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是教承先别做个实诚人?」秋向梧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茶。
温廉挑挑眉,不回话了,看妻子茶盏已空,赶忙地又倒上一杯热茶给她,「秋凉了,多喝一点热的。」
在沙场上英勇杀敌、犹如猛虎出柙般的伏波大将军,在妻子面前却乖顺得像是只小猫,可逗乐了大伙儿。
这时,忽见不远处传来有人开骂的声音——
循着声源望去,只见一顶装饰得十分华丽的帐子下有人正气急败坏地跳脚。
「那不是太子的帐子吗?」邹承先说,「发生什么事了?」
「那身影看着应该是太子的近卫林彪……」温廉吩咐着一旁的随从,「去看看怎么了。」
「遵命!」随从答应一声,立刻往那顶帐子而去,只一会儿他便回来了。「启禀将军,好像是太子的马突然疝痛腹泻。」
「不是有朝廷的马医跟着吗?」温廉问。
「似乎是起不了作用,林大人很是生气。」
「太子殿下呢?」温廉又问。
「好像到安阳王的帐子去了……」随从说。
如今的太子赵渊其实并非皇上所出,而是皇上的弟弟安阳王所出。
皇上与皇后膝下无儿,与其他妃子所生的儿子又多病或早夭,为了皇家血统及命脉的延续,便让安阳王将大儿子过继给他。
太子离开安阳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长记性了,尽管入宫成了皇上的儿子,只能喊自己的生父为叔父,可他从没忘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得空便去到父母跟前嘘寒问暖。
「林大人看着都要要打死马医了。」随从说道。
此时,秀妍声线平静地问:「将军,可否带我过去瞧瞧呢?」
闻言,温廉一怔,「你是想……」
「姊姊,」支希凤一听大惊失色,「那可是太子的马,你别引火上身。」
「是啊,秀妍,」秋向梧也劝着她,「太子不是寻常人,若是他的马有个不好,就算上头不责不罚,怕是也会影响到楼家的军马买卖。」
秀妍当然知道这有着一定的风险,不过她有把握让太子的马至少得以完赛。她望向一旁沉默的楼宇庆,楼宇庆虽事事从她,可这事得要他点头……
楼宇庆深深地注视着他,淡然一笑,「你知道我总是相信你的。」
「姊夫?」支希凤一脸不可置信地,「怎么你跟着姊姊疯?」
楼宇庆气定神闲地起身,摸了摸支希凤的头,唇角一勾,「没事的。」说罢,他转而看着温廉,「请将军带我们过去吧!」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林彪气冲冲地大骂,「快把奔雷治好!太子要是输了这场野地赛,看你们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几个人围着正因疝痛腹泻而疼痛踱步的奔雷无计可施。
「林大人。」温廉夫妇俩领着楼宇庆及秀妍走了过来。
林彪一见到老长官温廉,立刻收起怒气,「将军,夫人。」
「听说太子的马疝痛下痢,要不让我的马医给它瞧瞧吧。」温廉声称秀妍为自己的马医,以减轻林彪的存疑及偏见。
林彪以为他所说的马医是楼宇庆,立刻点头答应。「有劳了。」
这时,秀妍拿着自己的灸包上前,林彪不禁一震。
「什么?」林彪狐疑地看着温廉,「是、是女人?」
温廉一笑,「林大人可别小瞧了她,她可是治疗过军马的马医呢!」
虽说他不相信女人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可因为她是温廉亲自带过来的人,林彪也不好在这时断然拒绝。
再说,这些马医都处理不了奔雷的急患,他也只能让别人试试。
秀妍趋前,先安抚着奔雷,奔雷因为急性疝痛及腹泻,十分的惊慌及不适,这么多人围着它,它又因为精神紧绷而加剧了下痢的症状。
「林大人,可否请大家先退开到十步之外?」她问。
林彪点头,以眼神示意所有人退开,就连温廉夫妇及楼宇庆都退至十步之外。
大伙儿退开后,秀妍轻柔地抚摸着奔雷,与驰轻声细语地说话。她对动物总是很有一套,它们彷佛可以感受到她是来帮它们的。
接着,她引导着奔雷侧身躺下,检査它的体温、心跳及呼吸是否在正常值内,而后先以艾灸的疗法减轻它的不适感。
林彪等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一个个瞪大眼睛,惊奇不已。
奔雷在接受艾灸后慢慢镇定下来,不再因为不适而躁动,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脸及眼睛,「乖,你睡一会儿。」
第十三章 名声震天下(2)
这时,她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头,只见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领襟腰封及袖口缀着红色暗绣蟒纹的年轻男子正看着她,他面容清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沉静又内敛的气息。
她一愣,疑惑地看着他,却已经意识到他可能是何人。
「继续。」他轻声地说着,然后蹲了下来,伸手覆住奔雷的眼睛。
奔雷识得他,而且相信他,不嘶不动地。
她取出灸针,朝着神阙穴及专属于马匹的经典穴位落针,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奔雷不痛了,尾巴还轻快愉悦地甩动了几下。
「好了吗?」年轻男子问她。
「好了。」她说,「殿下可以将奔雷拉起来试试。」
年轻男子一把轻松地将奔雷拉起,奔雷动动耳朵、摆摆马尾,轻快地踱着脚步。
这时,本来退至十步之外的人全走近来。
「殿下,看来奔雷已经可以应赛了。」林彪欢喜地。
秀妍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他果然是太子赵渊。也是,看他与奔雷之间的熟悉度及信任感,便知他们是搭档。
「温将军,」赵渊转头看着温廉,「这位姑娘是府上马医?」
温廉恭谨地,「殿下,下官不敢相瞒,其实这位姑娘是专责培育军马的楼家少夫人。」
闻言,赵渊微讶。
此时楼宇庆上前,恭谨地一揖到地,「草民楼宇庆,正是负责培育军马之人。」
赵渊看着眼前身形高大,相貌具有威仪的楼宇庆,「原来你就是楼宇庆。」
说着他又看了一旁的秀妍一眼。
「想不到尊夫人有这手奇技,真是教人大开眼界。」赵渊盛赞,「尊夫人治疗了奔雷,让本太子得以继续赛事,实是大功一件,本太子就赏你一套由皇室工匠打造的马具。」
「草民谢殿下赏赐,不过……」楼宇庆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请殿下将马具赏赐给内人。」
赵渊微微吃惊,而旁边的人也都是一愣。
「赏给你与赏给她,何异?」赵渊问。
「治疗奔雷的是内人,不是草民。」楼宇庆道,「这份荣耀本就属于她。」
赵渊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兴味,「自古以来,妻子都是丈夫的所有物,她的荣耀不也是你的荣耀?」
「不。」楼宇庆淡淡一笑,「她的荣耀自是属于她的,我这个做丈夫的只是沾光罢了。」
赵渊听完,先是若有所思地,须臾,他哈哈大笑。
「有趣,真是有趣!」他转而看着秀妍,「好,楼少夫人,本宫便将马具赏给你以做奖赏。」
秀妍福了个身,「民妇谢过殿下。」
她侧过脸去看着楼宇庆,而楼宇庆也正注视着她,两人相视一笑,深情尽在眼波流动之中。
他果然是个自己会发光的男人,只有自已会发光的男人才不担心女人的锋芒遮蔽了他。
他将荣耀归于她,并以她为傲,他不怕她锋芒毕露,因为他自己已是光芒万丈。
赵渊在秋竞上拔得胜利之帜,更让秀妍的名声响遍京城,皇城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治疗好了太子的马,还得到太子所赏赐的御用马具。
爱宠馆的生意因为她声名大噪,就连京城之外的几座卫城都有人争先恐后地进京购买她所设计的各式用品。
她不只是个难得一见的女马医,还是为太子的马治癒了急性疝症的女马医。
就如同楼宇庆当年说的,她成了先锋,她为自己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及信任。
在秋竞之后,赵渊知道她曾进入军马基地为军马治疗,并曾提议创办研讨会议以利交流之事。
在赵渊协助下,即使是在邹承先主导却仍缺那临门一脚的马医研讨会顺利且快速的于一个月后在马政司盛大举办了,而秀妍便是主讲者之一。
十月,楼宇庆要回兖州育马,秀妍便将韧贞交给婆母照顾,随着丈夫一同回了滋阳。
他们回到滋阳,才进城不久便在大街上遇到官兵正押解二十余人欲返回官衙。
沿街,百姓们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这些该死的马匪总算被逮了!」
「就是!他们到处为恶,总算老天有眼!」
马车上,秀妍清楚地听见路人的对话。
「马匪?」楼宇庆也听见了,「该不是曾经将你掳去的那些混帐东西吧?」
说着他掀开车厢旁的帘子看着外面。
二十多个看起来横眉竖眼、不似善类的男人全被戴上手鋳脚缭,一个跟着一个,在官兵押送下往官衙的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