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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她一顿,应道:「嗯。」

  「那他……可有对你……」绿湖欲言又止,「算了,我还是别碎嘴得好。」说着,她旋身就要离去。

  「绿湖姑娘。」天笑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你想说什么?」

  绿湖看看四周,一副惊惧不安的样子,「我只是个青楼女子,有些人、有些事我惹不起。」

  「绿湖姑娘,我会保守秘密的。」她紧紧抓住绿湖,只因绿湖提到了舒海澄,而且还一脸畏惧。

  喜儿遭勒杀跟舒海澄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绿湖对此有所顾忌?

  「这……」绿湖挣扎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似的道:「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好,我答应你。」她允诺了绿湖。

  「是这样的……」绿湖压低声音,显然真的很担心被别人听见,「喜儿当初签的是活契,说了不卖身的,可是舒大少爷似乎看上了她,有意买下喜儿的初夜……」

  「什……」天笑陡地一震,像是被狠狠地在颈背劈了一掌似的。

  「喜儿不肯,这事也就了了,只是在那之后不久喜儿就……」绿湖及时咬住唇,不敢再往下说。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绿湖急忙地甩开她的手,「我先走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话罢,她转身疾行而去。

  天笑木木地杵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一整个上午,天笑都魂不附体,神不守舍。

  昨天,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欢满楼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回到流年。

  她想了一整晚,却没有任何结果。怎么可能呢,舒海澄想买下喜儿的初夜?可绿湖有必要诬陷舒海澄吗?

  绿湖只是一个身分卑下的青楼女子,她没有惹舒家的本事跟能耐,那么,她说的都是真的?

  若绿湖所言属实,那不就表示舒海澄一直在她面前演戏扮深情?

  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这样呢?舒海澄知道她遭人攻击时是多么的担心紧张,还对她耳提面命,要她无论如何谨慎小心。

  假如喜儿的死跟他有关,她遭到攻击也是他所为,他……不,他不会是那种人!他若不欲她生,怕她知道什么、说出什么,又为何闯入火场冒险相救?他大可让她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

  「向姑娘?向姑娘?」正在工作台前等着她决定珍珠要易位何处的吴师傅喊着她。

  她回过神,发现吴师傅用疑惑且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了?今天失魂落魄的。」

  「没……没什么……」她尴尬一笑,假意揉了揉眉心,「许是昨晚为了画样式睡得晚,所以有点精神不济。」说着,她将心思放在吴师傅正在制作的那支双飞燕步摇上,指着金丝流苏的前端,「这颗珠子就摆在这儿吧。」

  「好的。」吴师傅点头。

  这时,小海进来,「向姑娘,外头有位客人找你。」

  「我这就去。」她答应一声,立刻离开店后的工坊,前往店面。

  一过去她便看见一名身形窈窕,仪态美好的女子站在展示柜前。

  女子身穿一袭素净的墨绿衫裙,那质料看来普通,可她记得这袭墨绿衫裙,之前舒夫人带来的丫鬟穿的便是这个款式的衣服。

  她是舒家的婢女吗?难道是替舒夫人前来送信或传话的?

  忖着,她立刻上前,「我是向天笑,请问姑娘……」

  那女子转过身来,脸庞柔媚却眼神凌厉。她上下打量了天笑一回,唇角微微一勾,「你不知道我吧?」

  「咦?」天笑愣住。她是谁?她说起话来声线柔软,可是态度却隐约散发着攻击性。

  「我是何玉瑞。」她说:「海澄的妾室。」

  闻言天笑陡地一震,惊疑地看着她。她是舒海澄的妾?舒海澄有……妾?

  这是怎么一回事?舒海澄没跟她提过,舒海光也只提过他有个未过门就入了鬼籍的妻子,就连进了舒家也没听舒家两老或任何人提及此事。

  如今这个女子却说她是舒海澄的妾?

  看着眼前一脸错愕茫然的天笑,何玉瑞几乎快忍不住大笑。

  终于让她出来了,终于让她见着这三年来最具威胁性的女人了。说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丫头片子,哪斗得过她?

  那天她想步出从云轩时,发现有家丁看守着院口,不让她离开,几番追问都得不到答案,家丁只告诉她「府里有客」,却不让她知道客人是谁。

  即便不知客人是谁,但这也够教她恼恨。

  舒家一直藏着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出席任何公开的筵席,她在舒府虽是衣食无忧,却过着如同被幽禁的生活。

  在那之后,她让瑾儿去向黄嬷嬷打听,这才知道那天进舒府的客人便是向天笑。向天笑逃过火劫,开了金工作坊,还顺顺当当地登堂入室,成了舒府两老的座上宾……

  在她进舒家之后就没让任何女人进得舒府的大门,如今向天笑却一步步地走进舒府,靠近了舒家人。

  她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威胁,知道再这么下去她的未来再也没有任何指望跟期待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得亲自出手让向天笑知道她以及她儿子的存在。

  她还得让向天笑知道……舒海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于是,她以重金收买黄嬷嬷及跟黄嬷嬷交好的粗使丫鬟,乔装成婢女的模样冒险由黄嬷嬷夹带出府。

  那可恨又下贱的老女人竟趁火打劫,待她有朝一日成了舒家的当家主母,一定让跟舒家签了死契的黄嬷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来……」何玉瑞蹙眉一叹,语气无奈,深表同情,「你还被蒙在鼓里。」

  天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家人没让你知道我的存在,也没让你知道我给海澄生了一个儿子吧?」何玉瑞发挥她的演技,佯装悲伤。

  「什……」天笑心头一震,舒海澄不只有妾,还有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舒海澄跟舒海光从没提过?为什么她进舒府时也全然察觉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当然,以舒海澄的身分、地位及年纪,就算有妻妾子女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她会对他动心、接受他的情意,是因为以为他只有一个未过门就过世的正室,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女人,而现在……

  她终究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无法接受一夫多妻,她无法跟其他女人共有一个男人。

  她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非常讨厌。

  只是,舒海澄因为想追求她而欺骗她,这还有点道理。可舒海光呢?舒老爷跟舒夫人呢?为什么从没听他们提起过何玉瑞这号人物?再说,舒家在珠海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贾之家,怎么没听谁在闲话家常时提起何玉瑞?

  「我……」她狐疑地看着何玉瑞,「我从没听任何人提起你。」

  何玉瑞闻言眼一垂,幽幽欲泣,迟迟未能言语。

  天笑等着她给一个说法。

  终于,她颤抖地抽了一口气,再幽幽长叹,噙着眼泪悲伤地道:「向姑娘,因为奴家身分低微卑贱,是出身落华楼的歌女。」

  天笑一怔,歌女?这似乎可解释为何舒家人从不提她。

  就连在街头卖艺的她都入不了舒家的门,更何况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可若舒家容不得,何玉瑞又为何进了舒家的大门?

  「三年前,我还是在落华楼唱曲儿的清倌人。海澄是我的客人,经常到落华楼捧我的场……」何玉瑞说着眼眶一红,「我自知身分低微,与他之间从无逾矩之事,虽他屡屡追求示爱,可我宁可保有清白身子以待离开落华楼的那日,不料……」说着,她淌下两行清泪。

  天笑心头一紧。

  「海澄是舒家大少爷,在商海闯荡,从无他要不到的东西,包括人……」何玉瑞抬起泪湿的眼,「一次宴会上,他对我下药,占了我的身子。」

  犹如五雷齐轰般,天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何玉瑞,「你……你说的是真的?」

  「没有半句虚言。」何玉瑞续道:「海澄本也是贪鲜,并不打算对我负责,可我却怀上他的孩子。舒家担心丑事外扬,便密而不宣地将我纳进舒家。」

  居然有这种事?舒海澄他……他居然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

  「自我进到舒家后便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一生下孩子,婆母便将他带走,不让我养在自己身边……」何玉瑞说到儿子更是掩不住伤心,「我在舒家形同被软禁,就连想见亲儿一眼都得公爹跟婆母同意……」

  天笑胸口剧烈起伏,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来。

  昨儿才从绿湖那儿听闻舒海澄曾看上喜儿可喜儿不从之事,今天何玉瑞便找上门来?都是青楼女子,都是签了活契的清倌人,难道舒海澄钟情此味,乐此不疲?

  她的心好痛,彷佛有人拿着大鎚狠狠地朝她胸口敲。

  她突然想起自己与舒海澄第一次在欢满楼碰面时便是在喜儿的房外,一股寒气自脚底板往上窜,直冲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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