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今天,本来只是到两条街远的大楼办事,才走出门,瞧瞧已渐昏暗的夜色,坐上车,就直驶进道馆前的停车场。
或许真是入了迷。他想。
走进道馆办公室的田沐山,一眼就瞧见一头乱发的大卫坐在办公桌后,手拿着一把飞镖正有一下、没一下往墙上挂着的镖靶射去,脖子还是歪的正夹着话筒。
瞥见推门进来的田沐山,他一愣。“阿山?”
“嗨。”
“我待会儿再回你电话。”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大卫嘲弄的眼神透过窗户望向在道场里劈腿的虔素葆,夸张的咧开嘴,打着哈哈,“最近还真是常见到你呀。”
“怎会呢?我一向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呀。”
“嗯,没错,最近,你的确都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点头附议,大卫使坏的眼神又故意看向窗外。
谁不知道阿葆都是在傍晚的时候才有课,而以往不太常到这儿,就算来,也都在上午过来的阿山突然改在傍晚才来,这司马昭之心,有谁不知不晓呀?
“知道吗?你的口气很怪,怪得刺耳。”瞪了始终话中有话的大卫一眼,田沐山的视线先在略显凌乱的办公室里随意兜一圈,再心安理得的投向再过几分钟就要下课的虔素葆。“没什么事吧?”
“还能有什么事呢?一切正常。”站起身,大卫走到他身边。“我还以为是我管理不当,所以你才会跑得这么勤快呢。”
“少来这一套,小心我扁你。”
“赫,听不进实话啦?”啧了啧。“不是叫你别‘肖想’人家吗?怎么这么捺不住性子?”怎能不叹哪?因为他不说还好,愈说就愈糟糕。
他那天才好心地丢下忠告,原以为阿山自此后该会识相的隔山望海,就此打住盘据在眼中的兴味,怎知他前脚才走,阿山后脚就已经走到人家女孩子前面,自我介绍兼攀谈关系。
一点都不像以前的阿山,以前,都是女孩子先上前来跟他攀亲带戚,他是处于被动,而不是主动。
可这次,他真的是有些担心阿山显而易见的主动呀。
“你管我。”
“现在不管,就怕以后出事,撕破脸,大家都难看。”他劝道。
孟获他认识,元慎颉他也见过几次面,虽然阿山和他们都是很聊得来的朋友,可是,若阿山真蓄意横刀夺爱的话,元慎颉不见得愿意松手,到时,旗鼓相当的彼此王见王,鹿死谁手尚不知呢。
虽然摸着良心自问,他比较担心的是阿山会败北……阿山长得五官齐全,浓眉大眼,有把蓄了好几年尚称有个性的山羊胡,并没有歪眼斜鼻,人高马大且孔武有力的体魄是他最大的优势,其余的,充其量也只能说普通而已。
可元慎颉则恰巧与他相反!
身形颀长的元慎颉有张诗人也会夸赞的俊逸面貌,眉清目秀的五官够俊也够帅,稍嫌吊儿郎当的性子有着教人喜欢的幽默感,头脑棒、能力强,同样拥有一份教人羡慕不已的事业。更重要的是,依他对两人的了解,元慎颉绝对比阿山善解人意。
如果他是女人……偷瞅一眼田沐山,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同情。如果他是女人,他绝对是选择留在元慎颉身边。
“不会啦。”见大卫闻言露出一副“你别想唬烂”的狐疑,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我自有分寸。”
“例如,三不五时的突击这个道场,偷偷摸摸的杵在办公室里盯着她瞧?”
“我偷偷摸摸?”
“要不,你怎么解释自己此刻的行径?”
“这……说也奇怪,只要一到这个时候,就是会不知不觉的绕过来,看看她有没有来上课。”
“看看也好?”
“对,即使只是看一看她,心里就觉得安顺多。”他点点头承认。
所以说,他大概真是着了魔,虽也试过克制住自己的蠢行,但,隔个一天,没见到她的人,总会在心里浮起怪异的躁动骚乱,然后待恢复神智时,他已经站在道场里。
“阿山,她是朋友的女人呀,你可得冷静一点。”没想到阿葆真这么对阿山的眼,他的担心不由得加深。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一点呀?”田沐山没好气的嘟哝。
正因为其中牵扯孟获还有阿颉,所以他至今都强迫自己只能看看、聊聊,绝不能有进一步的行为。
叫他只能杵在一旁偷窥她的一颦一笑,这……真是、真是、真是太难为向来行事喜欢直截了当的他!
“那你可要继续这么想下去呀。”
“知道了,你可以闭嘴没?”
大卫尚知进退的点点头,只是眉头仍未见舒展。
此时道场上嚣扰的笑闹声逐起,下课了。
“你要走了吗?”如今,只有尽可能的隔开阿山,免得他一时冲动而犯下大错。
对个女人有感觉当然不是坏事,难得看到阿山对女人这么对眼,他更是乐见其成,可惜的是,那雀屏中选的女人是朋友的女人,真的犯不着那么执着。
“再等一下。”
“阿山?”还要等?他怕这一等来等去,准闹出事情来呀!
“你好NB462唆。”搔搔蓄了多年的胡子,田沐山有了动作。“他们已解散,我出去看看她。”
“阿山!”瞧他走得像是脚下装上轮子般迅速,大卫只能望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背影兴叹。
只是看看?唉,阿山铁定没察觉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雀跃。
“你那一脚如果伸直一点,踢出去时会更有力。”
“咦?”听着田沐山的指导,长吸口气,虔素葆又做一次。“真的耶,难怪先前几次朝空踢时,总觉得空气像块海棉似的,软趴趴的浮在附近,没动没静。”一点都没有那种刷刷刷的破风声。
停顿一秒,眼角瞥见他鼓励的眼神,她又重复做一次,这回,道场里稍微闷热的空气随着她的劈腿动作而发出一声刷。
“哇塞!”
“你学得很好,听丹尼说你上课都练得很专心,所以才会进步神速。”这不是夸赞她的话,他私下问过丹尼。丹尼是她那一班的教练,而以一个之前一点都没有底子的学生而言,她的用心程度教人满意。
“既然做,当然就得全心全意卯下去。”轻喘着气,她扭扭手腕跟脚踝,闲聊道,“尤其,偶尔有你这个武术奇才在一旁指导兼做典范,若没有进步,岂不是很对不起你跟教练。”
“是你有学拳脚功夫的优质骨架。”
“我也这么觉得。”并非她自夸,而是……感叹。
说来说去,吴铭方对她的影响也不是全然负面,最起码,他引发出她潜伏在体内深处的武学细胞。
“假以时日,你会很满意自己的体能已经处在巅峰。”
“是吗?”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她也不例外,闻言,她绽出阳光般的笑靥。
她笑,田沐山笑得比她还要灿烂。
“你今天怎么有空呢?”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拭着汗水,虔素葆好奇的问。
“刚好在这附近跟人谈事情,所以就绕过来看看。”
“真的?”瞪大眼,她不作声的看着他,任由他伸过手来,动作粗率中带着温柔地替她拨开因汗水而纠结在额际的发丝。“听大卫说……呃,你这阵子的生活重心都摆在这附近?”好奇怪,是不是空调失效?好热。
还有……老天,她的心刚刚是不是忘记跳动?!
“呵呵,大卫这么说吗?”他干笑,抛向办公室的眼神是锋利无比的凶狠。
不用浪费脑细胞胡猜,他也知道那个探子是缩在窗后偷窥。
“是呀,我应该没听糊了他的意思。”瞧他不大自然的笑容,她拧眉讶问:“难道不是这样?”
“不,不不,大卫说得没错。”
“这倒也是不错的机缘巧合,你常常在道场露脸,倒让我们多些机会见识到什么叫做高手出招。”甩甩手中的毛巾,虔素葆犹豫片刻,递给他,又在他正要接过去的时候抢回来。“我洗一洗再还你。”
“免了啦,我拿回去自己搓一搓就行了。”他将毛巾抢过去,又是一脸的笑。
“那怎么可以呢?是我弄脏的……”见他不肯松手,她投降。“好吧,谢谢你的毛巾。”
“不客气。”回去后,他要贴着这条毛巾睡觉,闻着那份属于她的味道,打死也不洗它。“你还想再练一会儿?”
“嗯,反正晚上没事,你呢?”她一头雾水的见他将毛巾对折、对折再对折,然后紧捏在一双交握的掌中。
咦,不过是条毛巾罢了,瞧他慎重的样子,好像那里头缝了几百颗钻石似的……差一点,她就将它抢过来,东捏西搓,看里头是不是真有古怪。
“事情都忙完了。”顿了顿,他问:“待会儿一起吃个饭?”
“啥?”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也饿了,有伴就一块儿吃个饭,比较有食欲。”状似优闲,但,他的视线紧紧的锁在她脸上,就生怕她摇头说出个不字。
幸好,她没让他失望!
“好呀。”经他这么一提醒,虔素葆突然觉得不知何时肚子也空空,瞄一眼时钟,她决定今天晚上到此为止。“我去换个衣服,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