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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够努力了呀。」她说得可怜兮兮,虽然目的不同,但她真的想哭。

  汤绍玄虽然仍来食堂用膳,但他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冷,就算她姿态愈摆愈低,笑得更灿烂,两边嘴角都拉到顶,嘴都酸了,但汤某人还是面瘫,爱理不理,让不让人活啊?

  食堂里的客人也都看到她像小媳妇对汤绍玄百般的讨好,奈何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因此对汤绍玄的不解风情表示无法理解,但对她这么勇敢追爱的小娘子,不忘私下给她拍拍手,以示鼓励。

  熟客们都告诉她,女追男隔层纱,绝不适用在汤绍玄身上,要追他可能是隔个千山万水,不过大家还是看好她,说她韧性强,容貌好,虽是二嫁之身,但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是个实在的好女人,他们也相信汤绍玄是个有眼光的人。

  虽然他们鼓励的方向不对,可还是让备感挫折的她又有了勇气战斗。

  但一日过一日,两人之间还是不见半点温情,于是几个熟客又嘀嘀咕咕的商讨了下,就推出两人当代表,探探军情。

  一号代表吴奕咬了口刚出炉的烧饼,凑过来靠窗座位,对着汤绍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阿柔得罪汤兄弟了?」

  他沉默。

  二号代表沈铭与吴奕交换一下目光,沈铭向吴奕使个眼色,要他继续。

  吴奕看了看桌上几道精致小菜发现都没动,吞了口口水又说:「汤兄弟啊,阿柔这娃儿很特别,除去投亲那几年跟……咳,成亲没接触外,她从小长到七岁,都在我们眼皮底下,调皮捣蛋不曾少,以前啊,她一旦惹夏夫子或夏夫人生气了,阿柔就像现在对你一样,讨好谄媚得让人发笑,让人气都气不上来。」

  吴奕跟沈铭甚至在食堂里的其他人,都极有默契的不想提夏羽柔成亲那档子事。

  汤绍玄对她的事没兴趣,正好用完餐,放下饭钱,起身就要走。

  吴奕等人明里暗里都是希望他能跟夏羽柔凑成对儿,但眼下的他,对风花雪月绝无心思,再说了,夏羽柔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这些人根本是乱点鸳鸯谱。

  吴奕连忙拉住他的手,苦着脸说:「汤兄弟,这娃儿是个苦命的,我跟你说……等等,唉,我放手。」

  一记眼刀,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手,眼巴巴的看着他走人。

  食堂里的众人相对无言,看着默默收拾桌面的夏羽柔表情凝重,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这一晚,夏羽柔很认真的挖出她埋在房间墙角的铁罐,算算银两跟铜钱,沮丧的在床上躺平,不行,她存的钱还不够弟弟上县城里的书院,她还不能死!

  赶紧再想想,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讨好汤绍玄?

  「天无绝人之路」是夏羽柔的座右铭。

  在日思夜想后,她决定扩大讨好的范围,对吴奕、曾大山、沈铭等这些有熊心豹子胆跟汤绍玄称兄道弟的人,她也意思意思的赠送一些家常小菜,嘴甜的恳请他们帮忙破冰,多说她的好话。

  此举无异是公开承认她对汤绍玄是真的有意思,但她无所谓,生命要紧,眼下先打破这层让她攻不破的千年冰墙比较重要,若真的成了,她应该也不亏?汤某人那张脸虽然冷冰冰,至少好看养眼,她这么想着。

  吴奕等人于是更卯足劲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遇到汤绍玄就叨叨说着夏羽柔的过往,尽责的扮演月老。

  于是,烦不胜烦又避无可避的汤绍玄知道了她的许多事,从童年开始到成长的种种。

  夏羽柔并非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事实上,在青雪镇出生的她在青雪镇还小有名气,父母疼宠,活泼健康的她打小就古灵精怪,跟着邻居孩童上树掏鸟,下水摸鱼,打架也是说上就上,打出兴趣后,还央求父母让她习武。

  只是这样自由自在、被疼宠的岁月只停留在七岁,她父母离世的那一年。

  七岁的夏羽柔与年仅一岁的夏羽晨到河汉县的亲戚家生活,寄人篱下不好过,小姑娘闹了不少事,听闻都是为了让弟弟能够吃饱穿暖,与族亲闹得鸡飞狗跳,姊弟俩就这样在和亲戚的对峙与斗法中长大。

  夏父曾为她定下一门娃娃亲,对象是同在青雪镇上且只有一墙之隔的邻居——郑家的长子郑凯。

  郑凯生下来就体弱,动不动生病,相较之下,夏羽柔却是个精力十足的调皮鬼,后来还学起武功。

  郑凯的母亲孙氏看了羡慕,她也看出儿子有多羡慕,隔着一道矮墙,眼神老对着爬高爬低的夏羽柔转,不禁说:「你喜欢阿柔,娘帮你讨来当媳妇?」

  郑凯喜欢,但想到自己是个药罐子,还是摇头了。

  但孙氏想得很远,儿子长大后,若身子还是这般虚弱,娶媳妇儿也难,而夏羽柔是夏夫子的女儿,长相出色,年纪尚小,胡闹些也没什么,长大后也就会知书达礼起来,到时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轮得到她儿子?

  若是两人成了亲,有一个好底子,生出来的儿女总不致太差,加上夏家殷实,家境也比自家好,能够提携自家。夏夫子曾经做官,如今虽然专心在书院教书,谁知日后会不会又去当官?

  郑家夫妻合计一番后,就去跟夏父求结这门亲。

  夏父原本不答应,夏羽柔也不知从哪儿听来这事,居然跟夏父说:「我愿意,郑哥哥太瘦弱,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他。」

  童言童语却透露着执着,夏父也是真宠孩子,不忍心违逆女儿心意,便斟酌起来。

  其实郑凯也是由夏夫子启蒙,夏父知道他有读书天分,长得是眉清目秀,家境虽不好,但郑家夫妻和善,从这些方面来说,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最后,两方写下婚书定了婚约。

  自此之后,夏家就拿郑凯当半子看,夏父对他也特别指导,夏母更是三天两头的补品不断,郑凯的身子骨一天好过一天。

  夏羽柔就像是郑家的小福星,郑家卖吃食的生意也愈来愈好,才一年多,就成了镇里的小富人家,郑凯也考上秀才。

  但夏父辞官后日子过得清贫,再加上有些穷孩子没收束修,日子反倒过得愈来愈差,之后,夏母生长子难产,卧床不过几月就走了。

  夫妻俩感情甚好,夏父悲从中来郁郁寡欢,不久也跟着走了,两个孩子托付给亲族,郑家本以为这桩婚事就此做罢,没想到多年后,夏家亲戚找上郑家,就为了丢出夏家姊弟这两颗烫手山芋。

  郑家碍于婚约娶了,不过郑凯一中举就休了夏羽柔,原来是青岳县有个大富豪榜下捉婿,将独生女下嫁,这件事青雪镇几乎无人不知。

  夏羽柔也是骄傲的,她带着弟弟回到青雪镇,因老家在她年幼丧亲时就被亲戚处理卖掉,她便将讨回的一丁点嫁妆卖了,在采石场附近买间小院,院子的前半当店铺,后半自住,在青雪镇安身立命。

  汤绍玄被迫听完夏羽柔的小半生平,按理应该可以耳根清净了。

  可是吴奕那些长舌公都不是正常人,他们不遗余力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补充相关细节,于是不管是在采石场、办公处甚至夏家食堂,总有人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叨念。

  「汤兄弟,我跟你说,那时候阿柔姊弟虽然不在青雪镇,但在青岳县与青雪镇来回做生意的人多,谁叫我们这里有港口呢?所以,这来来往往就有不少消息传出来,说夏家族亲多养两张嘴养得心不甘情不愿,冷血的要跟阿柔要银子。

  「但阿柔是谁?她是那么聪明伶俐连大人都不能糊弄的孩子,虽然那时才七岁,却是个有主意的,父母留下的银两她都贴身藏妥,直言那是她要护着弟弟长大用的,谁跟她拿,她就揍谁,于是,外头又传了,说她心眼主意多,小小年纪刁蛮脾气大,仗着一手功夫胡乱揍人,也不念书。」

  这一席话是沈铭在采石场逮到正在巡视的汤绍玄说的,汤绍玄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工人干活。

  这段日子,他也看出来了,这些人对他的冷眼或沉默无感,一样叽叽喳喳的说着夏羽柔的过往,重覆不知几次,他都能背诵了。

  沈铭是直到他脚步未歇的进到办公处所,才不得不停下碎念。

  而他坐在案桌前,喝了口茶,想到夏羽柔,只有无奈两字。

  小娘子很会装蒜,对此好像不知情,日日见到他,笑眼眯眯,唇儿弯弯,以为他没有看到她送私房菜的对象暴增了,还不时的对他们挤眉弄眼。

  片刻之后,汤绍玄的耳朵再度受虐。

  「郑家那几年倒是渐入佳境,从青雪镇搬到青岳县就放大话,说郑凯以后是要中举当大官的,郑家人是恨不得所有知情的人都将夏家那桩娃娃亲忘了,但阿柔的大伯父拿婚书强势逼娶,郑家就想,若是传出失信的负面传闻,日后郑凯在仕途上就不好走,只能硬着头皮娶进门了,谁知道还得娶一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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