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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伤了脑袋,这几日昏迷不醒,就是他再生气也不免担心,本打算回府便去探望,谁知被曾姨娘的丫鬟叫了过来,话都还没说上几句,便听见清歌不仅醒了,还跑来荷花院,这才大病初癒,怎么能出房呢?

  曾姨娘惯会看人脸色,一见冷传礼脸色微凝,立马捂着脸哭道:「夫人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三小姐也……妾身知道不应该,可妾身只要一看见三小姐,心头就……呜……」

  这话是不愿见到清歌了。

  一边是他的嫡妻与嫡女,一边是受了委屈的侍妾,若是平时,冷传礼定不会让符氏没脸,但曾姨娘刚失去孩子,不想见到清歌也是正常,再者清歌身子刚好,也不宜走动。

  「告诉夫人,曾姨娘身子不适,让她过几日再过来。」冷传礼道。

  这是护着她了。曾姨娘掩在帕子下的唇瓣忍不住微微扬起。

  然而符氏还没等丫鬟回传,便带着清歌闯了进来。

  「老爷这是怕妾身吃了你的爱妾?连探望都不让人探望?」符氏冷冷的道。

  听见妻子的冷嘲热讽,冷传礼一双眉拧得更紧了。

  他不想与妻子争吵,可这几年来,本来恩爱的两人不知为何渐行渐远,到后来竟是连句话都无法好好说,不论他说什么,最后都是大吵收场。

  他不愿与她吵,只能避着她,没想到竟是吵得更凶……

  就在冷传礼想着该怎么回答时,一旁的清歌从符氏身后来到他跟前,朝他见礼。「歌儿见过父亲。」

  看见女儿,冷传礼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关心、有怒火,更多的却是失望,但在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时,仍是淡声的问了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父亲关心,歌儿身子好多了。」清歌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眶中不由自主的浮上水光。

  前世在她出嫁前,父女俩的感情便因曾姨娘的挑拨而冷淡许多,加上她又做出那样的事,父亲一气之下与她断了父女关系,虽说如此,在得知她过得不好时,父亲仍让人送了信给她,欲将她接回,只是全让人给截了下来,直到父亲获罪被拔了官位,她才知晓这事。

  父亲嘴硬心软,明明她让他伤透了心,他依旧不忍不顾她,如今她重活一世,绝不会再重蹈前世的错,她会尽她所能扭转这一切。

  冷传礼见到她眼中的泪光,心中一软,叹了声。「没事就好,我会去找你祖母,让她别急着罚你,缓些日子再说。」

  他以为女儿是来找他求情的,事实上就是她不求情,他也打算去找母亲,毕竟伤了脑袋,有没有后遗症都不知,再者,事情都发生了,就是处罚也改变不了结果。

  曾姨娘闻言,一脸凄然的道:「老爷说的是,这事其实不全怪三小姐,都怪妾身不好,明明有孕还四处走,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连累三小姐受罚,等会儿妾身与老爷一块到福寿堂,让老夫人撤了处罚,就当是……妾身没有福气……」

  她捂着脸,又是一阵低泣。

  那哭声让冷传礼原本软下的心再次冷了起来,符氏则是气得咬牙。

  这正是曾姨娘惯会的把戏,把自己营造成弱者,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好似她们母女是什么豺狼虎豹一样,衬得她就像外头那雪白的白荷花一般。

  果然,本已松了口的冷传礼语气一沉。「你刚小产,还想去哪?哪儿都不必去。虽说不是有意,但歌儿做了错事就该罚,毋须你替她求情。」

  他的确是抱着饶过清歌一回的念头,可被曾姨娘这一哭,他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不得不硬下心肠。

  清歌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曾姨娘,想到正是因为她,导致父母多年不睦,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道:「爹、娘,歌儿能不能与曾姨娘单独说几句话?」

  冷传礼拧起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前说?」

  倒不是他怕清歌伤了曾姨娘,只是不喜她遮遮掩掩,当日若不是她不让丫鬟近身侍候,岂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清歌不语,只是看向曾姨娘。

  曾姨娘岂会顺着她的意。「老爷说的是,三小姐有话直说无妨。」

  这是自个儿找死罗?清歌漾起一抹笑,低声的说了句,「姨娘可知四海胡同里、位在一棵老槐树下的那幢宅子里住着什么人?」

  这话一出,曾姨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一脸不解的看向清歌。「三小姐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明白……」

  清歌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又说:「姨娘真不识得?这么说来,我让人将你藏在那儿的人给请进府中对质也不要紧了?」

  几句话让曾姨娘背脊瞬间爬满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她硬是挤出一抹笑,对冷传礼道:「老爷,妾身也有些话想私下与三小姐说。」

  冷传礼一双眉拧得更紧,可这一回他倒是没再否决,迈步出了房。

  符氏自然不会不给女儿面子,也跟在丈夫身后出房。

  直到屋内只剩下两人,清歌这才勾起一抹笑。「清歌之前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姨娘看似循规蹈矩,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大,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没把话说清,却让曾姨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小姐究竟想说什么?妾身一句也听不懂,妾身在四海胡同确实有处陪嫁,可藏人?妾身能藏什么人?三小姐气妾身让你受罚,可你也害得妾身失去孩子,如今难道还想诬赖妾身?」

  清歌早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承认,杏眸里一片清冷。「诬赖?究竟是谁诬赖谁,你难道会不清楚?你诬赖我撞掉了你腹中的孩子,可事实是,你早在来亭子之前便喝下了落胎药,就是不摔,你肚中的孩子也保不住。」

  曾姨娘本以为清歌就是知道,也只是知道皮毛,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诈她,谁能想到清歌压根儿就不是诈,竟是连她喝了落胎药的事都知道!

  她的身子有些抖,让人分不清是因为刚落胎的缘故还是在害怕,颤着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掉老爷的孩子,母凭子贵,能有个孩子傍身,我岂会不愿?」

  这是慌得连自称都给改了,偏偏还死鸭子嘴硬。

  「你不是不愿,想母凭子贵也得你腹中的孩子真是我父亲的!」

  这话一出,犹如平地一声雷,吓得曾姨娘差点没从床上摔下。

  清歌懒得听她辩解,接着又道:「你背着父亲与人在四海胡同乱搞,真以为能瞒天过海?你嫁进威远侯府十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自然着急,既然父亲给不了你孩子,而你又想扳倒母亲,只能另寻他法,只是我没想到你竟胆大到与你的表哥苟合,若不是你有孕的时候父亲正巧不在京城,你也不会选择把孩子打掉。」

  这事是她前世嫁人后不久才得知,可以说是威远侯府的丑闻。

  父亲一直身强体壮,一年到头没生过什么病痛——除了生不出孩子,可男人忌医,尤其是那方面的问题,自然不会主动让大夫把脉。

  然而一向健壮的父亲,却因她嫁人一事给气得病倒了,一开始不过些许的头疼脑热,父亲不愿让大夫诊病,这病就这么反反覆覆大半年,直到母亲亡故,父亲悲痛,整个人倒下,大夫这一诊,才诊出父亲竟有着不孕的隐疾。

  大夫推断,父亲是早年从马上摔下来时伤了腰际,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腰肾了,这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子嗣。

  父亲摔马时,她刚出生没多久,也就是说,除了她,父亲压根儿不可能再有子嗣,这么一来,曾姨娘当年摔掉的孩子又是谁的?

  父亲本就因母亲逝世而伤心,又意外得知曾姨娘的背叛,当场便气得晕过去了,躺在床榻上大半个月才能起身,从那日之后,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

  那段时间,父亲终于认清了曾姨娘的为人,将曾姨娘这些年来背着他的所做所为全都挖了出来,这也是为何她会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曾姨娘此时已是抖个不停,她不知道清歌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是她屋里的丫鬟告密?还是符氏早已盯上她?可是以清歌的个性,要是早知道这些事,怎么可能忍着不闹出来?

  此时容不得曾姨娘多想,她咬着牙,硬是死撑。「三小姐真会编故事……」

  「是不是要我把证据摊在你面前,你才会承认?」清歌感到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不耐与她纠缠。

  证据她当然有,只不过还没拿到手,却不妨碍她诈曾姨娘。

  这话一出,曾姨娘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得一干二净,双肩一垮,颓丧得犹如丧家之犬。「你想怎么样?」

  她相信清歌没把事抖出来,而是选择私下与她谈,定是有事要让她做,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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