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交代董经理这次对方来谈合约的人改成瞿北皇,可依她的办事能力,他绝对放心。
顺利?
听着他热情洋溢的谆谆询问,瞿北皇差一点又要吐血了。
如果扣除在机场他得自己一个人去认人,回程是搭乘由他坚持掏腰包支付的计程车,然后连落脚的饭店都还得他自己张罗这些因素的话……顺利?嗟!想到那天的“顺利”,他又一肚子火了。
“怎么,瞿老板不太满意?”见多识广的赖聪松瞟到了那么点不对劲。
废话!这种待客态度有谁会满意呀?
想脱口而出的埋怨忽地思及天才女人那一身瘦骨嶙峋的排骨……
“还好。”淡淡的应了声,他决定要撑开自己浅薄的度量,以德服人,放她一马,“你们那位小姐还算尽心。”望着赖聪松脸上转换的释然神色,瞿北皇挂在嘴角的讥嘲悄悄的收回肚皮里去,不想落井下石。
他没忘记,那天在机场时,那天才女人先是咕哝着她手头的拮据,死赖着不肯搭计程车,再来又跟个小白脸伸手要钱……那一幕,让他瞧了刺眼,想了光火。
是呀,她称得上是尽心了,只不过是等得睡着了,只不过是差一点将他给忘在计程车里,只不过是惹得他一肚子乌烟瘴气……一想到短短几个小时里她的表现,他就已经迅速替她的表现打了分数--
零分!
那女人就只配得到零分的分数,对她,任何人都是“绝绝对对”不能太挑剔,否则气死的是自己!
可瞿北皇的淡然以对似乎对赖聪松起了些许的误导。
“那当然喽,我们是以客为贵,对于瞿老板你这位尊客,当然是不能怠慢了呀!”他笑得连蛀牙都若隐若现,“董经理掌管我们公司业务部多年了,她的能力向来就值得推崇,所以这次能让你觉得满意,我呢,呵呵,与有荣焉哪!”真是好极了,这下子合约签成的机率更大了。
瞿北皇是个相当难讨好的人物,不是说他刁钻难缠,而是指他的性子忽风忽雨,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只爱顺着自个儿的喜好行事,如今,这么难伺候的大人物竟然夸了自己手底下的人办事尽心!?
看来,董经理的交际手腕真是了得,轻易地便拍对了瞿北皇的马屁,过几天得记得要好好的褒奖她一番才是。
“董经理?”这个董经理又是何方神圣?
“是呀,董笑琴董经理。”赖聪松教他的轻诧怔了怔,“就是去机场接你的公司主管哪?”
“来接我的那位小姐不姓董。”
“啥?”
“来接我的人叫李竟窻。”忽地,他心里有个底了。
这位董经理准是欺凌那个天才女人的恶上司了。
“李竟窻?!”赖聪松被这个陌生的名字搞得一头雾水。这李竟窻是谁?是公司哪一个部门的主管?他怎么没听过何时有这么个女性主管来着?!
“你不记得自己派谁来接机?”这回,瞿北皇话中的讥讽是怎么也抑不住了。
算他错看了赖聪松,有这么糊涂的老板,难怪会有欺凌下属的主管,算李竟窻倒霉,找上这么个烂公司,捧到了个烂饭碗!
赖聪松不笨,当然听得出瞿北皇话中的讶异与嘲弄,干声笑了几声。
“我怎么可能连派谁去接机都不知道呢,这李竟窻是……呃,她是……她是我们林副董新上任的助理,贸贸然地,我一下子忘了她的名字,呵呵。”
待会儿一踏出这个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这个李竟窻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李小姐人可能干得很哪,算得上是公司的菁英,长得漂亮,嘴又甜,很讨人喜欢哪!”既然是董经理派出去的人,就算不知道是圆是扁还是方,但顺着话捧上一捧准没错啦!
他并非不了解董笑琴这个女人,为了争功与争面子,就算她无法亲自接机,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派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角色去接待像瞿北皇这么重要的客户。对这一点,赖聪松相当的笃定。
除非董笑琴不想混了才会这么不知分寸,更何况,刚刚瞿老板不也是夸赞那李竟窻很尽心尽力了?
一切的想法都在赖聪松脑子里对应得妥妥善善,只可惜,他忘了自己没交代董笑琴一件事--这回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小喽,而是瞿北皇。瞿老板本人。
听完他略显仓卒的解释,瞿北皇更是瞪大了一双不敢置信的炯利黑眸。
“她是林副董的助理?”凭那个脱线又散仙的天才女人?人又能干、长得又漂亮、嘴又甜、很讨人喜欢?不会吧?这赖聪松口中所形容的李竟窻不会是他那天所见过的李竟窻吧?
再一次,神经线突然变得迟钝的赖聪松误会了瞿北皇眼中的惊异,脑中灵光一闪,他顺口又溜了件前一秒才冒出来的决定。
“瞿老板在台湾的行程,都会由她来安排、决定。”既然瞿老板对她印象不错,那就完全委任那李竟窻当随行人员好了。
“是吗?”闻言,他的脸色猛然一沉。
由她来安排他的行程,哼,他干脆一头撞死还比较爽快哩!
“怎么?这样的安排,瞿老板……不太满意?”他的神情阴睛不定,赖聪松不禁忐忑不安了起来。
瞧瞿老板的神情,似乎没什么高兴的感觉……不会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满意?”
“呵,如果瞿老板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那还是请董经理出面……”
一听到赖聪松提到换人的主意,瞿北皇的头皮马上麻了起来。
终于,他想起了董笑琴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上一回来台湾时,就是由她接待他跟邦曹的,一将恶上司的身份跟董笑琴的长相连上了线,他的情绪更恶劣了。坦白说,他宁愿被李竟窻那天才女人的脱线行径给活活气死,也胜过成天面对着那个善于巴结奉承的恶心女人!
但,另一个冲上脑子里的念头是,这巨陆集团净出一些怪类,跟他们做生意说不定是件不智之举呢!
或许他该拨个电话跟邦曹商量商量,这个合约,究竟该不该签哪?
???
想到非得辞掉工作不可,李竟窻再怎么洒脱,心头也够郁卒了,同瞿北皇一般,她连着两个晚上寝不成眠。
攸关肚皮的存活呢,而且这一遭勉强称得上是无妄之灾,教她怎能轻易看开呀?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材烧了……蓦地,她突发奇想。
说不定,那瞿先生其实是面恶心善的大好人,今儿个见着了老巫婆却什么也没提,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不定,老巫婆即便知情,却突然间良心发现,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说不定,那天在机场只是南柯一梦,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她呢,还可以死皮赖脸的在公司撑下去……
拖到最后一分钟才踏进公司大门,李竟窻沉凝着情绪,踱着要死不活的脚步停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闷闷的搁下背包。
“骗谁呀,事实就是事实,等那瞿先生现身后,不走也不行哪!”她咕哝着,满心颓丧的拉开椅子。
自己在牵拖什么?认命吧,还是快点儿打辞职信,免得待会儿遭人当众解聘,那才真的是面子扫地了。
“李竟窻!”
朝散落在桌面的文具用品干瞪眼,李竟窻叹了又叹。
幸好刚进公司,东西不多,待会儿找个纸箱装一装就好了,真格儿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呀!
“李竟窻!”不耐的细锐嗓子多了丝轻忿。
“啥?”睁着略带闪神的眼,李竟窻循声望去,一愣。
喝,老巫婆?
要变天了,老巫婆她今天怎么那么准时上班?
“开--会!”董笑琴连眼睛都写满了憎怒。
“开会?”没得到老巫婆的否认,再环视周遭同事全教还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她诧异的张大了嘴,“我?”诧异的指头直点到鼻头,“我?”
大家都不动,这代表不是召开一般的业务会议,可老巫婆指名道姓地要她一块开会,怎么回事呀?照理来说,那种高阶会议何时轮得到她这个小喽上场旁听来着……喝!
脸色一下子刷了个白,她差点被吓得喘不过气来。
难不成,要把她叫到众主管面前加以斗争、批判?!
“装什么装呀?”
“装?”又一愣,她小心翼翼的端详起董笑琴的言行举止。
不对呀?若真是要批判她前天的不当行径,老巫婆干么气成这样?不会是因为她是老巫婆的属下,她犯了错,导致老巫婆被处以连带惩罚,所以这会儿寻她泄愤来了。
“你自己搞的什么把戏,你自己心里有数!”
搞什么把戏?
好奇怪,老巫婆她是下床气还没消吗?火气这么旺?李竟窻谨慎的望着董笑琴脸上那抹明嘲暗讽的不屑与愤慨,她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低喃。
“开会了啦,还坐在那里等着孵鸡蛋呀?不快点起来!”悻悻然地丢下命令,董笑琴甩头就走。
开……开会?!
不敢怠慢,李竟窻随手拿了本记事薄跟一枝笔,亦步亦趋的跟在董笑琴比往常扭得更起劲的身后,她满脑子的不解。
一大早的,究竟是出了什么天大的奇事?
???
一个小时以后,李竟窻终于大体知晓了前因后果,瞬间脸色大变,几乎想拔腿跑出这个恍如牢狱似的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