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也不是没遇过英姿飒爽的女性菁英,但他一点都不想私下相处的时候还得跟另一半比赛组装克拉克19(GLOCK19奥地利半自动手枪)的速度。
……但面前的海家珍小姐不一样。
他很久没有遇过这么「表里不一」得如此坦荡生动又有趣的人了,尤其,她还是个女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就会自动联想到非洲草原上最凶狠萌宠的霸主——小黑足猫。
呆萌可爱的外表下,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啊。
他忍不住又瞄了她一眼,黑眸漾起灼热亮闪闪的兴味浓厚。
海家珍却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就为了这么随便……呃,简单的理由?」
「这理由不是很合理吗?」他挑高一眉,嘴角微扬。「难道你是那种一见钟情就能晕头转向沉溺爱河的人?」
「……不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每个女人内心当然都向往一出爱情偶像剧啦,但在社会上打滚这么多年来,如果真的跑出个霸总来跟她表白,说第一眼看到她就从此山无棱天地合……海家珍第一个念头肯定是——
这家伙是来诈骗还是做传销或是拉保险的?他该不会是来安利我什么产品的吧?
等等,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说服并且带进沟里去了呢?现在是讨论爱情观跟价值观的时候吗?
「就算不是那种恋爱脑的患者,也不代表我就要莫名其妙答应跟一个我不熟而且每天坑我早餐的男人交往吧?」她恢复冷静和理智,哼了声,犹自忿忿不平。
闻镇笑了起来,闲闲地道:「每天早上九点十分送到你办公桌上的『小温粥』鱼片粥和五谷粥都喂了猫了吗?」
她傻眼……呆了半晌才吞了口口水,不确定问道:「那是你送的?给我的?还是『小温粥』的?」
「你没收到?」他微讶。
海家珍一瞬间好想捶胸顿足。「我……以为是我隔壁桌同事她家土豪男朋友送错位置的。」
害她饥肠辘辘地过了好几天没有早餐吃,还不得不被迫闻隔壁桌同事那头飘来的热腾腾粥香味。
身旁的高大男人沉默,但宽肩可疑的在抖动。
她怀疑地瞪着他——是在憋笑吗?
片刻后,那家伙慢悠悠地清了清喉咙。「难怪你心情不大好。」
「我又不是因为肚子饿就乱发脾气。」她说得很心虚,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张三没有偷。
「委屈你了。」他还是笑。
海家珍小心脏又乱蹦了一下下,这感觉像什么什么来着?
套句言情小说里的专有形容词,就是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
打住!
她下一瞬对自己翻了个大白眼——女人,你成功的蠢到引起你自己的注意了!
「我是应该要好好赔罪跟补偿,你晚餐想吃什么?」闻镇终于很好心的收起了笑意,但是深邃的黑眸熠熠生光。
海家珍完全没有在看他,她被自己脑中的小剧场搞得很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摆烂道:「随便啦。」
她已经被自己蠢哭了。
粉圆是一只锂花猫,就是俗称的土猫,长得圆滚滚的,看起来傻萌傻萌的,实际上也是傻萌傻萌的。
但海家珍今晚才没打算让粉圆出场见客,正如她从没让任何非亲友知交之外的人到她家参观玩耍过。
就连同事也没有。
尽管是租赁的套房,却是她自由隐密的私人空间,里面有一整面高及天花板的大书墙,摆满历年来她喜爱的言小、漫画和美剧影集收藏。
旁边是张IKEA买来的白色单人沙发座,一只落地灯,一个小圆几,供她看小说时摆放咖啡和零食用。
客厅靠墙摆放着米色英国风栅栏沙发床,上面堆满花花绿绿的大抱枕,她和粉圆可以在上面窝一整天都不腻。
八坪大小的套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简易的厨台足以做出上至东坡肉下至泡面的料理,外推式阳台可以满足洗衣晒衣的需求,淋浴式的单人卫浴就连洗粉圆都绰绰有余。
梁柱角落一个小空间放着粉圆的猫砂盆,旁边是猫抓板,但粉圆不屑猫抓板这玩意儿,对它来说抓沙发床和单人座过瘾多了……唉,这个败家的。
总的来说,海家珍把自己的生活和空间安排得很好、很舒适,是那种一回到家就能呈大字状瘫在家当史莱姆。
所以她不需要过度热情或喜当人生导师的朋友或同事,来到她家后开始大肆批评她都几岁的人了还在看言情小说,或是沙发床对风水对格局对骨骼不好云云。
干嘛呢?平常上班还不够一板一眼战战兢兢绷紧神经吗?回到家当然就是怎么爽怎么来了。
所以她也不需要任何不管心仪或不心仪的可能性交往对象出现在她家,她得努力维持淑女风范,努力捧场不好笑的笑话,努力让「客人」满意。
宁可约在外面,大家都戴着礼貌的面具,嘻嘻哈哈的吃顿饭,度过一段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好时光,然后散席各自回家剔牙跷脚摊沙发。
所以抱持着这种心情,海家珍放松了下来,夹起一卷新鲜嫣红羊肉就在铜锅炭火的麻辣鲜香滚汤中涮起来,高高兴兴地沾了特调的腐乳芝麻酱,一口塞进嘴巴,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嗷呜!超好吃!
第2章(2)
闻镇近乎着迷地凝视着她卷袖子甩开膀子欢快大吃的一举一动,嘴角抑不住频频往上弯,心绪大好,一招手又叫来了几大盘肉片和各式菜肴。
「吃」果然是人类共同的嗜好与语言。
这家老北京羊肉火锅是有名的私家饭馆,开业五十几年,位于非富即贵的住宅区内一楼,只接受老客预约。
一桌好酒好菜能拉近人跟人之间的距离,酣畅淋漓的美食享受还能让原本有点陌生疏离的两个人,在酒酣耳热之际舒坦自在得犹如多年老友。
等海家珍嗑掉两盘薄片羊肉卷、一盘白菜心、半盘腐皮、千层肚和两小碗腐乳芝麻酱,闻镇也干掉四大盘羊肉、三盘牛肉……总之,海家珍肚子滚圆了,防备也就松懈了,她已经开始跟他分享当钱屎官的心得。
闻镇则是自然熟稔地把各式菜色堆到她面前,帮她斟店内百年古法秘制酸梅汤,黑眸始终透着松快的愉悦,不动声色间就打探出了她的一些大情小事。
要攻占之前,情报永远是最重要的一环。
虽说他从没追求过女孩子,至于堂弟表弟那些追人的花式手段技巧……不提也罢。
闻镇是家族兄弟里的老大,素有「镇爷」的唯称。多少令长辈头疼的臭小子们到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谁惹火了大哥,就先陪大哥练一练拳头吧!
臭小子们揍久就乖了。
一如开夜店的小堂弟,若非有海家珍那事儿打了岔,当天晚上就能久别重逢地再度体验一把来自大哥拳头「亲切的问候」。
这小混帐,哈佛大学经济系毕业不回家接班,却一转头就开了间北部最豪华最受欢迎的PUB,坦白说,举凡不是烧杀掳掠偷蒙拐骗的行当,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惹了一堆莺莺燕燕到大伯父跟前哭哭啼啼,把个商场上运筹帷幄呼风唤雨的老人家气得脸红脖子粗招儿子回家教训,这小混帐还喜孜孜地宣称他锌少不过在风月场上有三五个红粉知己,又何须挂齿?
说完小混帐就跑了。
然后大伯父就一通电话打给他……
——什么是欠收拾?这就是欠收拾!
话说回来,小混帐还是拜海家珍所赐,「逍遥法外」了一个多礼拜。
「尝尝,这也是他们的招牌之一。」他将一盘肚丝递到她跟前,还帮她切开了一个酥香得掉渣的吊炉烧饼,夹了馅料送过去。
虽然撑到不行,海家珍也早就偷偷在桌底下把腰带松开了,但看到那个小小的圆圆的,表皮沾满芝麻又烤得金黄诱人的烧饼,里头还夹着酒香浓重的酒牛肉片,翠绿爽口的小黄瓜丝……
她觉得她还能再吃十个!
「谢谢。」她接过来咬了下去,满足得眯起眼。
「好吃吗?」
「超好吃。」她点头如捣蒜。
闻镇就喜欢看她白皙的双颊被晕染得粉扑扑,两眼激动兴奋发光,心满意足的小模样,现在是因为美食,希望以后会是因为他……
以及,在他的床上。
他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海家珍知道他脑子里正在脑补计划什么,肯定会气得把烧饼一手揉在他脸上的吧?
「欸,闻镇,跟你打个商量好吗?」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吊炉烧饼,小脑袋认真地凑过来。
他心念一动,隐隐喜悦地倾身向前。「嗯?」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伴耶,以后我们能不能不要扯那些交往啊男女私情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单纯当哥儿们,吃货之友如何?」她澄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不如何。」他微笑着咬牙吐出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