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她更怕拿一些琐事去烦他了。万一,他真的就是嫌她是项麻烦的话,她岂不是将两人间的鸿沟掘得更深了。
“还是待会儿我将合约拿过去给他看一下?”她低喃着。
“哎呀,拿来拿去的,时间就全都给浪费掉了,小堇,你别担心啦,那份合约只是个形式而已,又做不得准的。”
“可是,他曾经说过,不管是谁拿文件……”
“怎么,你连叔叔都不信?”贼小子,竟敢怂恿小堇防备他!
“我没有不信叔叔呀,可是榷说,关于合约的事我比较不懂,还是他先帮我过滤一下比较好。”坦白说,陆榷就只差没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少让你叔叔碰那些重要文件!
但,她怎么敢明讲呀。
“叔叔知道陆榷也是一番好意,问题是,这份合约公司急着要你也是知道的,等他抽空瞧过,你再签,一定又会拖上好几天的。”紧盯着她忧烦的眼,他精灵的施了些许压力,“这几天有没有见到他?”
李淑堇默默的摇摇头,落寂淡淡的洒落全身。
“看,他忙得连见见你、陪陪你都没时间,你还拿咱们家的家务事去麻烦他,一次两次是还好,次数多了就是负担了。叔叔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像他这种男人是很怕烦的。”
“可是,我不太确定合约上注明的规格符不符合耶。”第一次,李淑堇很懊悔那时没对公司的事情倾注些心力,现在真的是一窍不通,只能眼巴巴的寻求外援。可这外援,又忙得自顾不暇,她该怎么办?
“那份合约我已经先大概的看过一次了,都没什么问题呀。”李仁耀的口气有着明显的不悦,“你爹地在世时,这些东西还不都是我经手的,你别担心,叔叔绝对会帮着你的。”要不是那死鬼哥哥的遗嘱明明白白的写着,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都由小堇这个啥事都不懂的女儿继承,他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哄她签这签那的。
“以前都是叔叔负责公司进出货品的管理?”李仁耀的话让她有些赧然。
难怪叔叔不太高兴,她拖拖拉拉的态度很明显的像在防贼似的防着他,换任何人,心中铁定会不舒坦。
“当然,你爹地他什么都交付给我。”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自公司创始至今,有些款项,恐怕连你爹地都不怎么清楚呢。”言下之意,大有她再蘑菇,就是摆明了防备之意,“快签吧,待会儿我还可以顺道拿回去公司。”
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尽管陆榷的话仍历历在耳,李淑堇再没一丝疑虑的在合约上签下名。
对呀,连叔叔都不能信任,她还能信任谁?
***
失神的坐在沙发上,李淑堇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只知道一件事。
陆榷到现在还没给她电话!
“好晚了耶,他到哪里去了?”茫然的瞟了眼滴答作响的挂钟,期盼的眼神又落在电话上。
不管多忙、多晚,只要回到家,他一定会先拨电话过来的。可是,今晚的夜已经过了大半,陆榷没有消息,家里、办公室、连大哥大都断了讯。
他究竟去哪里了?李淑堇担心死了。
墙上的短针走得再慢,终究还是跃前一格。绷了许久的神经线几近崩溃边缘,杵了一秒,她实在是捺不住心焦,站了起身。
“我得去他家瞧瞧。”就算他不在家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她也要亲眼确定。
手才沾到门把,门铃就响了。
是……他吗?!
凝着气息杵了半秒,李淑堇迅速的将门扭开,紧咬住发白的唇,期待的眼瞧清了站在门口的身影,蓦地,热泪冲盈眼眶。
“榷!”感谢老天爷,真的是他。
陆榷的神情没她这么愉悦,略带疲惫的脸上有着责备。
“怎么还没睡?”累了一个晚上,原本,他只是顺路先绕过来,瞧瞧她睡了没。结果竟然见到满室通明。
“你究竟到哪里去了?”窝进陆榷怀里,李淑堇努力的自他身上汲取温暖。
他终于出现了,她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生命中没了他的感觉!
“出了什么事?”小堇为何满脸忧忡?
“人家好担心、好担心你,那么晚了也没半通电话,你的大哥大又拨不通,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抽抽噎噎,李淑堇恐惧的揪紧他的衣襟,“你究竟去哪里了?”
“高雄。”揽着她的肩,陆榷的目光瞄准瞧起来就舒服透顶的沙发。
傍晚时,派驻在高雄的工程师察觉施工图有几处瑕疵,而陆榷在电话里的指示对方不甚理解。心一燥火,他干脆亲自飞一趟高雄,待搞定,才发觉已经好晚了,而且,他也快累垮了。
“你要跑那么远也不跟我讲一下,害我担心了一整个晚上。”不是她爱追踪,而是那份无名的惧怕令人难受。
“一天来回,需要报备吗?”累极,情绪自然也好不到哪儿。
感觉到他的反弹,李淑堇只觉得委屈,还有浓浓的遗憾。在他眼中,她的关心竟然像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一直等不到你的电话,到处又找不到你,骆大哥也不在……”
“阿强不是我娘。”冷冷的,他睨视着急切欲辩的李淑堇,“如果你害怕自己一个人,为什么不搬到我那儿去?”这个结,他梗在心头有一段时间了。
小堇已经是他的人了,可是却始终不肯答应搬到他的窝。李仁韦夫妇在世时,他能谅解她的为难。可如今他们走了,唯一顾忌的原因没了,偌大的屋子空空荡荡,她也怕的呀,不是吗?
“我只是不希望落人口舌。”期期艾艾的,李淑堇嗫嚅的说。
“有什么口舌好嚼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几回都听到她这个烂借口,陆榷的情绪更坏了,闭上眼,抑住那份不悦,不让它透过瞪视的黑眸传递到她眼底,“记住这一点。”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既然他已经将她视为他的人了,为何……只开口要她搬进去?如果,他以另一种理由,那种可以让她正大光明搬进去的理由,她会欣喜若狂的。
可是他始终没开口。自爹地他们去世后,他一直没再提起婚期。
不知道他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李淑堇真的不解。可是莫名的挣扎与排拒,她就是不想在没名没分的情形下让人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消遣。
“……我只是,不希望印证别人的揣测。”纵然,揣测是事实。
“你啊,实在是太闲了,满脑子净想些无聊的事。”
他语气里的嘲弄刺得李淑堇胸口抽痛。若以往,陆榷的嘲弄只会让她发一阵嗔,但是今天晚上,她的心情就是容不下他的嘲弄。
“或许,就是因为太闲了,所以才会花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去担心你。”
眼睑蓦掀,定定的端睨她半晌,陆榷的脸上倦累与不耐交错,“怎么了你?口气这么辣?”
猛地一口气压在胸口,想也不想的,反抗就自她口中爆了开来。
“很抱歉我的口气这么辣,如果你能够在忙碌中记得我,偶尔拨冗给我一些些时间、一点点关注,你要的温柔我会给。”一颗心绷了一整个晚上,没得到半丝轻声细语的抚慰,得到的却是嘲弄,她的胸口郁闷着伤心难过。
紧颦的眉峰不掩轻忿与厌烦,重哼一声,不吭一言,陆榷猛地打沙发上站起身。
“啊,你上哪里?”他突兀的举动让她怔了怔。
“还能上哪儿,今天晚上这里的火药含量太高,我滚回我那里去。”冷然一瞟,陆榷的口气相当的不客气,“今晚,这儿的空间全都让给你,你好好的凉凉辣性吧。”他真的累了,而小堇的情绪也很不稳,不隔开一些,难保不会擦枪走火。
可是,他的撤退却让李淑堇的心飘飘的洒着茫然。
她……将他给气走了?她无心的呀,她只不过是想……向他乞讨一些关怀,一些可以抚平她不安的感觉呀。她无心将话说得这么锋利、这么不懂事的,真的。
一整个晚上,动也不动的,李淑堇恍若坐化在沙发上,什么都想,什么也不想,呆呆的,任由柔柔的朝阳拂盖凄冷的夜色。
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第六章
端着杯子,陆榷形态慵懒的站在阳台的落地窗附近,垂地的深厚窗帘将他的身影遮掩大半,炯亮的眸子在略微拥挤的大厅寻着小堇的踪影。
“不该来的。”轻喟一声,他想走人了。
那时,该多点耐性的,他懊恼着。
南北奔被了一天,他真的是累毙了,再无多余的精力抚慰担了一晚上心的她。好眠了一夜,第二天,他又重现奕奕精神的状态。待他终于抽空拨通电话到她办公室,才知道她一整天都没进办公室。
一整天没进办公室,也没跟他联络,她上哪儿去了?满心焦虑的陆榷最后是在她家门口找到她的。失踪了一天的傻丫头穿着套休闲服,傻傻愣愣的坐在院子旁的石阶上,一脸茫然,没什么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