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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夜里,衣向华便睡在锦琛床边的绣榻上,估计今晚人应该就会醒了。横竖他全身她都看过了,同处一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这事也只有红杏知道,她不会说出去的。

  夜半三更,满室寂静,衣向华在绣榻上辗转反侧,又怕自己声音太大惊扰了床上那人,连翻身都谨小慎微。突然间,床上传来一声轻咳,她立刻睁大眼睛,竖起了耳朵,待到他的声音转变为低低的呻吟时,衣向华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床沿。

  月光下,她对上了他的眼,是睁开的,虽然仍有些迷茫,却说明了他的清醒。

  衣向华回头点燃了蜡烛,微微的光恰好能让他看清她,她还喂了他一点水,但他只是这么愣愣地瞪着她,不发一语。

  她有些迟疑地伸手抚上了他的脸……用力一拧。

  锦琛脸上吃痛,这才回过神,哑着声音喃喃自语道:「我在作梦吗?我竟看见华儿了……」

  「你没作梦,我才在作梦。」衣向华很想维持着笑容,却在他开口时泪水蓄满了眼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锦琛见她哭了,本能的想伸手替她拭泪,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

  「别哭。」他心疼极了,手却举不起来。「我最怕你哭了,那比我自己哭了还难受。」

  「还不是你这家伙睡了这么久,我怕死了……」她的泪水还是落下了,不过她可没放过他,直接抓起他的手,拿他的袖子替自己擦去眼泪。

  然后,她就这么握着他,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是谁在感受谁的体温,却在此刻他们都确定了彼此的存在。

  「真好啊……」锦琛笑了,笑得有些傻。「我作了好长的一个梦……」

  「你梦见什么?」衣向华问。

  「我的梦里只有你。」他老实说道,因为身体仍虚弱,话说得轻,像是自己的幻觉一样。「我梦到你一直在我身边进进出出的,在我觉得疫痛时替我捏手捏脚;还有喂我吃药,可是那药苦到我咽不下去,你含在口中一口一口哺进我嘴里,我当时高兴极了,恨不得你永远这么喂我……还有我梦见你替我擦身子,将我剥得精光,看着我的身体一直说我很奇怪……」

  他话还没说完,衣向华已一脸认真地告诉他,「没错,你真的在作梦!」

  「是这样吗?」

  锦琛一脸狐疑地盯着她,直盯到她不自然地转过脸,起身假意摆弄床头的白芷花。

  这什么时间她竟在玩花,锦琛眯了眯眼,低声说道:「华儿,其实我有感觉的。」衣向华的娇躯一僵,差点没失手掀了花盆。

  锦琛又悠悠地道:「被你那样摸来摸去,我有反应代表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也亲自验过货了,那毒并没有影响你未来的幸福……」

  她猛地转身瞪他,但目光总是忍不住在他下身处瞟来瞟去。

  「你放心,我会负责的,我逃不了!」要是能动,他现在该是会摊手耸肩,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于是,在锦琛醒来后的第一天,他就把衣向华气跑了。然而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红杏端了碗清粥进来,笑道:「世子你终于醒了,姑娘怕你肚子饿,刚刚亲手熬了粥,还用扇子搧凉了,现在吃温度刚好呢……」

  第十一章 自己的男人自己救(2)

  锦琛解了毒后大伤元气,身体虚弱不堪。幸而在衣向华这里养得好,脸色渐渐红润,也能微微起床走两步。

  当然这并不是说衣向华这里的伙食比侯府好,而是锦琛在她面前无比配合,让他举手就举手,让他张口就张口,好照顾得很。

  这几日除了锦晟和胡氏来看过他,衣云深也来过,锦琛也知道了安陆侯府里有内奸一事,而且还潜伏了好一段时日,锦晟要他稍安勿躁,等侯府清除完那些蠹虫就可以回去了。

  锦琛答得欣喜,因为这代表着他还能在衣向华这里住些时日。

  在这衣家小院里,锦琛就像在天堂一般,有衣向华亲手照顾他,吃着她做的美食,穿着她做的衣服,她的小手还不时的会在他身上揉呀捏的,放松他的筋骨。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他当真满心满眼只有她,乐不思蜀了。

  这一日,锦琛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丹桂树下微风徐徐,花香飘动,他喝了一碗衣向华做的绿豆百合汤,吃了几块不落夹,便半阖着眼,享受这样清净舒坦的凉爽夏日午后。

  这不落夹是一种将糯米白面蒸熟为皮,炒过的核仁、仙楂、桃仁、芝麻及白糖为馅,

  包裹后揉成团下方垫一片苇叶便是。京里最近流行这样的吃食,红杏有回买了回来,衣向华照本宣科的试做,味道居然比外头卖的还好,于是锦琛就有口福了。

  「瞧你那黑脸都养成了白脸,肚脯都快突出来,哪里是养病?根本是躲懒吧!」

  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让锦琛微微睁开眼,果然看到红杏领着他的上官——大理寺卿何大人走了过来。

  何大人年约四十许,留着一把美髯,瞪着锦琛,表情似笑非笑,让锦琛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他干笑了两声,起身迎接,又让红杏快些端来消暑的绿豆百合汤,本想请何大人入内,但何大人顾忌这是衣云深爱女的屋子,而且也贪这丹桂树下凉快,便坚持留在院子里。

  待他在石椅上坐下,绿豆汤也来了,还多了几样点心。锦琛一看就知道这原来应该是要给他的,现在居然被何大人截胡,不由有些气苦,只是表面不显。

  何大人慢悠悠地先喝了口绿豆百合汤,这入口的丰富口感还有清甜爽口的味道令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接着他拣了一块不落夹入口,原本想着也就那么回事,但真正入口后,那软而不腻、香甜带着微酸的味道,让他两口就解决了一块。

  锦琛看得心疼死了,不着痕迹地将放点心的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点。

  「何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何大人没好气地道:「我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复职!我还特地去问了左通政衣大人你的病情,衣大人欲言又止,原来是你这家伙醉卧美人膝,忘乎所以了!」

  锦琛抓了抓头,连未来岳丈都知他躲懒,想必自己消遥快活的日子不多了。

  「不知诏狱里审问的情况如何了?」他不由问起了正事。那日刺客前来灭口,虽然被他们杀了几个,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些人未死,审问自然还是要继续的。

  何大人默默的又将点心盘拉回来,一口绿豆汤一口点心,边吃边道:「这就要说到你带来的野艾蒿,真是有用,泡了酒后给那些人喝下,一个个乖得跟孙子一样,问什么说什么……」

  锦琛正色道:「那野艾蒿是华儿给我的,喔,华儿便是衣大人的女儿……」

  「谁不知道华儿是衣大人的女儿,你的心上人,你在衙门时天天说,比喝水吃饭还勤快。」何大人笑骂,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埋怨锦琛醉卧美人膝忘了工作了。「衣姑娘这回又立了大功,有机会我会向万岁提一提。话说回来,那些山匪招供指使他们种植毒花的人,

  是一个纪姓富商,一开始那人花了大钱招揽他们,还提供毒粉给他们,后来他们吸食成瘾,便不得不乖乖听话替他做事,不仅制毒还替他杀人,京里那几桩命案,就是纪姓商人下的令,只是尚且不知死者与他什么过节。」

  「而那纪姓商人在山寨剿灭之后便行踪成谜,不过那群山匪也不是傻子,与纪姓商人来往久了多多少少探得他的底,只知该人虽然极为隐藏自身来历,但有一回宴席醉酒,有人忘形脱光了外衣,纪姓商人意外说了句『恁弄啥家什哩撒麻肚儿』,这句话就让人记了下来。」

  锦琛也是大江南北跑遍的,一听就明白。「这是豫省方言。」

  「是了,所以我们也猜测他是豫省那一带的人,已经派人去寻。」何大人说道。

  但锦琛突然联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大人,你们有没有想到,豫省可是汝阳王的领地……」

  何大人拿点心的手僵在了空中,眉头当下紧锁。

  锦琛会突然想到汝阳王,自然是因为安陆侯府与汝阳王府的婚约纠缠了他很久,他很容易就注意到。「我们不是猜测毒粉案背后那人与犍子应当有联系?犹记初代的汝阳王便是镇守北疆,在对北方础子的战事中立了功,我中的那种毒,也是北方关外犍子特有的毒,我实在很难不联想在一起……」

  何大人觉得一股寒气由背脊升起,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毒粉案很可能会往另一个惊人的方向发展。于是他也坐不住了,立刻直起身来,说道:「我得回去重新安排调查的人,你……休养好了就快些回衙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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