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胸口微窒,何悠作恨自己竟那么没脑筋的脱口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呃,没什么啦。”心虚地朝他一笑,终于,她自破旧的大背包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
“你不送我去医院?”看她的架式……他的心凉了一大半,脸色更见凄惨。
不会吧,这没天良的女人不会是想乘机揩油吧?
“要呀。”
“那……”
“等一等。”
等?他都已被好心的路人给弄出了那辆车,现下,还需要等什么?若没联络救护车,他们还是可以招辆计程车将他送到医院去的呀。
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身上的伤口揪着阵阵的热痛,教人觉得挺不舒服的哩!真恨,刚刚怎么不撞严重一点呢,若是如此,这粗线条的女人也不会泯灭天良地尽顾着完成她自以为是工作。
“别急、别急,再忍一忍,我马上就好了。”笑咪咪的,她嘀咕着,然后,下一个动作却教人跌破了眼镜,她飞快地剥下相机镜头的盖子,旁若无人地对着几分钟前才被好心地移躺在地上的何悠作拍起照来了。
别急?!脑门一窒,何悠作差点就晕死过去。
几双揣着疑惑的眼见情况不对,又开始聚拢过来,卷起袖子准备将可怜的伤者送到医院去。
“喂喂喂,请你们还不要碰他。”才捕捉到几个颇有惨状的镜头,一见有人插手,原梓慌忙朝他们挥挥手。
“可是他受伤了。”有人终于看不惯她的冷血开了口。
“我知道呀,没问题的啦。”
“没问题?”
“对呀、对呀,没问题的啦,你们放心,他是我的朋友,我待会儿就送他去医院,亲自盯着他受到妥善的照料。”她对着几个热心的路人拍胸脯,“我不会让他死掉的,我保证。”
“是吗?”路人们还是质疑的口吻。
“我保证。”见自己的保证没有产生多大的效用,精灵的眼珠子一转,瞧见了死赖在地上的何悠作,忙又蹲下身,不客气地伸手推了推静躺在地上的他,“唉,你也开开金口好不好?”
“要我帮你过关?”他没好气地冷哼着。
“当然、当然,麻烦你啦。”飞瞟了围得更近的热心人士,她朝他夸张的磨磨牙,“拜托你、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开开口啦,你再不开金口,说不定待会儿要坐上救护车的人是我不是你耶。”
“你活该。”
“是是,我活该,可是,我的罪过应该还不至于悲惨到被人乱拳打死的地步吧,快啦,你没看到他们的拳头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明明就挺怕死,还偏恶向胆边生,真服了这女人了。
无可奈何,何悠作伸手扶住自己脱臼的手,依着她的扶持勉强坐起身,朝围在身边的几个热心人士笑了笑。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帮忙。”
“你确定?”见他还能自行坐起,热心人士们总算愿意退开了些。
方才,热心人士们真的是预备强押着原梓退后,以尽快送这伤者到医院疗伤的。
“嗯,谢谢,这位小姐待会儿会送我去……”
“医院!我一定会亲自送他去医院。”忙不迭的伸手抚胸,仰首环视着他们,原梓笑着,一脸的诚恳与无辜,“我刚刚就已经保证过了。”是他们不信,不是她没这份心哪。
真是的,她就真的这么不让人信任吗?
顿时,心中漾起了愁云惨雾。原梓的眼眶酸了酸。八成,是她的爱心做得还不够,这会儿才会被人看得扁扁的。
“好啦,别装了,看戏的人都走了。”
“呵呵呵。”何悠作这男人真没同情心,她刚刚真的是很难过耶,“谢谢你救我一命。”路人一散,威胁一退,她立即又重撑起手中的相机,依着心中所构思的画面迅速的探身上前取景。
“咔、咔、咔!”一连三响。
“我上相吗?”啼笑皆非地问,何悠作连摇头都懒了。
真不该开口替她说话的,就让那群热心人士将这泯灭天良地女人给一脚踹到天边去,免得看了碍眼;啧,后悔呀,方才真的是应该这么做的,管那颇为偏疼她的瞿北皇知情后会不会一气之下砍死自己。
“普普通通啦。”谈话间,她又按了两次快门,“别吸气,对,对,眉头皱紧一点。”手指头忙着按下快门,她仍不忘做着技术指导。
没法子,要达到十足十的效果,表情就得要逼真一点。
“我得坦白告诉你,你这是白忙了,这种照片恐怕勒索不到我的父母。”
“附议。”她朝他眨了眨眼,贼兮兮地微笑着,“可是,我勒索他们做什么,又不是缺钱。”
“那?你是穷极无聊喽?”若她敢点头,他就绝对要立刻扬起开始发麻的脚来狠狠踹她几脚。
“不,我要勒索的人是你,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上了年纪,我怕会受不了太大的惊吓。”瞧,她多有良心哪,就是见不得老人家受苦、受怕的。
“我?”
“对。等我照片洗好后,再送给你欣赏。”
“谢啦。”翻了翻无奈至极的白眼,他问:“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是何居心?”
“我的用意可深远了,你想想嘛,当你见到自己惨不忍睹的伤状后就会感叹,然后就会开始联想,想想外头有多少体弱多病的人需要你伸出援手去救他们。”
“噢——”拉长声音,他有气无力地瞪着她。
原来,她安的是这种心。
“你真的决定了不去?”原梓按快门的手停了下来,她盯着他问得很直接。
“我还在考虑。”
“因为秦纭妹?需不需要我去跟她聊一聊?”
“不许你找上她!”不是怕纭妹误会,而是怕她难过。
这一去,起码得耗上一年的时间,光只是想到分离之苦,他就已经挺难忍受了,善感的她必定更难受。
“怎么着?口气那么大,是不是我找上她的话,你就要跟我翻脸、跟我拼老命?”哼了哼,她没好气的发出咕哝,突然盯上他蓄意搁在腿上的手臂,“放心啦,我还没有不择手段成这样。”
“是吗?”他似笑非笑的眼瞟着她手中的照相机,“如果,你完成了你的目的,那可以送我到医院去了吗?我的伤口真的很痛。”
原梓迅速地自地上一跃而起,满脸的抱歉。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见他尚能清醒地跟她哈啦,她真的快忘了他这会儿还是个可怜兮兮的伤者。
她忘了?!
天哪,何悠作眼一翻,要不是浑身狼狈,而且全身酸痛得像是被抽了骨,他恨不得就这么推开她,自个儿拦辆车去医院算了。
幸好伤势不严重,要不然,等这严重脱线的女人记起他是病人时,恐怕就得直接送往太平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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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笨哪她!
压根就忘了得跟悠作要秦纭妹住处的电话,这会儿他又被推进急诊室去疗伤顺便接回脱臼的手臂,再找他也挺难的……正烦恼着该不该掉头回去花费精力挖出情报时,她忽然瞧见了走廊尽头处的消防栓箱,脑中灵光一闪。
对噢,她干么浪费时间与体力像白痴一样走来走去呀,拨个电话到消防队,就算是人不在,也应该问得出丁点线索来吧!
嘻嘻,她怎么那么聪明哪!
明眸滴溜溜一转,随便找了张椅子搁下背包,等不及将袋口全拉开,闷头就又往快成了百宝袋的背包掏去,左掏右找,总算是揪出了小巧玲珑的行动电话,迅速地拨了查号台的电话。
她是没有秦纭妹住处的电话,但,管他三七二十一,往她工作的地方始找,总会有个着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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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汪汪,秦纭妹微张着嘴巴紧盯着何悠作,焦急紧张的视线在他全身上下扫了无数回,心疼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原梓通知你的?”想也知道,除了那女人,没人知道这事。
“怎么会这样?”
“没事的。”何悠作安慰道。
“这样叫没事?”泪水扑簌簌地滑下没了血色的白颊,唇瓣微颤,她的心乱成一团。
没事?她眼没瞎,怎会看不出来呢?电话中,原梓很详实地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心直口快的原梓并未试图掩饰病情,而悠作看来也的确是相当的清醒,虽有着倦意,但黑眸中的神采依然清澄有神,可是,原梓忘了告诉她,悠作的外伤也这么教人触目心惊。
那暴露在外的几处伤痕清晰可见,即使是已经处理妥善,但在她心慌意乱地检视下,他浮肿的嘴唇、青紫且泛着血丝的半边面颊、颔下、颈侧的点点血迹竟更显刺目,教人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