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答案揭晓了,美其名是游车河,可实际,他存心带她健行!
天哪,累死人了。
“累了?”
“我老了。”猛从嘴里哈着气,李淑堇喘得像条辛辛苦苦爬上坡的老狗。明明这路又不是特难行走,但奈何,她就是体能失调。
“的确。”他竟也不反对的附和着。
忿忿地横了他一眼,李淑堇有些不服气了。
“拜托,我又不是天天在练脚力,况且这儿的海风挡人前进,很费力气耶。”倚着观涛亭的栏杆,她真想就这么瘫在地上。
“这倒也是。”
“所以喽,除非你有别的方法来激发我爬这段路的士气,否则,请别取笑我的体力,OK?”
真不知道是谁嘀咕说自己老了的?嘲弄的挑起眉,陆榷缓下步子,忽地伸手朝向她,在她错愕的注视下,他大剌剌的握住她的手,带着温柔的微使上劲,就像平空而来的一股神力,她酸疲的脚竟不由自主地快跨了两步,与他并排成行。
“这方法有效吗?”
“呃……”干干的自喉咙吞吐一声,李淑堇却不敢去低头瞧两人交握的手。
他的手,温暖有劲,而她的手,却是冷的木然。他们两个正……老天……他跟她……手牵着手耶……努力的让忽地绷紧的呼吸保持顺畅,李淑堇连梗在喉头的口水都不敢吞下去。
被他牵着的手像是绝缘的个体,断灭了一切的感官知觉的传导,木木愣愣的,浑然像根脱尽了水的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握在他手中。
有股热暖暖的悸动在心窝里揪了又松、松了又揪,谈不上讨厌,但更有份脸红心跳的感觉在胸口打转。这感觉,好怪异呵。
“要我抱你走吗?”威胁中带着逗耍,他瞥了她一眼。
“不必!”惊慌的疾射出这句,李淑堇还有些不放心的瞧着他,及另一只空荡在腿际的长臂,就只怕他又自主自意的来硬的。
与人斗输赢,她一向不在行,更别提是跟陆榷这种凡事都老神在在的沉稳男人。不管文争武斗,她都是稳稳坐在输家的位置上的那个人。
“我很乐意伸援手的。”趁她失神,他俯在她耳畔吹着气。
“啊……”猛地往后一跳,交握的手又让她心惊胆战的扯回他跟前。“你偷袭!”她瞪着大眼指控他。
“是呀。”陆榷相当的气定神闲,“犯法吗?”
“不犯法,但很小人!”
“要我明着来也可以呀。”
明……明……明着来?!妈呀,他想明着来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他应该不敢有什么更大胆的行径吧?忧虑的瞟了他一眼,李淑堇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揣测。
他敢!
即便是光天化日,即便是闲杂人等耳目众纷,对陆榷这个人来说,一点遏阻力量都没有,若他真存心想使坏的话。虽然,他凉凉闲闲的态度让她觉得他只是说说罢了,可万一他是当真的呢?她可是拿他没办法的哦。
心下一个紧张,哪还顾得了脚堪不堪用呀,当下,李淑堇真是卯足了劲的踩上了回程的步道,什么都不敢多想,就只盼能一口气将这段步步危机的“险路”给走完。若非陆榷三不五时的扯停她的冲势,要她瞧这、赏那,恐怕她早就冲回车旁杵着了。
“人的潜力实在是无穷尽哪!”莫名其妙的,他丢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绪,却又有些心知肚明的话出来。
“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故意吓我?”
其实,他的话不少,而且风凉话说得流利之至,令人……恨得连想让牙齿不痒都难。
“你瞧出来了。”他并没有否认。
“我又不是笨蛋。”
“既然瞧出来了,还怕?”陆榷相当的不以为然。
“知道是一回事,怕又是一回事,谁料得准你若哪一回心血来潮当了真,那我要怎么办哪?”
“心血来潮什么?”
“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呀……”呐呐的住了嘴,李淑堇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在说什么?人家是摆出一副我无辜的纯良面容谆谆询问,而反观她呢?听来好像是巴不得教会他对自己做一些难以启口的……事情!
哦,地洞在哪里?她要一头撞下去,一了百了。
“你不是还有话没说完?”那只握住就不肯松开的大手将试图逃开的她给拉回来,陆榷的态度相当的有礼貌及耐性。
“不想说了啦。”羞怒的别开头,李淑堇气呼呼的瞪着波涛鼓舞的海平面。
如果他再不识趣的追问下去,待会儿铁定要死人了。只不过,她尚拿不定主意,死的那个人是他还是自己。
而陆榷相当的识趣,照例扯了扯交握的手,“走吧。”
满肚子的光火,可是挣不开他的掌控,李淑堇只有乖乖的跟着他走,偏嘴里不争气的脱口问着:“去哪里?”
“吃海鲜。”这回,陆榷倒是没对她卖关子。
***
奇怪,他不是才刚回台湾吗?为什么仿佛像走自家后院,对这儿的街道颇为知晓?坐在海产店里临海的桌边,李淑堇纳闷的望着陆榷。
“你一直住在美国?侨胞?”
“不是。”
“你们全家移民到美国去了?”她再猜。
“不是。”三两下,大蟹脚里一整块肥美的蟹肉完整的被取了出来,他将它放在她碗里。
瞪着那块蟹肉半秒,“你自己不吃?”有问题哦,他是不是拿她当小白鼠来试毒性?第一口先遣她尝,若十分钟后她安然无恙,他再吃?
听说,有些有钱人怕死了被人下毒谋财害命,不是随身都会带什么银针、银筷吗?有些没人性的还会叫下人先尝一口呢!
他是个有钱人,极有可能也是……
“你有力气剥开那只蟹脚?”冷了她一眼,陆榷轻哼一声。明明白白的臆测堆在脸上,谁看不出来呀?小蠢蛋一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倒也是,赧然一晒,她讨好的挟了一筷子生炒花枝到他碗里,“你什么时候回台湾住的?”
“一出生。”
“啊?”停住进食的动作,李淑堇愣愣的望着他,“你一出生就回台湾住了……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出生就回台湾住了,岂不是代表他自始至终都是——台——湾——人?
“我说过我不住在台湾吗?”论起来,她的思考神经是驽钝了些。唉!
唔,记忆中,他的确没提过定居在美国或诸如此类的话。
难怪。李淑堇恍然的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是侨胞呢,没到过台湾却对这儿那么熟悉,原来你压根就住在台湾。”真是的,害她还为了自己竟比不上一个外来客对故土的熟悉而愧疚了好几分钟呢,原来他也同她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
追根究底,陆榷比她老了好几岁,比较熟悉这些风景名胜区也是应该的呀。
天性乐观的李淑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立即将这个话题给丢到垃圾堆里了。
“你们公司在台北?”
“嗯。”
“可是,拉斯维加斯那儿的饭店也是你的?”瞪着他刚放在她碗里的菜,她的眉心打了个结。她吃牛肉,可是,她讨厌吃洋葱,“你的生意做很大呵?”眼尖的挑出洋葱,她将它搁到一边。
“大的定义是什么?”拿起盘子,刷刷刷,陆榷将她挑出来的洋葱给扫进自己碗里。
“就是钱多多。”像爹地,“事情多多。”像爹地,“交际应酬也多多。”像爹地,“你也是吗?”
“不尽相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陆榷行事的一贯作风,所以若非必要,他绝不出面处理事情,让各部门主管能专司其职,各尽其才。要不,花重金聘人当门神的呀!
“哪一点不同?”李淑堇有些好奇。
“我不是你父亲。”轻描淡写的将话题结束,他又挟了一筷子新端上来的食物。“尝一尝。”这次,他没有将食物放进她碗里。他是直接送到李淑堇嘴前几公分处。
拧着眉,李淑堇活像见到ET被人捉个正着,活生生的成了烧烤物,而且四平八稳的送到她眼前,可怜兮兮的等着她张开口品尝……“不!”她拒绝得相当果决。
陆榷意欲拐骗她吃下肚的是——生砐。
天哪,那东西生的耶!没加热过、没炒过、没烫熟过,就这么软不溜丢、滑滑水水、灰灰脏脏的被陆榷夹在筷间,而他竟意图将它送进她嘴巴里?!
恶!
“你不曾吃过?”
生砐?哦,当然不曾,“食物还是煮熟比较妥当。”眯着眼瞧他将生砐送进嘴里,李淑堇暗示性的规劝着他。
“是吗?”笑笑的,陆榷拿了第二只生砐,“你不吃生菜沙拉?”
“吃啊,可是,起码生菜沙拉不像这些东西,软趴趴的,看起来就让人反胃。”说着,她还厌恶的瞪着盘中的那几只肥硕的生砐。
生鱼片她还不怎么反感,情绪对时,她甚至会浅尝一两片。可不知为何,生砐就是让她怵目惊心,一瞧进眼,就觉得胃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