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李竟窻的心里猛然抽搐兼打哆嗦。
“你还有什么问题?”猝不及防,老巫婆又笑问了一次。
有,怎么没有?问题一大堆呢!
瞥了老巫婆一眼,李竟窻暗暗地将闷气给咽回肚子里。“喔,我想,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啦。”只要老巫婆不要笑得像个正朝着小女孩猛洒着胡椒盐的虎姑婆,什么条件她都接受。
这人间败类应是极度满意,只见她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忽阴忽寒的笑声充分地将她诡诈的个性表露无遗。
“你放心啦,明天的花费我会帮你报公帐的。”似乎是嫌这个保证不够真实,她还伸出爪子,拍了拍李竟窻恍若沾满了胡椒盐、惊悸万分又脆弱无比的瘦削肩膀,“能代表公司接待大客户;尤其,你还是个新进人员呢,这份际遇,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噢!”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这种幸运,把这荣誉让给别人?话在齿缝间嗤嗤的荡着风苗,忽见她那双虎目一眯,心惊胆战,不由得把话又给吞了回去,“我可以走了吗?”嗓音里满是艰辛。
她必须快点回去住处窝着,静静地哀悼自己连日来甩也甩不掉的霉运,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甚至可以上城隍庙去帮自己烧几炷香,祈求万能的神明多分一点点的注意力给可怜无助的她。
“噢,下班时间到了?呵呵,我怎么没注意到呢?”目的达成,老巫婆的笑就更加悠然自在了,“接到他们后,别忘了先带他们到饭店安顿好,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见小老鼠仍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董笑琴微咬着下唇,不嫌麻烦的多加几句,“虽然是老客户了,可是,你还是得替公司好好的招待他们。”
他们?!
她有没有听错?她要巴结的对象还是复数呢,而且,还要她好好的照顾他们的“需要”?拜托,她又不是三七仔,在学校时,老师可没教她要如何拉皮条呀!
“既然公司那么重视这次来的客户,为什么董小姐不亲自出马?”强挤出全身的勇气,她总算略带结巴的将问题给问出来了。
她真的是相当好奇这次老巫婆的“谦让行径”。
向来,老巫婆都是抢尽了所有的功劳,又极尽所能的出尽了一切的风头;有功,是她运筹帷幄手法之高超;有过,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牢;可这回,她竟然千方百计的要将公开机会推给自己这个下人……呃,还是打杂兼跑腿的菜鸟去做,似乎不怎么像她的为人耶。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尖锐的贼光疾速掠过,董笑琴脸上的奸笑重新活络了起来。
“呃,看不出来。”她老老实实应着。
除了老巫婆心存不轨外,自己实在是看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直气壮的原因。
“那是因为我希望能让你有表现能力地机会嘛,谁教我这个人一向爱才,如果下属的表现突出,我一定会好好的提拔、勉励的……”
望着她张阖、张阖再张阖的嘴巴,李竟窻又开始发怔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老巫婆,这种颜色的口红不适合她?
红通通、血淋淋的艳丽红彩,还是亮光的哩!刺目又炫的幻彩度让她扁平又宽阔的嘴唇完全突显出来了。
猛一瞧去,真是……骇人!
第二章
困死了,困得连想将眼皮掀开都没力气,李竟窻瘫在椅子上,随手将牌架子给搁在地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捏着牌架的边边,哈欠连连,浑浑沌沌的她就这么被周公招走了。
怎能怨她的丢人现眼呢?今儿个一早,天色微明,躺在床上睡不安稳的她就起床了,刷牙、洗脸的动作一件也没缺,可欲求不满的瞌睡虫像是随身携带似的,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侵袭她微薄的意志力。
本来,她纵使是精神不济,但凭着一股今日事今日毕的傻劲,加加减减尚可再撑个一下下,谁知道飞机误点,她一个人,又困又累又孤单,所以,她不甘不愿却又满心欢喜的屈服在困盹的睡意下。
一阖眼,她就睡得很熟。
熟睡到满天飞机起起落落的轰、轰、轰的忙碌声,偌大的厅内广播声响吱吱喳喳的直扰进耳膜,大厅里来一批、走一批的轮换了无数颗四下钻动的脑袋……这些对她来说全都等于无声。
她就这么独善其身的睡着,舒舒服服的补着她的回笼觉,直到一道范围挺广大的黑影罩住了她整个人。
可惜,八成将那迎头笼罩的黑影当作是夜色深沉,她依然没醒过来。
黑影的探视焦点往她肘下半露的小小木牌瞄了几秒,鼻孔开始喷起微烫的闷气,炯利的眸光掠过一丝恼怒,垂首敛目,瞿北皇就这么定定的瞪着李竟窻那张睡得像只四蹄动物的排骨脸。
这就是邦曹口中已经联络好的接机人?
真有他的!叫这种不负责任的人来接他的机?哼,等回到曼哈顿后,欠人剥皮的邦曹最好能有强而有力的理由来抚平他的愤慨。
“喂!”唤她起床的声音很不耐烦,极端的不耐烦。
他的声音不小,虽然隐隐的飘散在厅内,可遗憾的是,没飘进李竟窻已经自动停工的耳朵里。
来接机,竟然可以睡得像个死人似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去,这种工作态度简直令人不屑到极点……听听!这瘦巴巴的四蹄动物睡起觉来竟然还会打呼,而且……乌沉沉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眨了几下,他没看走眼吧?那只瘦得刮不出几两肉,贴靠着嘴巴的手臂上有……口水?!
瞿北皇更恼了。
“喂!”他强迫自己再试一次。
这回,连擦拭得光光亮亮的昂贵黑头皮鞋都上场了,力度稍嫌过重的踢了踢李竟窻花了近两千元买的小短靴。
脚的支撑点一倒,连带的卸去了肘下的支撑点,冷不防地,李竟窻的身躯往前倾去,虽然及时止住了跌势,但,眼睛仍不死心的紧闭不张。
好困、好困……
“喂!”咬着牙,他强迫自己再度嘀咕出声。
真想一脚将她给踢到飞机跑道上去,让来来往往的机轮将她辗毙。
“唔?”似乎有谁在说话?
不甘心的坐直起身,睡眼惺忪且精神涣散地抬头四望,但,只抬到了平视点,李竟窻就放弃再往上望去的决心了。有人站在她身前,而且,这人似乎是高得不像话,她坐在椅上平视,都还看不到来人的腰,若再往上看,准会累了她的眼、她的精神,而今天,她不但是缺钱,也缺乏好奇的体力。
反正,若是认错人的,不理不睬,对方一会儿就会自动走开;如果是存心找上门来的,那,她不如静观其变,让来者先出招……脑海中的定夺方下,头顶便有道响雷重重劈下。
“你是巨陆集团的?”
李竟窻耳膜有点麻麻的……伸指挖着耳朵,懒懒的张嘴打了个大哈欠,仍显僵凝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她不自觉地顺着响雷揭露的讯息思索。
巨陆集团?面团似的脑细胞慢慢的有了活动。嗯,巨陆集团?这名称挺耳熟的,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巨陆集团?
喝,不是她所服务的公司吗?!
妈呀,这人该不会是……
愈来愈敏锐的感觉还没搞清楚响雷的主子是谁之前,李竟窻却突然测到了腕间的湿濡,几乎是同时,唇畔残留的水渍缓缓淌在颔际,这熟悉的液体?
她倏地挺直腰杆站了起来,前一秒还赖贴在她小腿旁的牌子应声倒地,“啪塌!”一声,霎时,李竟窻尴尬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见人。
她不但在接机时睡着了,而且还睡得不省人事,甚至……流口水!
飞机呢?它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摔几架下来!
“看来你应该是了。”冷漠又嚣张的声音听来满是嘲讽。
“唉。”颓丧的缩了缩身子,这会儿,她是真的连脸都懒得抬起来示人。
照这情况看来,她十之八九得回家吃自己了。想到了这是今年自家里逃难出来后的第六份工作,不堪负载的肩膀垂得更低了。
不知道那个土财主的儿子结婚了没?
“下次,好歹也得找个地方躺下来。”他突然不切题的丢了这么一句建议。
“啥?”
“难看死了!”
“呵!”他的意思是,她在椅子上睡着了是件丢人现眼的事?无声的动了动唇,她欲言又止。
还能辩解什么呢?人家的劝告虽然直接,却是实话呀,若只是打瞌睡那倒无妨,可是,她竟能睡到口水四溢……
“走吧。”
“走?”都还没能完全理解他的前两句忠告呢,他立刻又有了指示,她是能理解这些生意人的急性子,可是,走?上哪儿呀?“你要去哪里?”李竟窻完全清醒的视线终于移向了堵在她身前的男人。
啧,好累唷!
随着逐渐瞟高的视线,她的脑袋也愈仰愈高,脖子承受的压力也愈来愈重,总算她看到了那略显方正的下颔、宽厚的嘴巴、大而高挺的鼻子、深而乌黑的怒眸及浓密高耸着的眉毛,天哪!这家伙不但体格壮硕,连五官都似乎比一般人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