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放天的眼珠子又溜了一圈,再一次确定附近没有可疑之人。
「放心吧!」他小声地道:「我如今在穆家粮行很受重用,再不用多久,应该就能转往药材行了,到时你的货便能夹带在穆家车队里出关。」
「是吗?」
「我骗你做什么?」安放天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再告诉你一件事吧!穆家小姐如今也差不多是我的囊中物了。」
闻言,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一切都按照着我们的计划在进行着,你稍安勿躁。」安放天霍地起身,「你最好别在此逗留,先走吧!」
「我住在前面不远处的万隆客栈。」他说。
「知道了。」安放天又瞥了他一眼,然后旋身走开。
安放天离去后不久,异族人也起身准备离开,结了帐,他走出云开客栈,朝着万隆客栈而去。
对面茶楼的廊下,一名灰衣男子正看着他……
第十章 说出身分真相(1)
一年一度的竞马搥丸赛事开始了,三日赛期,共有十八支队伍参赛。
第一日先进行抽签对战,依输赢选出九队,最高分的队伍可直接跳过第二天的赛事。
而一如往常的,腾风队因为积分最高,第二日不必出赛。
第二日的赛程,再自八队中选出四队,以参加最后一天的决赛。
从前志在参加、不在夺标的胡成庵,此次是卯足了劲地在赛场上冲锋陷阵,原因无他,只因今年他有了真正的对手——安放天。
自从安放天出现后,穆雪梅的心思就全搁在他身上,不管是第一天的初赛还是之前的练习赛,她几乎是次次现身。
说是给弟弟助威,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为了安放天而来。
自穆雪梅和离返家后,她的身边从没出现任何男子,当然他的眼前也没出现任何情敌。
可现在安放天出现了,他在穆雪梅眼里,简直像是横空出世,天神降临一般。
自己如此拼搏,不是要打败腾风队,而是要在穆雪梅面前证明他比安放天强。
于是,第二日,他领着胡家众兄弟们场上驰骋,成功晋级。
可虽然拿到参加决赛的资格,他的右臂却伤了,才一下场,他便因为臂伤而疼得抬不起手来。
赛后,他在穆雪松的提议下前往穆家让周学宁为他扎针灸治。
「胡大哥,你活动一下,看看如何?」艾绒燃尽,周学宁撤下了针,笑视着胡成庵。
胡成庵缓缓地抬起右臂,原本发愁的脸上有了笑意。
先前他听闻周学宁能为人扎针灸治且颇有疗效时,还半信半疑呢!可如今一试,他可是心服口服了。
他惊喜又感激地看着她,「想不到宁妹妹真的有一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穆雪松有几分得意,「我们穆府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都让她扎过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胡成庵难以置信地说:「白波说你在医塾旁听,颇受他家几位老爷子的赞赏时,我还以为那只是客套话。」
周学宁谦逊地道:「几位老爷子疼我,说的确实只是安慰我的话罢了。」
「不不不,你这手功夫真是了得。」说着,胡成庵高举起右臂,在空中旋了三圈,咧嘴笑说:「瞧,我这会儿都能抬起一头牛了。」
看他那逗趣的模样,穆雪松跟周学宁相视一笑。
「胡大哥。」周学宁眼底满是关心,语气严正认真地说:「听我劝,明日决赛让别人递补你的位置吧!」
闻言,胡成庵想都不想地摇头,「不!不成!」
「你这伤不轻,目前也只是缓和症状罢了,若再受伤,恐怕得花上更久的时日治疗。」她说。
「不成,我明天一定要出赛,我、我……」胡成庵一脸不甘心,「我不想退,打死不退。」
穆雪松明白他打死不退的原因,无奈苦笑,「成庵,你是想在姊姊面前证明你比放天强?」
他这么一说,胡成庵浓眉虬皱,尴尬又腼腆。
看着胡成庵那一脸坚决,穆雪松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
「学宁。」他叹一口气,「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胡成庵是个好人,而且是真心实意地爱恋且关心着穆雪梅,她当然要帮他。
想来,胡成庵受伤不也是一个天赐的契机吗?
安放天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自以为他可以甩脱过去,在没有人认识他的受天城做一个「全新的人」,那么明天她便让他知道,过去会像冤魂一般纠缠着他,教他日夜不宁。
「好吧!」她眸光深凝,抿唇一笑,「明天我在赛前再给胡大哥整复一回。」
翌日,东城门外赛场。
穆家帐子里,周学宁正给胡成庵进行第二次的整复。
经过昨天晚上的第一次整复,再加上徐白波给他备上的药,胡成庵的手已经可以抬起,也能使上六、七成的力。
赛事在半个时辰后开始,而飙骑队抽中的是第二场赛事的签,也就是他有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让周学宁好好地给他调理受伤的经络。
周学宁先用汤婆子帮他的右臂热敷,以利气血活络,接着再搭配上徐家自制传家的跌打药进行涂抹及按摩,以让药液能经由皮肤表面渗入。
涂抹了药酒后,再进行一次的热敷。紧接着,她便开始调理治疗他的伤处。
腾风队的大伙儿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露出惊异的表情。
「宁姑娘,还真想不到你有这套功夫……」欧阳难以置信地说:「稍早前听白波说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呢!」
「可不是吗?」孙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捱在一旁,「这是在徐家的医塾学的?」
徐白波一笑,「不,我徐家的医塾可没教她这个,这完全是她自己的本事。」
「自学?」孙真很是存疑,「这若没有谁手把手的教,哪里能自学而成?」
「孙真,那是你笨,我们的宁妹妹可真的是自学的。」胡成庵有点骄傲地说:「她翻翻书,这就无师自通了。」
「这儿这么热闹?」突然,安放天的声音自看台处传来。
听见他的声音,周学宁心一抽。来了,该会会过往冤魂的人终于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呢?」才刚到,便见几个人在帐子里围成一圈,安放天不禁好奇地驱前一探。
见胡成庵光着右臂,周学宁正在他臂上又揉又推,他先是一怔,然后狐疑地问:「这是……」
「成庵昨天比赛伤了右臂,宁妹妹正给他调理经络呢!」徐白波说。
安放天恍了一下神,「嗄?」他定睛地看着正在给胡成庵推拿揉捏的周学宁,不自觉地倒抽一口气。
穆家那位看起来只会绣花扑蝶弹琴写字的义女,居然有这么一手?
「受天城真是人才济济,就连姑娘家都能……」安放天边说边往前凑,看着她那手法不禁陡地一惊,瞪大了眼睛。
见他那彷佛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吓着的表情,徐白波好笑的道:「怎么了?你这是惊讶还是惊吓啊?」
「啊?呃……」安放天力持镇定,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我、我是惊讶。」
周学宁抬起眼,瞥了一眼自称惊讶的他。
他不只是惊讶,他更是惊吓,而且他吓坏了。
他一定认出她尹家这套调筋理脉的手法了吧?这是尹家祖传的手法,向来不外传——除了他。
她爹把他当儿子,当自己人,所以传授于他,希望他能将尹家的技艺给传承下去,没想他竟恩将仇报,害了他们父女俩的性命。
此刻,他一定很困惑、很震惊吧?他心里想着什么呢?害怕吗?心虚吗?
她沉静地笑视着他,「安公子自京城来,可曾见过这套手法?」
闻言,安放天陡地一震,惊疑地看着她,「宁小姐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安公子自京城来,见多识广,说不定见过这套拨筋整复的手法。」
安放天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不,在下真没见过……」说着,他的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周学宁不断在胡成庵臂上移动的双手,不自觉地又抽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她那手法完全是他师父尹常川的那套啊!
话说回来,尹常川虽不是受天城的人,却曾在受天城待过,也是因为如此而邂逅妻子白静儿、也就是曾与穆家老爷口头婚配的表妹。
这些故事,身为尹常川关门弟子的他可熟透了。
尹常川在受天城待过,或许曾将这套功夫教授给某人,而这某人再传授给……不对,周学宁出身书香世家,是穆老爷恩师的孙女,怎会学这种江湖郎中吃饭的绝活?
「放天。」徐白波笑视着他,「看来你是真的让我们宁妹妹给吓到了呢!」
安放天尴尬地一笑,「可不是?谁想得到像宁小姐这样的闺秀会有这一手功夫?」
「放天,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宁妹妹可不只会这套功夫,就是驯马驯犬都很有一套。」徐白波接着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