扰乱她的心志,怂恿她先捅文安伯府一刀再说,就算不能如三年后那般一刀毙命,至少也能重伤文安伯府。
洛瑾暂不表态,只是深沉地道:「嬷嬷说的事毕竟不小,我会好好想一想。」
「那夫人可要快了,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啊!」罗嬷嬷催促了一声。
洛瑾敷衍了她两句,面上露出不耐,罗嬷嬷无奈,也不好催得太过,只能唤来忍冬与木香,陪着洛瑾回了屋内。
与罗嬷嬷谈过后,洛瑾一整天魂不守舍,到了晚上仍辗转难眠。
隔日起了个大早,她到小灶房里炖了盅桃仁笋片猪心汤,直炖得猪心又软又嫩,香气充盈,才亲自带着汤盅来敲闵韬涵的门。
这一回,她连忍冬与木香都没带着。
房里传来闵韬涵的回应,她推门而入,先是将汤盅放到他眼前,接着垂首敛目坐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向带着的微笑也挤不出来。
闵韬涵好整以暇地喝了几口猪心汤,那看上去清润喝起来浓郁的口味令他挑了挑眉,不过却也只喝了几口便盖上盅盖。
「有什么事,说吧。」这般谨小慎微的,倒不像她了。
他所认识的她,该是坦率真诚、热情善良的,即使由洛家那样的地方来,让他一开始错看了她,但后来她的表现,的确得到了他的认同,所以她的情绪也慢慢能影响到他了,她的烦忧竟也成了他的烦忧,他已习惯她每日挂在脸上的笑容,那种美丽与灿烂不应该消失,他也会努力扞卫让它不消失。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她呆呆的看着他。
要不是一向稳重,闵韬涵真会笑出来。「你平时进门,便是滔滔不绝的说府里的趣事,今儿个反而不说了,才是真的有事吧。」
洛瑾粉脸一红,原来她想为他解闷的行为,如今想想还真有些饶舌了,不过眼下不是她害羞的时候,既然他愿意听,她自然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毕竟她挣扎了一天一夜。
「前日我出了府,是为了寻找几味罕见的药材。」
她说话很慢,像是心绪纷乱,正组织着该如何开口,不过他却很有耐心地听。
「我本该在城北的大药铺寻药,不知怎么阴错阳差就找到了城南的洛家医馆……」
她也不知如何解释为何舍近求远,便含混过去。「虽然在那里并未找到我要的药材,却让我巧遇了一个人……那人便是上回到府里闹事的太学正于原生,还带着他的女儿于凤娘。」
「哦?」闵韬涵被她勾起了兴趣。
遇到于原生父女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唯一较能令人起疑的就是以于凤娘的状态,应该不会想出门才对,于原生带她到医馆,总不会是他要看病由女儿陪着,肯定是于凤娘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