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撒冷……”见苗头不对,玛格丽特清了清喉咙,细声试探,“不是你的错,谁叫她这么不识相,竟敢对你动手动脚……”
“你给我闭嘴!”
“撒冷?”马屁没拍对,她有些无措了。
“滚!”
这下子,玛格丽特更慌了。
怎么回事呀?她不过是替他数落了他的仆人几句,也替他的暴力摇旗呐喊兼打气,他就迁怒于她?!
撒冷黯淡无措的紫眸浮起了浓浓的悔恨,专注的视线离不开祝上虞,眼角却瞥见经他们这么一吵一闹,几乎将整屋子的仆佣都给吵醒了,这会儿全都跑过来瞧个究竟,大拳一握,他的怒火更旺,想也不想地便下了命令。
“理查,将她赶走!”
“呃?”被点到名的管家理查上前一步,老朽的视线左瞄右望,犹豫的在两位娇客身上徘徊。“Sir?”
一位呢,明摆着就是将大少爷惹毛的罪魁祸首,另一位呢,则是不懂得见风转舵,惹烦了大少爷,两位小姐都有错,他实在是拿不准大少爷这道没头没脑的命令是对哪一位倒霉犯到他的小姐发的。
撒冷没再浪费口水跟他确定谁是那个倒霉蛋,浑身凛着怒气腾腾,他长腿一跨,也不理会一干仆佣的大呼小叫,没穿鞋的脚就这么直接踩在满地的碎玻璃上,神情阴鸷的走向始终没抬头望向任何人的祝上虞。
然后,他弯腰抱起她,感受到她瘦弱的身子微凛,那双水气丰沛的泪眸下意识的望向他,眼带哀求。
“别……你放过我吧?”
“你想再挨一巴掌?”没有血色的冷唇贴向她的耳畔,他轻轻的吐出威胁。
闻言,她不甘心的敛下挣扎的冲动,任凭处置;今晚已经够丢脸了,她不想再丢脸一次!
当着众人的面,他目不斜视的将她抱进房间,砰一声,厚门抖颤颤的宣告着事件的结束。
门一阖上,理查恍然大悟,抱歉的眼神望向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玛格丽特。
既然主子抱起了那位挨了一巴掌的东方小姐,那,惨遭驱离的可怜虫不就是……玛格丽特小姐了!
☆ ☆ ☆
撒冷板着脸,将她放在舒软的床榻上,却见她的泪眼一睁,瞧清了所属的位置后,蓦地抽起气,连滚带爬的自床的另一端滑下。
“祝上虞!”他命令般的叫着。
直到现在,她的唇缝总算逸出呜咽,缩呀缩,拚了命的往空间极小的墙壁挤去。
Shit!
他没心情玩那种她闪他捉的游戏,牙根紧咬,魁梧的身躯横越床榻,将她堵死在床角,然后直接远回床上。
却见她眼也不眨,一扭身,又连滚带爬的滑了一次。
“你在干什么?”他满心挫败,更恼了。
“你别逼我!”眼泪汪汪的眸子里闪烁着委屈与誓死不从的执拗,她瞪着他,再瞪向凌乱的床榻。“你别逼我,别逼我……”
那张床,一整个晚上,他跟那个叫玛格丽特的女人在上头翻滚过的床,脑子里倏地浮起一幕幕他们交欢的画面,她就……想吐了。
撒冷没再逼她,可是,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是因为她的抗拒,也不是因为她的不知好歹,而是吵吵闹闹了大半天,一待两人独处,面对面,他总算是清楚的瞧见他一怒之下回了手所引来的代价。
由搁下她的床单望向她滚落的地板,血迹斑斑,是她的血,从她身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一滴一滴淌落的;而他失了理智的那一掌,打得她的口角血水直流,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涨红的脸颊浮肿了……
森郁阴鸷的酷脸布满了没人敢探索的深沉思索,他的眼锁上她在他的沉注视里不自觉的退缩,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跃动,牙关紧紧的咬阖着,始终不松。
他在看什么?
祝上虞忍着满腔悲忪的愤慨与骇怕,稍稍动了动身子,想再次借着他失神之际溜出那扇逃生之门。
只要,只要让她逃出了那扇门,她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就算要她夜宿机场,她也绝对要逃走,
“你待在这里别走。”
“什么?!”她没听错吧?
“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你……”脸色一变,他疾速的攫住她慌张外窜的身子,怒斥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走了!”
“不准!”
他说不准就不准?他以为他是谁?玉皇大帝呀?
扁着嘴,祝上虞却没笨到以卵击石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为自己争取生机,汹涌的泪水再度湿濡了眼睫,垂在睫梢颤呀颤,将她的胆颤心寒表露无遗,但她却一句话都没再吭,只是闷闷的瞅着他,没受伤的脸颊惨白吓人,而被重掴的左颊色彩斑澜,如今,五个指印已清晰的显现出来。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狼狈,撒冷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心乱了。好乱!
自有记忆以来,输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从不曾后悔过自己恣意出手伤人,更不曾对手下败将给过同情或宽恕,他始终是易怒且高傲的撒冷·伯里斯考,与生俱有的财富与心高气傲的脾气令他向来睥睨众生,伤一个人、死一个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可是,她的受伤却叫他首次尝到何谓心痛。
不曾感受过的后悔与痛楚发自心坎的最深处,一波一波袭起,逐渐泛上全身。好痛!
见他只顾着瞪她,没吭气,也没动作,像是老借入定般魂飞他处,她暗暗的吞着口水,不由自主地,脚下再度悄悄往门口移去。
“你给我回来!”
“我……”
“你给我乖乖的待在这里,不准乱动,而且,哪儿也不准去,听到没?”说完,他一转身,就离开了。
他冷酷的神色比怒气翻腾的时候更叫她骇然。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没用脚关门,魁梧的身影闪出后,只听他轻轻的带上结实沉重的厚门。
他竟然说哪儿也不准去?
他在做梦!
饱受惊吓的祝上虞压根听不进他的威胁,门才刚阖上,她便咬着牙,忍住猛烈袭来全身上下的不舒服,没敢拉开门向长长的走廊探头张望,手脚并用的爬向房间里的惟一一道窗户。
悄悄的拉开狭小的彩绘玻璃窗,睁着朦胧泪眼紧张的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影晃动,她小心翼翼的将身子攀出宽厚的窗台,顾不得似乎还有几片细碎且尖锐的玻璃刺在肌肤上,一心只想逃离这里。
慌张失措的她只在意有没有被人瞧见她潜逃,全然忘了宅院这一侧后端的地基有个起伏,挪呀挤地,当大半个身体都腾在窗外后,她一鼓作气的伸腿一蹬,将整个人自窗台抽离。
待滚下窗台,又顺着浅坡滚了一小段距离后,她四肢无力的瘫在泥地上,强吸了几口气,终于忍不住的缩起身子,哭了起来。
好痛噢!
☆ ☆ ☆
好言好语的劝走了歇斯底里的玛格丽特小姐,所有的仆佣也都被理查赶回房睡觉,而他自己则留了下来。
他担心还会有事。
小少爷临出国前还嘱咐他,叫他好好的顾妥远道而来的贵客,结果,他没有尽到责任。可是能怪他吗?谁料得到吵来闹去,动手施暴的人竟是尊贵且没人敢惹的大少爷,这下子,更惨了。
等小少爷自德国回来,他拿什么脸去见他?
愁苦于心,他静静的杵在幽幽廊道的尽头,夜色深沉,长廊的空气悄悄透露出凝重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浑沌,他还没想出解决事情的头绪,就见那扇门开了,厉黑着神情的大少爷走了出来。
理查二话不说,直接迎上去面对命运。
要骂、要吼、要喊打喊杀,就冲着他来吧,只要大少爷消了气,被留在他房里的那位贵客就可以安全,而他呢,也较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小少爷。
偏撒冷不理会他的一番心意,只是瞪了他一眼,可是依旧不吭气,连招呼都没打,径自越过他,扬长而去。
“Sir?”大少爷不怒不吼,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撒冷当没听见他跟在后头的声响,更懒得理他,左拐右弯,来到了一扇门前,忠心耿耿的理查还来不及阻止,他就拉开门。
理查大惊失色。
这……这间是杂物间呀,大少爷他想干什么?
破天荒的,撒冷踏进偌大的杂物间,顺手往墙边摸了几秒,将灯捻亮,怒气深敛的紫眸飞快的在里头梭巡。
跟在他身后走进杂物间,理查一头雾水,明知道即便他再开口,也不见得会讨到答案,杵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明来意。
“Sir,呃,你想找什么?”
喉咙咕噜一声,撒冷没理会他的嘀咕。
“Sir,如果你想要……呃……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翻了第三个内容物有条不紊的杂物柜,还是没瞧见他想找的东西,撒冷努努嘴,睨了他一眼。
这老头说的没错,他需要帮忙!
“医药箱呢?”
“嗯?”一怔,理查不确定自己听的对不对。“医药箱?”他细声重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