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李姮漱漾开了笑容,彷佛他们只是在谈论天气。
顾紫佞眼睛弯了起来,心里微动。
或许是她甜美的笑容太刺眼了,那种感觉令他很不舒服,前世他的作风很强悍,很霸道,一直只有他不要别人的分,没有别人不要他的分,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他抿着嘴,心里浮现一个想法。
他随即挑了挑眉,眼底闪过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喜欢和人唱反调。」
李姮漱不再与之谈笑风生,她敛了笑容,绷起了脸。「阁下何意?」
见她神色变了,顾紫佞的笑容慢慢扩大,换他心情变好了。「你不想嫁给我,我偏偏要娶你。」
李姮漱不假思索的骂道:「变态!」
怎么会有这种人?果然人是不会变的,她要收回先前对他的赞许,能和李佩儿和和美美过完一生的人,她能有什么期待?
「你说什么?」顾紫佞皱了皱眉。
李姮漱却不回答,只一脸明白的点点头。「不打紧,你不提,我来提,我来提退亲便是了……」
顾紫佞好整以暇的说道:「如果你想让你和李家遭人非议,那么你就提吧。你们李家的姑娘,怕是再无人敢上门议亲了。」
李姮漱气愤的握紧拳头。
这是什么道理?男方可以提出解除婚约,女方不可以?
喜秋听他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不由得头冒冷汗。「大姑娘,吉时快到了,咱们快走吧!」
眼前这位可是未来姑爷,主子跟自己未来夫君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理论,成何体统?将来不得夫君宠爱该如何是好?
「不如咱们一起去给李老夫人拜寿?」顾紫佞不紧不慢的问道,俊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容。
李姮漱瞪着那该死又有迷人酒窝的男人,心里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不然怎么一下子要与她退亲,一下子又提议两人一块儿进宴厅?
她板起了面孔。「喜秋,咱们走。」
这种说风是雨,难以捉摸的男人还是少理为妙。不过,倒是让她更确定了自己要退亲,她可没办法跟这种神经病过日子。
「姑娘待会儿在宴上可千千万万不能提退亲之事。」路上,喜秋忐忑不安的说道,因为她察觉到主子已吃了秤砣铁了心。
李姮漱紧了紧袖里的粉拳。「我一定会提!」
喜秋紧张地道:「姑娘是不是忘了我朝律法,年过二十五未成亲的男女,要由府衙配亲,若是年过三十还未成亲者,男子要送寺院,女子则送尼姑庵,长伴青灯古佛。」
「什么!」李姮漱煞住了步子,她瞪着喜秋,眼里震惊连连。「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喜秋苦着脸道:「奴婢又怎么敢欺骗姑娘呢?何况这律法人人皆知,姑娘只要问一问便知真假。」
李姮漱感觉到青天霹雳,她的单身美梦泡汤了,还以为只要退了亲,她便能自由自在的赖在李家……
喜秋又苦口婆心地道:「姑娘是可以退了顾二爷的亲事,可若是再无人上门提议,年过二十五,到时府衙给配的人是圆是扁都不知晓,好歹顾二爷一表人材,知根知底,又是大富人家,姑娘嫁过去之后锦衣玉食不成问题……」
很受打击的李姮漱举手制止喜秋说下去,「我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冷静冷静。」
如此一来,她绝对不能提退亲之事,顾紫佞虽然说话欠扁,前世又是李佩儿的丈夫,可外表倒是她满意的,身材颀长、丰神如玉,看着赏心悦目。
可是想到嫁人,她还是一阵头疼,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得从长计议才行。至于如何与顾紫佞井水不犯河水的过日子,他们必须做个协议……
主仆两人进了宴厅,宾客几乎到齐了,场面既热闹又喜气,今日席开二十桌,受邀的都是锦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主桌上李老夫人身穿正红礼衣,头钗七钿,足踏云纹履,满面笑容,脸色红润,一派的富贵喜气。
李姮漱看过去,她爹娘分别坐在李老夫人的下首,姨娘照理是不能上桌的,可江琳玥却坐在江静芝的旁边,热络地招呼着客人。江琳玥的旁边坐着她的女儿李佩儿和儿子李善礼,留下一个空位是给她的,这二十人的大圆桌坐着其他的顾家人,她的亲弟弟李善彬反而被赶到隔壁桌去,真是岂有此理!
前世,除了她遭受江琳玥的捧杀之外,她弟弟也被同样如法炮制,江琳玥将善彬养成了个纨裤膏梁,不受她爹待见,还给他寻了门下中之下的亲事,对方虽然是富商之女,却是和离之身,性格苛薄,宫寒不孕,目无尊长也不敬夫君。善彬被妻子吃得死死的,懦弱无能,还盗用商行公款,所做所为都让她爹失望透顶,最终将李家家业交到了有责任心、正直的好青年——李善礼的手上,这一切都是江琳玥一手谋划的!
幸好现在还来得及,善彬才十一岁,还能拨乱反正,她会让善彬走上正途的,她一定会。
第二章 寿桃V.S.绣品,谁胜出?(2)
「姑娘?」
见李姮漱不往主桌去,而是大步去了隔壁桌,喜秋连忙跟上去。
这一幕,顾紫佞也看见了,从步履里就可以感觉到她的杀伐之气。她要做什么?整个人像要出征的战神,裙摆生风,气势不一般。
李姮漱走过去,她将李善彬拉了起来,李善彬一脸讶异。「大姊?」
「大姑娘您做什么?」伺候李善彬的吴嬷嬷要阻止。
李姮漱却是不理会吴嬷嬷,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弟弟说道:「你身为李家嫡子,坐在这里成何体统,跟我过去主桌。」
李善彬愣愣地道:「可姨母让我坐这里……」
李姮漱叹了口气,善彬都是学她的,称江琳玥那个坏女人为姨母,这一点也要改过来。
「是啊。」吴嬷嬷忙道:「是玥姨娘吩咐让大少爷坐这儿,大姑娘快放手吧……」
李姮漱寒目瞪视,「我在说话,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余地?」
吴嬷嬷立即愣住了,她待在这家里都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大姑娘有如此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吴嬷嬷不敢再造次了,紧闭起嘴巴,而李善彬也感受到了李姮漱身上那不同于以往的氛围,他顺从地起身,乖乖让李姮漱牵到了主桌边。
可是,主桌只有一个空位。
不等有人发话,李姮漱便看着李老夫人,先发制人的开口道:「祖母,姨娘能与主子同桌,孙女还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李家没规矩,竟允许一个奴才爬到主子头上。」
一席话连敲带打,脸上对李老夫人恭敬的神色半点不变,可席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李老夫人爱面子,不能在宾客面前丢脸,忙看着江琳玥板起了脸。「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
江琳玥如在梦中,好一会儿才意会过来李姮漱这是在当众给她难堪,赶她下桌。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身边的李云樵虽然蹙着眉却没有出手帮她的意思,这没用的男人!
江琳玥低垂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恨恨的起身,灰溜溜想要走,李姮漱却勾了勾嘴角。「站住,就在那里伺候我娘用膳。」
江琳玥一脸窘迫,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了?但此时,她知道指望不了任何人帮她解围,她低着头,咬牙退到了江静芝身后,看着李姮漱和李善彬坐下,李老夫人恢复了笑容,宣布开席。
江琳玥死死咬着牙,怨毒的瞪着若无其事入席的李姮漱,她是不是在作梦?李姮漱这个死丫头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在她面前突然端起了主子的架子?
不急,等宴席过后,她会弄明白的,肯定只是一时受人挑弄才会来这一出,她太明白李姮漱了,这死丫头是逃不开她的掌控的,她要她往东,她不会往西,要她坐下,她不会站起来,自小就让她拿捏得死死的,如今才来反抗她,有可能吗?当然不可能了。
她丢给女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李佩儿自然是急到不行,自己亲生的娘像个下人似的站在后头伺候,人人都知道她是玥姨娘所出,她的脸往哪里搁?何况在场的还有她的意中人顾紫佞一家。
要知道,江琳玥虽然是姨娘,但在府里素来有地位,没有人认为她坐在主桌上,坐在李家的家主李云樵旁边有什么不妥,直到李姮漱发话前,连李老夫人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李佩儿恨恨的瞪着李姮漱。好啊,这死丫头,敢让她和她娘丢脸,回头让她吃不完兜着走……等等——
她向来着重穿着打扮,很快就发现到李姮漱的穿着打扮与以往不同。淡淡的蓝和淡淡绿,发髻只有玉簪,向来喜欢一手戴五、六只不同手环的她,今天也只戴着一只银镯子。
奇怪?这死丫头怎么不穿金戴银了?怎么可以打扮得如此素雅、如此脱俗?画了那么淡的妆,却分外的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