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津津有味,脸上彷佛写着「接着讲,别停」。
「我欲拆穿她时,她却怀上孩子。」他沉沉一叹,「我娘担心丑事外扬,也担心出了一屍两命的意外,于是便允她入门做妾。」
「她都嫁进舒家三年了,你们还防着她吗?」她不解,「她得偿所愿,还能要什么?」他眼神中带着一抹爱怜,「瞧你就是天真正直,完全猜不到她的居心……她知道我的正室未入门便死去,正室一位空悬多年,因此她一直觊觎着那个位置。这三年我娘替我觅了两门亲,却都出了差池,一个让人夺去贞洁,一个听说我有意纳海岚姑娘为妾,也打了退堂鼓。虽说这两件事都无直接证据可证明是她所为,但也实在是蹊跷……」
天笑啧啧称奇,「若真如此,她还真是个不得了的狠角色。」
「可不是吗?」他温煦一笑,「我娘便是担心再来一个狠角色,才会一直反对你,可现在她知道你聪明又正直,也就默许了。」
听了他这番解说,她卸下心中大石,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着他露出一记灿笑,「太好了,我原本还以为你是甘蔗男呢!」
「甘蔗……男?」他不解,「倒吃甘蔗,越吃越甜吗?」
她哈哈一笑,「不是,是吃到最后只剩渣。」
闻言他先是一怔,然后唇角慢慢地向两侧滑开。
他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捞向自己,两只深邃的黑眸迸射出火热的光芒,「我可是越吃越甜的那种甘蔗男。」
语罢,他低头霸气又热情地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闪躲,没有推拒,大方地迎合着他热切的吻。
天未亮,坐在门外打盹的瑾儿被眼前的人影吓醒。
「啊!」她睁开眼,回过神,看见眼前的人竟是舒海澄,不觉张口结舌。
她在从云轩侍候三年,大少爷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小主子出生时,另一次则是小主子出月子被接往光煦院的那天。
「大……大少爷?」她急忙站了起来,福了个身,「瑞姨娘她、她还没起身……」
「不打紧。」舒海澄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走进屋里。
瑾儿像根冰棍似的直挺挺站在那儿,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油然而生。
舒海澄踩着沉稳而缓慢的脚步踱进了内室。
帐里,何玉瑞还安稳的睡着,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他走到床边掀开帘帐,两只眼睛冷冷地看着安睡的她,低沉唤道:「何玉瑞。」
听见声音,她恍然惊醒,见有人站在床边,忍不住惊叫一声,「啊!瑾儿!」惊叫的同时,她已发现是谁。
「海、海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止不住地眨了眨眼。
天没亮,他突然进到她屋里,难道……她大喜过望,难掩狂喜地伸手拉着他的手,「海澄,你终于肯……」
他没挣开她的手,只是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闻言她陡地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
意识到他不是来找她相好,她慢慢地松开手,嗫嚅道:「海澄,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唇角一勾,冷笑着,「我以为你能认分,没想到你心思如此之沉。」
何玉瑞猜想他知道她去找过向天笑的事了,她一脸委屈可怜,「是,我是去找她了,可我、我这也是因爱生妒,我对你——」
「何玉瑞。」他打断她,伸手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凌厉而冷峻的眼睛盯着她,「你还记得落华楼的祝婆吗?帮你买来秘药合欢散的那个。」
闻言,何玉瑞陡地愣住。
「我自知酒量酒品如何,你以为我不会有半点怀疑?」他神情平静,观不出一丝恼意,可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冷厉却教她心惊。
「海澄,我……我是因为实在太爱慕你了才会做那种傻事……」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眼泪扑簌簌地流,「是祝婆告诉我她可以买到那种秘药,我才一时糊涂……」
「我怜你身世,你却以此设计我。」他慢条斯理地拿开她的手,退后了一步,「娘带走煦儿,不让你出府,我本觉得她过于严苛,如今看来她是对的。」
「海澄!」何玉瑞下了床,急切地拉住他,「你别生我的气,我真的是糊涂了,我是看你那么喜欢那位向姑娘,担心你从此更不会对我有半点顾惜,这才鬼迷心窍,我……我不对,我该打!」说着,她重重地掌了自己几个巴掌。
她泪流满面,可怜兮兮地求着他,「海澄,你可别赶我走,我……我会认分的,千万别赶我走呀!」
舒海澄冷然地拉开她的手,目光凝肃,「要不是看在你是煦儿生母的分上,我是容不了你的。」
「是,是,我是煦儿的母亲,你看在煦儿的分上宽恕我吧!」说着,她掩面痛哭。
他神情依然冷峻,厉眸注视着她,「何玉瑞,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心思偏邪,我绝不宽宥。」说罢,他旋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门外的瑾儿待舒海澄离开,立刻跑进屋内。见主子趴地嚎哭,又惊又慌,三步并两步地朝她跑去。
「瑞姨娘,你……你这是怎么了?」瑾儿想扶起何玉瑞,却遭她挥开。
她挺起上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像只眼睛发出青光的怪兽。
「瑞姨娘,你……你别吓我呀!」瑾儿不知所措,急哭了。
何玉瑞满脸是泪却面无表情,须臾不知想起什么,竟放声狂笑,笑得人心里直发毛。
「舒海澄,你就让她进门吧,我等着!」她唇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瑾儿看着,噤若寒蝉。
人证物证倶足,加上如舒海澄所料,绿湖为了减轻罪行自保而供出刘焕秀的所作所为,刘焕秀很快便遭到判决下狱,待秋后问斩。
至于知府刘光州因包庇亲儿,之后遭到弹劾解职,不只顶上乌纱帽保不住,就连田产及财帛也有半数充空,其中有一部分赔偿给喜儿的家人。
喜儿一案至此算是了结了。
而刘焕秀什么都招认,唯有一事不认,那就是天笑家遭纵火之事。
杀人的罪他都认,也已经判处死刑,纵火根本是鸡毛蒜皮之事,他没有不认的理由。也因此舒海澄怀疑除了刘焕秀,还有第二组人马想加害天笑或者是向锦波。
只不过此事他未有头绪,只能多加留意小心。
第十五章 遗失之物现踪迹(1)
午后,舒海澄前往自家粮行关心一番。
南方有汛,粮仓失守,米粮一时之间急速上涨,如今人人抢着屯货,有不肖粮商趁机哄抬价格。
舒家粮仓丰盈,居中串联南北各地的正派粮商,一起稳定输出量及价格,不教百姓恐慌的同时,也打击了那些趁火打劫的无良粮商。
舒海光如今在粮行越做越是上手,也越来越有心得及成就感。
看着他一日一日的进步及茁壮,不只舒家两老欢喜,就连做兄长的舒海澄也为其高兴。舒家两老还直说这一切都多亏了天笑,若不是她,舒海光也不会有进步的契机跟动力。近日,李云珠已透过娘家哥哥积极给舒海光相看。这回她把话说在前头,最后决定权在舒海光手上,若他不喜欢便不强求。
这一切的转变,舒海澄认为是天笑所带来的。
她不只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慢慢地、间接地改变了周遭人的人生。
他深深觉得天笑是老天爷送给舒家及他的礼物,是天大的恩典。
离开粮行,他在路上买了杏仁酥饼,准备带往流年探天笑的班。
未到便见店门口有人出入,十分热闹。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客人越来越多,据卞掌柜说,已经有外地闻风而来的客人了。
进到店里,没人是闲着的。不久前,天笑又找了两名伙计进行她所谓的「职前训练」,如今都能在店里帮忙了。
天笑正在为一对母子介绍她的作品,那对母子看来对她手上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那么我请人去丈量方家闺女的指围,明后日给向姑娘你送来。」
「那就有劳赵大娘您了。」天笑说着将一条纸尺交给赵大娘,「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量即可。」
赵大娘接过纸尺,点点头,「可以的,不会出错,那我们先走了。」
「两位慢走。」天笑说着朝他们母子俩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舒海澄立刻朝她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她方才为赵大娘母子俩介绍的东西。那是两枚银戒指,一大一小,大的上头镶嵌着一颗水滴型的蓝玉,小的则是玛瑙。
「这是什么?」他问。
她取起大的那枚戒指给他,「是婚戒,赵大娘的儿子已经定了亲事,正在筹备着。」
「婚戒?」他接过那枚戒指,像是在思索着要戴在哪根指头上。
她一笑,将戒指取回,拉着他的右手,「手指头都伸直。」
他按着她的指示伸直了五根手指头。
天笑将那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尺寸竟意外地合适,她十分惊讶,「哈,居然是你的戒围尺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