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安能应付的。”这一点,她相当有把握。
因为是室友,也算是聊得来的话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久了,琼安有几分能耐,她了然于心。别的不说,在与男人相处、相交的手腕与技巧,琼安绝对是博士级以上的功力。
方才的几眼探视,虽然琼安的神情略显凝重,但,她隐约能窥见琼安眼底的泰若自然与一丝丝的不耐烦,遇此阵仗,却没有让人忧心的紧张与不安,所以,看这情形应该没啥大碍才是。
况且若琼安真需要外援,她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应该说克里斯能不能应付吧!”
“琼安能应付的。”将他轻微的不解与不悦搁进眼底,虔素葆再次强调。
“你对她那么有信心?还是她比你更能打?但是,再怎么强悍,她毕竟是个女人,能挡得了几个拳头?”臭着脸暗怨她的默不关心,田沐山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身。“你坐着,我过去瞧瞧。”
瞧?
“你要瞧什么?”睁大眼,她下意识的扯住他的袖子。“别过去,依琼安的反应跟能力,应付起这种事情绰绰有余。”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愿意见他急呼呼的冲过去当救火队。
低头瞪着她摆明就是不愿意他出面干涉的神情,田沐山轻磨磨牙,没好气的哼了又哼。
“你怎能确定她会没事?”有没有搞错?琼安是她的朋友耶,眼看着可能会出问题,她还能坐得这么稳当?
“我?我无法确定,可是,我认识琼安。”她的声音极轻,却极肯定。“她撇开这种无赖的能力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强。”这话不是贬,而是褒。
“你说那是什么鬼话?万一她撇不开呢?”
“只要你别过去,或许就什么事都没有。”忍了忍,她还是将心中的实话说出。
表情明显濒临喷泄边缘的田沐山这一插手,事端绝对会扩大,而一场群架也绝对是在所难免;不,今天晚上她真的不想置身在一场喧闹杂乱的战场里,她的低落情绪负担不起嚣扰的拳来脚往。
若他不那么鸡婆的话,她相信琼安自有办法安静又安全的全身而退。
“你愈说愈莫名其妙,好像是我在制造事端,哼,我不过去才可能会出事呢。”不管了,他得去替琼安壮壮胆,顺便让自己有机会发泄闷慌了的情绪。“你给我留在这里待着,不准溜。”
溜?她干么要溜?他为什么又要丢下这么一句警告?
呆呆的望着几乎称得上是迫不及待冲上前去英雄救美的田沐山,虔素葆的脑门忽然颤起一阵寒凛与僵麻。
“你想怎么做?”她的声音追在他身后。
“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呀。”火气十足的语调衬上火气十足的步伐,让他的撑腰行动更具威魄性。
这种情形,能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呢?若琼安的软性拒绝起不了作用,若真得要动手动脚,还有克里斯呀,他才是正角儿,不是吗?
而他,跑得这么冲锋陷阵做什么?
心中甚为不解,可是,虔素葆没再试图阻止他如脱缰野马般的“蠢蠢欲动”。
他真一心想跳进去搅和,她拦得住吗?
“但为什么?他会这么急切的跑去帮琼安呢?”不由自主,她将手探进搁在腿上的背包,轻按在因为装戒指盒而凸起的内袋上,幽幽叹道。“纯粹只因为她是我的室友?还是别有因素?”
虔素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当然田沐山没听见半句,才走到琼安身后不远,便见她神情不悦的拨开其中一个男人欲抚上她发际的狼手,沉着嗓子嘟哝几句;哈哈,这下子,情势大为明朗。
“你们想干么?”活像创世英雄似的,他一现身,口气恁是冲得教人目瞪口呆。
哼,总算找到理由跟借口可以大展身手,泄泄憋了一整个晚上的闷气。
只隔一段极短的距离,虔素葆看着威风凛凛又怒气腾腾的田沐山走近他们,才开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活动起手腕,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只三两句话的空档,果然开打。
眼明手快的挡下第一拳,只见田沐山仍不忘快速的将琼安揽到一旁安全处杵着,而她也回搂着他,动作熟稔的依着他的动作移动脚步。
虔素葆看怔了眼。
他们……是她小心眼?还是真有那么回事?那一幕,他们的互动和谐又迅速得教人……教人不禁狐疑。
“阿山,小心一点哪。”机敏地退避到墙边,琼安神情轻松自在,不忘叮咛着又重入战场的英雄。
拳来脚往之际,听见她的呼喊,田沐山仍能一派潇洒的逮空朝她挥挥手,咧嘴狂笑。
“知道了,喂,你别凑太过来,小心挨拳呀!”
琼安关心田沐山,因为他主动出手帮忙,这她能理解;但,为何只听她叫他小心一点,却浑然忘记自己的男朋友也身处战场中?
大气都没喘一下,虔素葆端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的看着眼前的一团紊乱,她不肯自己别开脸,虽然面无表情,可她却执意将他的每一个举动看在眼里,不顾心脏的起伏忽然剧烈难当,热热的、痛痛的,激烈得让她几乎无法承受,甚至心口的位置在刹那间渗出看不到、摸不着,却更能深刻感受到的冰凉血液。
不是她,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在酒吧找人挑衅,与人斗殴,打得神情狂猛且不亦乐乎,可这一切的拼命,不是因为她!
为什么他二话不说的执意替琼安出头?难不成真是……
赫!
突然在脑海中窜出来的可能性让她的身子颤起哆嗦,眼眶在瞬间泛起酸涩,雾气迷蒙,她几乎没有看见迎面有人朝她扑来,若不是气流的急变、若不是久练成习的自然反应教她闻风闪身,堪堪的避过一记偷袭而来的肉拳,恐怕她这会儿已经倒在地上任人踢。
专注在肉搏战场中的几个男人中,似乎有人发觉她的存在,进而寻上她以展现在田沐山的拳脚功夫下无法发扬的烂功夫。
山!
情急中,她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喊不出他的名字。
对付眼前这个一出手便知道只有蛮力的男人,她没有问题,可是,她的心理需要他的支持,但……他正在解救另一个女人!
一个在性情及言语上都没有她凶悍、泼辣的女人。
田沐山揍人揍得相当的爽!
扁倒最后一个不知死活的敌手,他带着意犹未尽的朗拓笑意给琼安跟克里斯一个V型手势,甩甩手,志得意满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啧,没有三两三,竟敢上梁山,也不先打听打听他田沐山是谁,拳头就乱挥一通,呵呵,这下子撞壁了吧。
也幸好这家酒吧的老板他熟得很,虽然借人家的地盘发泄情绪的作法有些失当,但,至少除了赔偿损失外,他不用担心会收到法院的传票……惨,阿葆的脸色怎么难看成这样?!
“你没事吧?”
不待他坐下,眼神发愣的虔素葆忽道:“我要走了。”
“咦?”
“还是你想再坐一会儿?”紧捏着手中的背包,狠狠的将戒盒嵌进掌心。“那,我先走。”
“怎么回事?”
“我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身心俱疲,面对他满脸的疑惑不解,她只能苦笑以对。
“阿葆,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有伤到你……”
“我真的很累。”不由分说的打断他为时已晚的关切,她静静的起身。“要不你再叫杯酒喝,我可以自己拦车回去。”
“你又怎么了……算了,我送你回去。”见她那副倔强的模样,他就知道今天绝问不出半点内幕来。
点点头,她没拒绝,率先走向酒吧门口,连经过琼安他们身后时也只低头走过,没有力气停下来打声招呼。
心酸的心绪恍恍惚惚,直到坐上车,她仍旧挥不开萦绕在脑海中的震惊。
难道男人的心真这么容易说变就变?还是男人的感情原本就可以一分为二,再分为三、四、五、六……有些,是有徵兆可循,而有些却……转变得毫无理由,转变得莫名其妙,转变得叫她完全措手不及。
车行片刻,怔望着窗外的视线缓缓拉回,虔素葆睨他一眼,叹着气。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该来的就让它来吧,若是事实,就代表她避也避不了。
“什么?”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教他一愣。“我要跟你说什么?”打了一场架,心情好不到一分钟,就陡然直落进更加阴鸷深沉的谷底。
怪来怪去,还不都是她那双没流泪却泪意盎然的丹凤眼害的!
“你不想跟我谈谈琼安的事?”
“琼安?”弓起眉,田沐山重复着她的话。“琼安怎么了?”
“她没怎么了,可是,她对你来说,很重要?”
“对我来说……”只一秒,他立刻了了她的意思。“噢,闭嘴!”什么跟什么嘛,他跟琼安?
啐,阿葆怎么会有这么荒谬到极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