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去好吗?”
不好。可是,他能拒绝吗?淡然苦笑,何悠作放松了踩着油门的脚,情不自禁地伸手将猝不及防的她整个人拉到身前,狠狠的将唇印上她微讶的唇瓣。
“悠作?!”
“知道吗?你的话让我开始觉得紧张了。”
第六章
纭妹会不会是在闹别扭?
心,烦烦乱乱地纠结了一整天;人,纷纷扰扰地忙碌了一整天。闷烦着脸,身心俱疲的何悠作缓缓地踱向停车场,漫不轻心的眼远眺着悬挂在天边的绚烂夕阳,一个不小心的又教躁忧给染上了心,叹了叹。
不该让她独自锁起心来想东想西的。
结果呢,他昧着良心,自以为开明的任她坚持独处的下场就是,她竟可以忙得让他有足足两天见不到她的人,连想听她的声音还得藉着电话答录机的声音以解相思之苦。
这下子可好啦,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关起门来想些什么,找不到她,当然就更捉不到她的思绪朝哪儿伸展,托天之幸,这两天没听到什么太大桩的火灾事件,但也因此而更让他心生不满了。
既然没听到太严重的天灾人祸,这就代表她不该形影无踪的。连着两个晚上都没个音讯,电话也没人接,屋子里空荡荡、黑漆漆的,难道她不知道他有多担心、有多紧张她会胡思乱想?
他忍够了,今天,是该将她找出来,是该清清她那水泥脑袋的时候了。
想得太过专心,连开车上路,眼睛盯着前方的马路,思绪却已经不知神游到哪方天地,木着眼,他习惯性地将方向盘朝右兜转,朝着秦纭妹的住处的方向弯去,车头才打直,就见旁边窜出一辆车子。
不好!
心神一惊,他蓦然回神,眼明手快地抓紧手中的方向盘急转,堪堪地避过了来车的冲击,虽然脚下已经急踩煞车,可是却来不及拉回弯得过死的车头。气息一凛,眼睁睁地看着整辆车载着自己横掠过路旁的一排砖墙,瞬间,乒乒乓乓的声音伴随着尖锐的煞车声刺破路人们的耳膜。
墙塌过半后,打滑冲撞的车子这才终于停住。
斜卧在驾驶座上,何悠作脑袋呆怔茫然,挫败的黑眸在被破砖墙给卡住的车头与自己的身上游移。凭经验,他知道自己命大,无啥大碍,可虽然并无生命危险却不代表没病没伤,这会儿他的身体被安全气囊挤成一团,大喊吃不消的胸腔差点没因瞬间缺氧而变得干扁,微咬牙,他忍不住地轻逸出浅浅郁气来。
啧……嗤,好痛!
“先生,你还好吧?”跑得最快的热心人士顶着车窗玻璃紧张地问,陌生的脸孔紧贴在玻璃上呈现出因过于挤压而变形的丑鼻头。
好,他很好,只要想办法将他弄出这辆鬼车子里,他就很好。甚至,他还可以保证能以高分贝的肺活量吟唱诗歌呢!面露苦笑,他勉力的小幅度扬扬手。
“我们立刻救你出来。”
天哪,他们要采取急救程序的第一步了。感谢主,感谢老天爷,等他脱身后,他要好好地搂抱这个声音的主人,“呃!”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太用力了。”
“没……没关系。”白着张脸,透过齿缝,何悠作拼命地往肚子里吸气。
刚刚的话收回,等他脱身后,他要好好地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几拳,再施以援手,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正确且妥当的急救方式。该死的,就算是急着救人,也没必要使这么大劲儿吧?
这家伙究竟是在救人还是加重他的伤势呀?他是被夹在安全气囊与座椅之间,不是被卡在座椅底下,原本,就只是几处淤伤及擦伤的,但该死的,被这家伙这么一救,他可怜的手臂八成脱臼了。
刹那间,救助者的手全都兜着他的身躯打转,七手八脚的,不多时,他被抬出车子,轻轻地平放在地上。
长长地吸了口气,以期能补足肺部的缺氧状态。呼——总算是得见天日了。仰首望去,何悠作微怔,倏地浮起了感激的浅笑。
几张陌生却写满关切的脸孔悬晃在他的身体上方,大家的视线全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很痛是吗?”有人察觉了他咬牙切齿的痛苦表情。
“嗯。”抬起仍可自由移动的手,他艰辛却迅速的在自己身上摸索、检查,然后才细细地松了口气。
他没猜错,身上的几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最严重的是方才被某个性急地大老粗给拉得脱臼的手臂。
“再忍一忍,应该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
“唔,谢谢你们。”
“别客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热心人士的声音被甫窜进来的女人给截断。
“哇塞,怎么会是你?”女人吃惊地问道。
谁呀,这声音挺熟悉的……“原梓?!”
“不错、不错,还听得出我的声音,认得出我是谁就代表你没有脑震荡。”笑嘻嘻的,她迳自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刚刚就觉得那辆车子挺眼熟的,还道是自己认错车呢,没想到还真是你哩!”晶亮的眼忙不迭地在他身上来回巡视,眼中的紧张神色悄悄地敛去大半。
“你!”翻了翻眼,他真想就这么晕死过去。
谁不好撞见,竟让这女人看见了这一幕,这下子,唉,后遗症无穷了。
“不会吧,怎么翻起白眼了?你看起来不像是快气绝身亡的人嘛。”就算是看出了他的无奈,她依然故我的揶揄着他的不幸,还悠哉恣意地继续张合着愈说愈起劲的嘴皮子,“不过,这话又兜回来说,怪哉,我还以为你向来就是个优良驾驶,就算偶尔会飙飙车吧,也应该是绝对不可能会搞出这种糗事来的,谁知道竟然……啧啧啧,瞧你这模样真是让人同情,我见犹怜哪!”
幸好他心爱的秦纭妹没当眼瞧见现场,否则,大伙儿都不知道该先救谁才好!
“你说完了没?”即使这个被她叨叨念念的倒霉鬼是自己,何悠作仍只能苦笑连连,压根动不了气。
就算一时片刻死不了,他也还得保留任何一丝珍贵的体力。因为,若原梓没出现,他敢担保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受到妥善的医疗照料,可她却就这么硬生生的冒了出来,呵,他今天真的是很倒霉。
“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原梓偷睨了他一眼,见他似乎还没动气,“幸好你没有被压得粉身碎骨,也没搞成那种教人看了就吐血的悲惨下场,但,没关系啦,好裹家在你的不幸恰巧被热心助人的我看见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有我在,你就安心地等着进医院吧。”
胸口一窒,何悠作本就调节未妥的气息不由的变得急促。
她这……这是什么话呀?!
那个年轻女人身形矫健地一跃,蹲跪在伤者身边嘀嘀咕咕的,神情还算平和,大概是熟识的人吧?几个方才热心助人的路人互望了望,轻扬了扬下颔,不约而同的预备要转身离开,却又同时停下了脚步,眼睛瞪得死大。
只见那漂亮的年轻女人停下喳呼半晌的嘴皮子,教人诧异地伸手往身后的背包里掏去,摸来摸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她要做什么?
何悠作也很好奇,可是,较旁观者的好奇比起来,他的心绪更加复杂。
毕竟,他识得她呀,原梓这女人……唉,算他倒霉,是他不幸哪!
“请问……”
“嗯?”右耳进、左耳出,原梓尽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她又不是个没脑子的傻蛋,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怎会分辨不出来呢,遇到这种要人命的大事,赶忙送伤者就医是不二法则,她清楚得很,也知道人命关天,可是千万开不得玩笑的。
一开始,她也是急匆匆地预备要送他去医院的。见他全身是血、花花、红红、青青、紫紫的伤是个……是个让人想哭的车祸伤者哪,啧,就不知道她瞧进眼里有多担忧,生怕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万一的。她真的好怕呀,真的怕她是那个送他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人,再怎么说,要送、要哭、要捶胸顿足也该是秦纭妹才是,怎会是她这个外人呢?
但横竖救护车还没到,想想自己虽不是医生,但好歹也曾陪一、两个义诊的医疗小组上山下海,相处的时间多了、久了,多多少少一些状况还能辨识,于是她不自禁地就自告奋勇的权充起蒙古大夫,存心拉着他碎嘴了几分钟,凝着紧张的视线又再三的在他身上瞄来扫去,这才心松情懈地发现,他虽然身上有多处伤口鲜血淋漓,却也都只是擦伤居多,然后是明显的挫伤。几分钟过了,也不见他的瞳孔有任何异状,而且即使是一张无奈而惨白的脸,却仍是有问有答,这岂不是摆明了他福大命大吗?既然如此,那她当然是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呀。
“嗯!真是个好机会。”她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