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呼的同时,赶忙将洛旭拉到一旁,抽出手绢替他拭泪。
「侯爷,行歌归宁是大好日子,不能哭。」曹氏擦得一条手绢都快湿透,惊诧不已。
「侯爷,快停住,不能再哭了,被人瞧见了,你侯爷威风还要不要?」
「要!」他原地大吼,气势万千,可是一提及洛行歌——「他说行歌压着他……我的女儿怎会做这种事?我没这么教她,干么这么要强……坐在男人身上像样吗?」呜呜,他难受,他无法接受。
「我没坐在他身上!」洛行歌羞得满脸通红。「我只是压着、压着,懂不懂?」
「压着跟坐着有什么差别?」洛旭哭吼着。
「不是啊……我们都有穿衣服,我们只是在角力而已!」
「有穿跟没穿有什么差别?你压在他身上……」洛旭痛哭失声,无法接受女儿这么要强地办了男人。
洛行歌死死地瞪着他,这是她头一次生出想暴打一个人的冲动,为什么不好好听她说话?她都说是在角力,他却不听重点!
「这种事进屋再说!」曹氏甩开嫖雅表现,咬牙低声道,示意门房赶紧关门。
洛旭和洛行歌父女回头一看,发现已有不少百姓围观,他们刚刚的对话……丢死人了!
父女俩掩着脸快步冲进屋里,当然于悬也被洛行歌扯着走,只在门板掩上前,隐隐听见外头道——
「县主不愧是县主,竟能将锦衣卫都督压着这样那样……」
「是坐着。」
「有什么差别?横竖就是都督被县主给强办了!」
于悬笑眯眼,当这条流言在街坊流窜时,他要想想,该要她怎么补偿自己。
大厅里气氛诡谲凝滞,洛旭毫不遮掩杀人目光,死死瞪着于悬,洛行歌则是发狠地瞪着不讲道理的洛旭,至于于悬依旧笑容可掬。
同桌的尚有洛行歌的弟妹,洛行飏和洛行瑶。洛行瑶目光痴迷地直瞅着于悬,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洛行飏则是呆坐着,等着不知道何时才要开动的一顿饭。
曹氏操碎了心,只能赶紧出声打圆场。「动筷呀,尝尝,桌上的菜色全都是厨子新拟的食谱,尝尝合不合口味。」
洛行歌哪里还吃得下饭,想起自己被误解得这么严重,就想再好好解释一遍,可她更怕愈描愈黑。
人哪,一旦不相信真相,说破嘴也不会信,说的就是洛旭这种人。
正忖着到底要怎么解释她爹才听得进去,她面前的碗就被人搁了菜,洛行歌侧眼望去,就见于悬像是心情大好,正忙着给她布菜。
几乎同时,从洛旭那边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歹毒,于悬脸上的笑意却更浓,彷佛正享受着他的杀人目光。
洛行歌眨着柔媚的琉璃眸子,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默默观察,最终握住了于悬的手。「行了,我没吃那么多。」如果她没判断错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呢?他跟她爹有过节吗?明知道她爹此刻对他极为不满,何必在这当头献殷勤?她都怀疑她爹可能随时抽出一把剑朝他砍来,让她当场变寡妇,还要面对她爹坐大牢的惨案。
只见于悬笑意比平常还要和煦醉人,彷佛已经臣服在她脚边,反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在大家面前别这样抓我,要抓回家再抓,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咦?这是哪门子的鬼话?他为什么一直吐出似是而非的话试图激怒她爹?
洛行歌内心呐喊,却无法应对这等场面,不知道怎么阻止身边这个闹事的疯子。
「臭小子!」果然洛旭直接拍桌站起。
曹氏赶忙将他拉住,扬笑道:「新人感情好是好事,好事。」
「好个屁!」洛旭左看右看,发现原本挂在墙上的长剑不见了。混蛋,谁藏了他的剑?
「难道要小婿冷落县主较好?」于悬念笑问着。
「你敢!」
洛行歌往旁踢了于悬一脚,用再诚恳不过的眼神看着他,无声央求——够了,可以了,别闹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际遇养出他这种恶趣味来着?
「吃饭了、吃饭了!」快,赶紧吃完,赶紧走人。
她打定主意,却感觉于悬凑得极近,才要避开,却听他道:「你可以问问岳丈这里有没有适合你的剑。」
说到剑,她立刻想到他要教自己剑法,压根没注意到洛旭彻底黑了的脸,笑问:「爹,家里有没有适合我练手的剑?」
「当然有。」洛旭黑着脸,嘴边挂着阴恻恻的笑,话是对着洛行歌说,目光却死死钉在于悬那张碍眼的笑脸上。「想要什么剑都有,看你要怎么把人砍成段还是剁成末,都有!」
「……」武器是拿来防身的,好吗?
「一会爹带你到兵器房挑,要几把有几把。」
「好。」
就在她才应了声好,觉得气氛好像稍微缓和之际,府里的管事突然跑来,一脸局促地站在厅门外。
洛旭本不想理会,可瞥了管事一眼,还是起身走去。
管事压低嗓音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洛旭脾气又爆了起来。「今儿个什么日子,他敢上门闹?把他给我缅起来,一会有他好看的!」可是话才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摆了摆手道:「走走走,我去瞧瞧。」
「侯爷,我也去。」曹氏见状赶忙起身。
洛旭看了眼,心想有她在应该可以事半功倍,点了点头,对着洛行歌道:「行歌,你吃慢点,爹一会就回来。」
洛行歌本想问他上哪去,可他走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问。
「肯定是舅舅。」洛行瑶咕哝了一句。
「舅舅?」洛行歌不解问着。她哪个舅舅来着?淮南王吗?要是淮南王来了,她爹肯定马上把人迎进来,哪可能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又不是欠教训。
「不就是右副都御……」
「行瑶!」正忙着夹菜的洛行飏硬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洛行歌不由看了他一眼。记忆中,她跟这个弟弟相处的状况不好不坏,大概比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要好一点,她想,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爹的偏宠所致。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她直接问道。
洛行飏低头扒饭假装很忙,洛行瑶也跟着乖乖吃菜不说话。
「不就是右副都御史上门,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洛行歌没好气地重复道。洛行瑶话虽只说一半,但说了舅舅以及一半的官衔,自己还猜不到?「对了,右副都御史夫人现在状况如何?」
「她前儿个夜里被杀了。」洛行瑶脱口而出。
「洛行瑶!」洛行飏气到拍桌。
洛行瑶瑟缩了下,可怜兮兮地瞟了洛行歌一眼,像是恼她无故问起,害她失言,这下子要被骂惨了。
洛行歌愣了下,压根不睬洛行飏,追问:「怎么会被杀?她不是还昏迷不醒吗?」顶多是救不醒,怎么会用被杀这个词呢?
洛行瑶闭口不言,打死也不肯再说。
洛行歌只好转移目标。「行飏,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你如果非知道不可,一会爹来了,你自个儿问爹。」
意思是他们被下了封口令?「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如果是前夜发生的事,昨天去宫中谢恩遇到爹,他早就跟她说了。
「因为觉得是冲着你来的。」于悬凉凉抛下这句话。
她转过头去,一脸讶然。「你怎么知道这事?」
「因为皇上让我着手查办。」他说着,还顺手给她布菜。
洛行歌瞪着他良久,才问:「你昨晚要我问你在查什么案子,说我今天就会知道,指的就是这件事?」
「嗯。」于悬回应她的是连日月星辰都被衬得黯淡无光的灿烂笑容。洛行歌瞪他瞪得眼酸,垂眼思忖着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为什么是冲着我来的?」她跟黄氏半点不熟,冲着她来却杀了黄氏,这到底是怎么牵扯上的?
「回家再跟你说。」
「你不如现在跟我说了。」
「岳丈会怪我。」
「得了,你怕吗?」刚才把她爹气得想拔剑砍人的到底是谁?
于悬笑了笑,目光淡淡地扫向状似专心用膳,耳朵却竖得尖尖的两人,附在她的耳边道:「听我的,回家说,我才能畅所欲言。」
洛行歌抿了抿嘴,以为他大概不想被老丈人太记恨,所以点到为止,可话题每次都只说一半,真的很会吊人胃口!
第五章 回门宴翁婿互斗(2)
右副都御史大人过来拜访到底要做什么,洛行歌不问也不打听,用过膳后进了她爹的兵器房里直接挑了两把重量适宜的剑便告辞了,这次她爹就算挂着两泡泪,她也一样狠得下心。
马车疾速赶回府,她正打算拖着于悬回屋里问清楚,谁知温氏身边的嬷嬷就拦了路。
「老夫人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还请二夫人去瞧瞧。」郭嬷嬷一来就禀明来意。
洛行歌呆了下,疑惑地道:「可是……我不是大夫呀。」头疼不是应该要找大夫吗?找她有什么用,她不懂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