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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汤绍玄勾起薄唇,贾家如此气急败坏,自然是找不到纵火的证据。

  「汤爷放心,那场大火将所有证据都燃烧殆尽,他们绝对查不出什么来。」颜管事说到这里,还是相当得意。

  说白了,还是少爷脑子好,贾家一定想不到,其中一个大货主就是纵火犯,所有托运的上好木头家饰全是最好的助燃物,身为该船损失最大的货主,贾家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到纵火的是他,贾家还得赔上大笔赔偿金,当初签定的契约可写得一清二楚。

  「贾家忙着善后,忙着查纵火原因,也没人手去管其他码头或船队,范家的船队如今生意大好,贾家看了眼红,但不敢再惹事,因为嫡系那边说话了,要是他们这支办不了事,多的是其他族人可以来干活儿,所以贾家这边打算先求稳再求好。」

  目前,范家在各地的码头及船队,做的多是北货南送或南货北送的生意,货品进价低却能高价出售,利润极高,但这些他们都不太在意,他们在意的是采石场的秘密。

  先前贾家不择手段的抢夺码头生意,极可能会撞破这个秘密,如今他们无暇他顾,危机暂时解除。

  「事情办得很好,回去休息吧。」汤绍玄点头。

  颜把手低头拱手,退了出去。

  汤绍玄静静的站在窗前,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次日,夏羽柔一整个早上都不敢跟来吃早膳的汤绍玄对上眼,规规矩矩的点餐上菜,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而他倒好,一如往常的用完膳就走,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昨天下午下了大雷雨,昏睡的夏雨柔被雷霆怒吼吵醒了。

  她呆呆的坐起身,眼神茫然,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敲敲头,呻吟一声,感觉脑袋昏昏重重,身体也挺沉,想了又想,记忆才逐渐回笼。

  是了,她一早起来备早膳去找弟弟,敲开门,里面竟然没人,桌上留了纸条,写着:我去上课了。

  他真的受够她了?连碰面都不肯,早餐也不吃?

  她愈想愈难过,将偷偷摸回老家挖出来,重新埋在自家院子的女儿红挖了出来。

  本想着未来有机会跟一个情投意合的丈夫共饮,但现在的日子烂透了,她什么事都做不好,还想什么未来?

  原本想借酒浇愁,却酒入愁肠愁更愁,喝到后来她整个人都喝茫了,隐约之中她好像抱着个人又哭又说,那人到底是谁?

  「是汤爷啊。」叶嬷嬷给了她答案。

  她整个人都傻了,为什么是他?

  她曾经不小心喝醉过一次,酒醒后,弟弟绷着小脸告诉她,「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姊,你酒品很差,抱着人不放,还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还会掐我的脸,又哭又缠人,要拉开你都扯不下来。」

  依照她模糊的记忆,她好像也这么对待汤绍玄了,那她岂不是完了吗?

  夏羽柔小心翼翼再问叶嬷嬷,汤绍玄离开时的表情,得到的答案更令她惶恐。

  「神情极冷,看来也有些狠狈,衣服有些皱,对了,胸前跟肩上湿湿的。」

  她想死了,那湿湿的肯定是她的泪水跟鼻涕——

  夏羽柔不愿去回想自己说了什么蠢话或做什么动作,她怕自己会杀了自己。

  如此忐忑不安了五天后,她才鼓起勇气,借口要他看看她为他做的衣服喜不喜欢,将他请到后院,再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询问:「那一天,我醉了,有没有对汤爷怎么样?」

  他抿唇反问:「你想对我怎么样?」

  莫名的,他也带着一股气儿。

  那天的事他也尽量不去回想,当然,也不问,即使这几日都没有看到夏羽晨,又听到夏羽柔对客人们解释说「是我这姊姊的错,染了风寒没注意,我好了倒传染给他,所以我让他好好休息,不让来帮呢」,明显在粉饰姊弟闹别扭的事情,他也没多管。

  但他心里这股气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散。

  闻言,夏羽柔脸上的小心翼翼瞬间凝结,勉强挤出笑容,「没有。」

  夏羽柔,你这小没出息的!

  在自我鄙夷后,她也小小松口气,但莫名遗憾,她没有借酒装疯,多好的机会,好歹狠狠捏他脸上几把,讨回这些日子被他折腾的罪,太可惜了!

  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慢条斯理的问:「觉得可惜?现在给你机会,你想做什么?」

  这不是拿刀子戳人?她敢吗!这种被一眼看穿的感觉太差了,哼,若不是她自己没能耐,早早就将他生吞活剥了。

  即使气得牙痒痒,夏羽柔还是笑说:「我怎么会想对汤爷做什么?更哪来的可惜啊。」

  「口是心非,能屈能伸,佩服。」

  她忍不住拉长脸,她听得出来他在讽刺,但呛回去是办不到的,只能说:「在汤爷面前,我哪敢口是心非?如果我让汤爷有这种误解,我一定自我检讨改进。」

  瞧她刻意睁大双眸,一副认真的认错态度,他的气莫名就消散大半,还有些想笑,小娘子还真撇得下脸皮,却不知在心里怎么数落或咒骂他。

  夏羽柔的确在心里朝他示威,哼哼,先让你得意,哪天姊发达了,一定……

  「衣服呢?」他可没忘记她拉他进院子的借口。

  她懵了,她是随意找借口,这几天她哪有心情缝衣服?弟弟早出晚归,对她的关切只点头回应,话都不肯说上半句。

  汤绍玄见她心虚的样子,也猜到了,「罢,我该回采石场了。」

  她咧咧嘴,「好喔,我再检查检查,确定没问题,再跟汤爷说。」

  这是间接承认她还没做好?

  他看她俏脸上充满笑意,眼神像是写着求表扬三个大字,忍不住低低一笑。

  好笑吧,让你笑!她在心里嘟囔,也庆幸她在一群狼心狗肺的人类中讨过生活,练就一身装傻卖萌的好功夫。

  汤绍玄离开夏家食堂,沿着山径小道慢慢往采石场的方向走。

  去年,为了让采石场运送石材更方便,他命人修缮一条宽阔大路,让载运石材的骡车更容易通行,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夏家食堂,再看着上方的几亩田,这一年来,他来回不知多少回,看着这田埂或山林的四季变化,他的心着实平静不少,再加上这段日子,夏家食堂的夏娘子——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笑,带着莫名的好心情,他来到采石场。

  「汤爷。」

  「汤爷。」

  他一路来到东边办公处,见到他的管事或工人都一一向他行礼。

  何忠年纪大,住的院子离采石场较远,自从自己接手后,这里的一切都由他作主,何忠偶而也会过来看看,在众人心里,他坐上大总管的位置不远了。

  汤绍玄坐在黑檀宽椅上,随侍的小厮立即为他倒上一杯温茶。

  天气转暖,屋内的暖炉已都撤走,窗上的竹帘卷起,窗外连绵的山峦景色尽在眼底,寂静山林间,除了工人敲击石头的匡匡声外,传来一阵车轮辘辘声。

  他翻看帐册,今天有货要运出,而每一次的出货代表另一批银子的到来。

  汤绍玄突然开口,「去盯着点,别让吴奕往西区去。」

  屋外,两名黑衣人迅速从暗处离去。

  西区是运送玉矿的地方,吴奕被他提拔为小管事,又负责此次其中一艘船的装船事务,就怕自来熟的他捞过界往西区去。在采石场干活儿的人都知道,西区石层较坚硬也较崎岖,因而是特别挑人去那里劳作,为避免危险,也设了关卡,普通的工人或管事是不能往那里去的。

  汤绍玄轻敲桌面,面露思索,从采石场运出的石头与玉石从码头装船运出后,分别在不同的港口下货,玉石则由专责的人送至各处的作坊,雕饰成各类家饰首饰,再送至专卖珠宝玉饰的「琢玉坊」。

  琢玉坊堪称是大魏朝最大且最多分店的珠宝玉饰铺,它也是祖父家台面下的私产,店里的所有收入,都存入分店最多的陈记钱庄。

  而这些银子都是为了帮助太子,在日后能荣登大位,也只有太子登位,才能平反镇国公府的滔天冤情。

  他走到书柜前,从暗格拿出一本密帐,帐上的金额显示太子的人又提领大笔银两,表示太子又有大动作,他暗暗松口气,如此甚好,这代表即使太子被软禁,也有能力运筹帷幄。

  汤绍玄将密帐放回暗格,皇上以为软禁皇后跟太子,并扣下他们私有财物,他们就什么都办不得,殊不知离京遥远的青雪镇,就是皇后与太后最依仗的金山银山。

  他回到案桌前,看着桌上一封送来的密报。

  皇上在民间的威望是一年不如一年,但却自诩是个仁君,命大儒着书立传,颂扬圣上贤明等事迹,殊不知有多少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那些传书嗤之以鼻。

  不知一直被阿谀奉承的嫔妃及臣子给蒙蔽耳目的皇上,一旦面对一波波民怨再也堵不住时,是何种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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