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愿承认,尽管是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可是却始终在暗里留意着她的一切,“她不是已经选定目标了吗?”
“爸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他等着父亲说下去。
“是关于你跟袂袂的事。”
不需详言,他便已知晓父亲点到为止的话题,冷静的沉黑瞳眸盯着他们瞧,半晌,他语气清晰的开了口,“爸,你再说一次。”
“你年纪不小了,袂袂那孩子也渐渐长大了……”
他没听错吧?黑眉倏拧,薄傲不知心中为何忽地起了纠结,却很直觉地给了他们的答案,“不可能!”
“小傲,你不赞成?”薄忠霖有些错愕。
“你们别在作梦了。”素来,他很少用这种几乎无礼的口吻跟父母说话,但他实在是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什么年代了,他们真还妄想养大了个女孩子,然后将儿女送做堆。
“怎么那么大反应?你不是向来都很疼她的吗?”徐佳洁也很吃惊。
“疼她就一定得娶她?”
“你不喜欢她?”直觉的,她往这方面揣测,“袂袂这丫头不错呀,虽然调皮了些,但是个好孩子……”
“她岂止是调皮一些。”薄傲淡淡地说,说很正确一点,她是骄纵得过了头,不常待在家里,并不代表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那丫头的骄纵、刁蛮、得理不饶人,一如以往,偏又以灵精得教人逮不到处罚她的理由。
而这一切呢,全都拜眼前的爸妈所赐,袂袂的百般要求,他们从来不会吭个不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有求必应,而现在,他们竟企图将那刁蛮丫头的未来幸福架构在他可想而知的痛苦之上。
“袂袂很喜欢你。”大儿子的反应是明显的负面,薄忠霖心里很失望。
小傲踏入社会后,最无法适应这状况的人就是袂袂,小小年纪,已经开始浅尝等待的滋味,常常在大家都入梦后,只见她又惘然地荡出房外,独自一人悄坐在客厅,小小和央子蜷缩在沙发里,伴着茶几上那盏晕黄的小灯等小傲回家。偶尔,夜归的小傲会抱她回房,但大多时,小傲忙得彻夜未归,而她呢,就在客厅窝了一整夜。
白天的袂袂,是很青春、很阳光,很悠然恣意的,可一入了夜,就有些早熟得教人心疼了。
“是呀,你该看得出来,她的心很向着你。”徐佳洁也不掩失望的轻叹起声。
薄傲一愣,“你们告诉她她的身世了?”
“没有。”
“那在她眼中,我仍是她的大哥,再大一些,她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不知怎的,话甫脱口,他胸口就抽痛了下。
“问题就在,她知道你是大哥,可她的眼光仍旧是萦绕在你身上呀。”薄忠霖驳解道,若非如此,他们夫妻俩也不会存着这种乐见其成的念头。
“但我怕她。”
“你怕她?”薄忠霖有些惊讶,没有别的话比这句话更令他们吃惊了。
“对,我怕死她的黏人、她的纠缠,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够了,我不会任由她继续破坏我的人生。”薄傲肯定地说,他哪能容许父母亲迳自为他规划自个儿的人生呢?尤其是,他们竟想强塞袂袂那个超级霸气的女暴君在他往后的生命里,天哪,绝不!他不允许这样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生活中。
“小傲,或许袂袂平时的确是蛮横了些,但她没什么坏心眼,年轻丫头哪个不孩子气呀,再大一些,她会改的。”“改?哈,请将这份恩典赐给别人,我可是敬谢不敏。”
听出大儿子的嘲讽,薄忠霖的心里咳声叹气不断,“我们以为你不会反对的。”起码不会反弹这么大。
“为什么非我不可?”薄傲酸溜溜地问,若真要把肥水不落外人田,薄家除了他,还有小浦呀,爸妈不是忘了他们还有另一个儿子?
“因为袂袂从小就黏你黏得紧啊。”
“我就这么倒霉呀!”
大儿子尖酸刻薄的话让薄忠霖的脸色一沉,“小傲,如果你真那么不喜欢这个提议,我跟你妈不会再提了,可是我不许你用这种口气说袂袂。”
支吾了几秒,薄傲终究是闭住了嘴,没有吭气,他知道自己的口气的确失当,他的话太过分、太伤人了,也知道父亲期待他的道歉,可是不知怎的,那句对不起,他就是说不出来。
那年,在海边的那一晚,他了悟自己对袂袂的宠爱不知何时已变了质,看她的眼光里,不知不觉掺进了氤氲的温柔,不该有的异色情欲,他的心情陡然陷入爱与憎恨的交错中。
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感觉真的变质,就算真将她给搁进心中属于爱情的那一方角落,没有血关关系应也无妨,可偏在潜意识里,他抑制着来自父母亲的推波助澜,猜忌他们明显而易的乐见其成,是否因当年的愧疚,所以他们希冀他这个儿子赎罪?
一开始,他只是为了反抗而反抗,反抗什么?他不清楚,却每每在夜深人寂时,倦疲夜归的他会不自觉的在院子里停住脚步,自窗外看到那盏带着温暖的晕黄小灯,屋里,是个不解事的小小女人为他等门,他的心,更慌乱了。
他想逃、他要逃、他得逃,他必须逃,逃开来自内心的挣扎,逃开来自父母眼中的期盼与无形却沉重的包袱。
三年,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给自己洗脑,而如今,她是妹妹,如此而已。
???
哇塞,是傲傲的车耶!不会吧,他竟然在家?!
像预测到屋子里有头深海怪物似的,虹袂快脚步冲进去,一见到那背向自己的熟悉身影,想也不想的,便自后头拥住他,“傲傲!”嘻嘻,还是傲傲的身体抱起来最舒服了。
“你回来了。”
“嗯。”笑眯了眼,她带着凉意的柔软唇瓣不经意贴在他的肌肤上,“天要塌了,你今天竟然这么早回来,干么,想我了喔!”
不由自主的,薄傲的心情倏然开朗,来不及将愉悦宣泄,却一个不小心的,教煞那间的悸动给纠住了心魂。
略微湿润的细致唇瓣甫一点触,炽热的烧灼迅速自肌夫的触点蔓延到胸口,散着淡淡茉花香的气息自她身上袭向他的鼻梢,撩逗着他的自制力,办玉温香的柔软胸脯透过薄薄的衣料熨烫着他的背,猛地泛起寒颤,他冷冷地拉开虹袂纠缠的双臂,站起身,鸷郁阴沉的瞳眸瞪着她。
“啊?”她一脸怔愣,怎么了?
“你以后别随便抱人。”尤其是男人!忍了忍,薄傲将挂在舌尖的这句话吞回喉头。
“可是,我一直就是这样抱你呀!”
“以后不准你这么做。”
“可是,我就只爱抱你呀。”虹袂不明所以地道,傲傲难道不了解吗?别人她才不屑一顾呢。
“我不爱给你这么抱。”
不假思索便冲出嘴的回答震傻了他,也将她的脸刷上雪白。
“傲……大哥,你为什么对我凶?”
无语,薄傲完全被自己正在勃发的怒给震慑了,他在干么?是他自己抑不住体内的欲念勃动,又不是她存心勾引挑弄,瞧他做了什么?憎恨自己的情不自禁,却很没风度的将怒火转嫁到她身上。
望向那张浮着惊诧与骗然的娇小脸孔,委屈的眼神带着怯意仰视着他,薄傲在心中叹起气来。
今天不该那么早回来的,只因为一时冲动,不想再让她挨着沉夜苦苦守侯,只因为捺不住心中渴望着能见到阳光下的她,他搁下满桌子的工作,提早回家,结果呢,他让暗埋在胸口的浮躁白热化了,他愚弄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此时的虹袂,再也没有刁蛮的骄纵,只有让人不舍的小心翼翼。
“别理我,我心情不好。”薄傲烦躁地说,完了,他竟然开始会迁怒于人了。
万般自责,却远比不上当他清楚的瞧见袂袂眼中的那丝神采,来得教人心疼又于心不忍,什么时侯,委屈求全的轻愁竟然出现在她眼底?
“你心情不好?”闪着水气的眼睛蓦然一亮,委屈倏敛,虹袂笑眯眯的上前挽着他手臂,“我陪你去逛士林夜市。”傲傲很喜欢吃夜市门口的那东山鸭头。
像是被火炽燃着烫热,薄傲忽地拨开她的手,“别这样。”
“怎样?”虹袂睁大了眼,眼底又蓄起被伤害的难过与疑惑不解,“傲傲,你最近好奇怪。”
“我……怎么会呢?”勉强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才半秒,他就迅速地缩回猛然僵硬的手,“你别疑神疑鬼,大哥只是……只是在烦一些事。”他特意强调大哥那两个字,不是提醒她,而是提醒自己。
“什么事?”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我已经快满十七岁了,你别口口声声还叫我小孩了好吗?”也的口气有着明显的伤心。
是呀,袂袂都已经快十七岁了,虽然自那晚的冲突后,爸妈都不曾再提过类似的话题,但他们的想法已然根深蒂固地埋进他的心里,排拒愈大,思念愈深,一天天,伴随着袂袂年轻有青春洋溢的身形在他脑子里萌芽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