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靠近她,近到两人的鼻尖已经碰上。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鼻息及呼吸,徐徐的、温温的,让人心跳加速又意乱神迷。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她颤抖的唇片,接着……脸靠了过来。她才以为他要吻她之时,他却把脖子一歪,嘴唇紧贴在她的耳边。
她倒抽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他的手轻柔地扣在她颈后,手指摩拿着她的颈背,教她整个人舒服得一耸,甚至不自觉地逸出令她自己害羞的娇吟。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耳垂,低声道:「来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忽地将她抱住,然后放在自己腿上。
她满脸潮红,神情无措,「什么?」
来吧?什么来吧?他突然把她抱到腿上坐着,到底是……
「是时候打开锦囊了。」他说着,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看见他眼底的那抹恶作剧般的黠光,她这才明白了。
她又羞又气,皱着眉,鼓着脸,气呼呼地,「你真是坏心眼!」
他忍俊不住地一笑,「你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
「才没有!」她在他肩上捶了一把,羞恼地想挣脱他。
他紧紧地将她揽着,不让她离开,「别气,你期待的那种事,迟些不急。」
「我没期待什么!」她羞红着脸,又捶了他一下。
他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唇角微扬,「别气了,来……」他腾出一只手从腰间取出锦囊,「咱们一起来拆开它吧!」
说着,他一手绕过她的腰,配合着拿取锦囊的手,三两下便将线头拆了。
打开,取出一方小小红纸。
「该不是你我的生辰吧?」他笑问。
她羞赧地摇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打开那方红纸,只见纸上写了六个字——情归处,愿白首。
那六个字瞬间化成一股热流,打进他胸口,他惊疑地看着她,眼底却闪着欣悦。
「这是……」
「我的心愿。」她说。
闻言,他难掩欣喜,「学宁……」
「你听我说。」她打断了他,神情恬静地说:「我曾经怀疑并埋怨老天爷让我遇到了那些不幸的事……」
她眼底闪着泪光,声音却很平缓,「后来我想,我所遇到的坏事,应该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吧?」
「学宁……」他眉心一拧,对她露出怜惜的眼神。
她娇憨一笑,软软地道:「所有的事情,就算是不幸、就算是悲伤或痛苦,都有它发生的理由,而我所经历的一切,或许都是为了与你相遇。」
听着她这番话,他眼神越发温柔了,「这真是我听过最美的一番话了。」他说着,双臂一圈将她抱得更紧。
她也伸出双手勾抱着他,将脸靠在他颈窝里。
说来,老天爷这样的安排,何尝不是给了他弥补的机会呢!初闻尹家父女身亡时,他懊悔痛心,无数次怨着自己这些年没尝试着做些什么以改变她的命运,却没想老天爷已让她来到他身边。
为了让她继续的闪闪发亮,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努力及争取,他会用尽全力地支持她、协助她。
「雪松,你愿意与我白首不分离吗?」她怯怯地问。
「愿意,千千万万个愿意。」他毫不考虑地回答道。
尾声 回归故里
秦樵风上书朝廷为穆家请功,朝廷不只下旨封赏,还将西北口的永久买卖凭证赐给穆家,允穆家世世代代通行于商道,不受任何限制。
年后开春,穆家双喜临门,穆雪梅出嫁胡家,穆雪松则迎娶周学宁,让她从穆家义女成了穆家媳妇。
两对美眷在成婚不久后,便分别传出怀孕的好消息。
隔年春天,周学宁跟穆雪梅前后只隔了三天,分别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娃。
出月子不久,穆雪松便悄悄地买下北隆号附近的一家铺子,给妻子开了家专为女子做整复治疗的医馆。
医馆名为「碧楼」。
已逝的「尹碧楼」在梦中教周学宁整复灸治之事,早已在受天城中盛传,取名「碧楼」,出于思源感恩之心。大家不觉奇怪,反倒一片盛赞。
但周学宁明白穆雪松的真正用意,而这便是他的体贴细腻之处。
宿在周学宁的身躯里重生的她,再也无法使用尹碧楼这个名字了,他为医馆取名碧楼,是为了让她跟过去的自己还能有着联结。
尹碧楼并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人间。
碧楼医馆为许多过往因为不方便就医而延误治疗的女子,提供了良好的整复治疗,同时,不吝传承技艺的周学宁也开班,传授向学的女子学习她自父亲那儿习得的技艺,在受天城传为佳话,广受盛赞。
隔年的秋天,穆雪松信守承诺,陪着妻子返回京城将她爹娘的牌位及骨瓮都迎回受天城。
当然,还有「尹碧楼」。
穆雪松以「让姨母一家三口回归故里」为由,顺顺当当地将他们带回西北,并慎重地入祀涤尘寺永享香火。
这天,风和日丽。
穆雪松跟妻子带着一岁半的儿子逸平前来涤尘寺,拜祭既是他的姨父姨母,也同时是他岳父岳母的尹常川及白静儿。
尹家一家「三口」的牌位是供在一起的,在祂们旁边摆着的就是尹碧楼的牌位,可没人知道的是,尹碧楼的牌位后头写着的不是她的生辰及忌日,而是周学宁的。
这是因着周学宁的身躯而得以重生的尹碧楼所做的决定。
她不知道周学宁去哪了。虽说周学宁的死是「注定的必然」,而非因为她夺了祂的身躯,但她能够重生,完全是因着祂,因此她一直担心着祂如今安何在。
祂能与自己已故的亲人相会吗?若祂已故的亲人们都已经去了祂去不了的地方,祂不是很孤独吗?
她曾听闻未嫁的姑娘若死去,便成了无处可依的孤魂,想着祂可能的遭遇,她便感到心疼。
她多么希望若祂无处可依,便待在她爹娘身边,她知道也确定,她爹娘会视之如己出般照看着祂。
一家三口诚心献果供香,感恩爹娘先前救命之恩,也祈愿祂们三位在天之灵能护佑这人世间的亲族家人。
祭毕,两人带着逸平走出祖德殿外。
突然,被穆雪松抱在手上的逸平手指着前方,兴奋地踢脚。
他们夫妻俩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圆拱门,什么都没有。
逸平依然指着那个地方,有点激动地咿呜出声。
夫妻俩互觑一眼,只觉困惑。
当他们再度转头往逸平手指的那道门望去时,两人都惊呆了。
此时,有三个人……喔不,祂们不是人,因为和煦的阳光穿透了祂们。
穆雪松看见了当初在篷车底下见到的那个男人,她则看见了她爹。
「爹……」她的眼泪忍不住地喷了出来。
她爹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娴雅女子,她知道……那是她娘。
而亭亭立于她爹娘身侧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那姑娘有着一张跟她现在一模一样的脸庞。
穆雪松转头看着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气,「那是……」
她点点头,泪如雨下。
他们两人没说什么,却都明白了什么。
此时,逸平朝着圆拱门的方向挥手,而当他们夫妻俩再次望去,故人已消失。
穆雪松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你可放心了,祂们……都好。」
她用力地点点头,却哽咽得语难成句。
「周姑娘,谢谢祢。」她在心里对祂说着,「我会代替祢好好地活下去,也会悉心照顾着祢最牵挂的松哥哥,祢安心地随着我爹娘去吧!」
穆雪松牵着她的手,温柔地凝视着流着悲喜交集的泪水的她。
「我们回家吧!」他说。
她颔首,露出感恩又幸福的笑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