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由丘小晚身上散发出来的仓皇与不安,虎魄有些纳闷的低侧着头,但只瞧见她的头顶,瞧不见她的表情,而许莎莉已经在他们身前站定了。
“恭喜呀!”语气咬牙切齿得厉害,许莎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有办法哪!像Ray这种风流男人终究还是被你给逮到了。”
像是被支涂了剧毒的剑矢给刺中心脏,丘小晚的脸垂得更低了,不自觉地扭了下身体,她好想好想从这里消失。
牢牢的护住丘小晚的身子,虎魄笑望着许莎莉,但眼神却凌厉的逼视着她。
“哈哈,小晚就是这么一个让男人绝对不想错过的好女人,我真幸运,不是吗?”
“呃……”猛地窒住了气,许莎莉错愕的望着虎魄眼中的威胁。
相识许久以来,她从来不曾在向来风度翩翩的他眼中看到过这么冷悍的眼神,他……真爱上这女人了?!
“对不起,赫连他们在叫我们了。”手中一个使力,虎魄客套的朝许莎莉点了点头,护卫着恍若在云间漫步的丘小晚离开她又气又怨的注视。
默默的被他环在身旁,陪着他面对一个一个接踵而来的客人,丘小晚的心渐渐的怔了、茫了,也……
痴了!
一直不能忘怀的是,他刚刚对许莎莉讲的话——我真幸运……
她自杀的消息只怕许莎莉早就得知了,而许莎莉今天嘲讽的话八成也是为了这项,但是,虎魄却是态度坚决且平和的替她挡了回去,那感觉……让她有股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错觉。
“我真幸运”!
不管是真是假,为了他的这句话,她都该回报他的,待孩子出世后,她万万是不能再绊住他了。
这自由,是她该还他的。
* * *
呆呆的坐进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望着烈阳无情的晒着园子里可怜兮兮的黄泥巴,然后缓缓的移到一动不动的她身上,丘小晚同一个姿势已经维持了两个钟头了。
她不想动,也懒得动,因为就算她起了身,也只不过是像游魂似的在屋子里绕一圈后,又坐回这张沙发罢了,那她又何必动呢。
自她嫁给虎魄后,赫连大哥跟贞妹飞到加拿大去筹备即将在那儿成立的分公司,而自从上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以后,不打算再瞒着大伙腿伤已经痊愈的赫连铎,也大咧咧地丢掉了伴了他有好长一段时间的轮椅,将全副精神投注在整顿逐渐荒废的道馆,也已经连着好几天深夜才回来。
原本人数还算颇多的家,又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得像个精致大笼子,一如她过去的家。
还没嫁虎魄时,爸爸妈妈跟大哥他们全都忙着自己的事,前前后后占地一、两百坪的偌大屋子常常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守着,而如今,情况依然,所不同的是,围着她的笼子更大,也更豪华。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有阿方跟贞妹合租的公寓可以跑。
但是贞妹已经嫁给了赫连大哥,也跟着他去了加拿大;阿方毕业后,也忙着自家族企业里从头做起,所以兜了一圈,她还是那个最闲、最空,也是最孤单的人了。
因为她怀了身孕,所以虎魄不愿意她继续工作,而他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丢下她这个责任不顾,只身运行,所以去加拿大的事情只有落在合伙人赫连锋身上了,而左右为难不知是否要跟进的贞妹最后也被她给劝服,跟着赫连大哥一同上了飞机。
所以公司所有的事都落在虎魄身上了,他理所当然的更忙了。
白天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守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像个游魂似的,从这头飘到那头,除了家具外,她不曾遇过别的生物,活生生的生物!
而晚上,晚归的虎魄回来时,也会先到她房里跟她打过招呼后,才回到他房里洗去一天的疲惫。
他们两个人,自结婚后一直是分房睡的,这是她的要求,而他,也并没有开口反对,正因为如此,她更是寂然孤单。而此时,她这才领悟到为什么赫连铎的脚可以恢复得那么快。
整天都孤守在这栋房子里,若是不找些事情来做,这份孤寥感几乎可以将人逼出寂寞病来。
因为恍惚得太专心了,所以当电话铃声响得像快断了气时,丘小晚才朦朦胧胧的听到铃声。
木然的自沙发上站起来,她没有费事套上地板拖鞋,光着脚慢吞吞的走到话机旁边,才将话筒拿起来贴在耳际,虎魄略带着急促的声音就窜进她耳里。
“小晚,你跑到哪里去了?!”他口气不怎么好,有些火药味。
“呃……没有呀!”
“为什么那么久才来接电话?”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刚刚在等待着她来接电话时,他忽地打心底冒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他又要失去她的那种恐怖的感觉。
“嗯……没有呀!”
“你还好吧?”
“唔……有事吗?”
她的冷漠回应让虎魄沉默了下来。
就像跟他玩拔河似的,她也没有开口催他,而人一个劲儿的静待着对方先开口,终于,虎魄长吁了声,语气恢复到平日般沉稳。
“今天晚上要请客户吃饭,所以……不回家吃饭了。”讲完话,他就陡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耳熟。
似乎已经自然而然的,这番话已经像卷时常播放的录音带一样的熟悉。心一惊,虎魄紧紧的攫住贴在耳边的话筒,心中忽地揣测起丘小晚的反应来了。
“我知道了。”像往常般,她轻声应着。
“小晚,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吧?”他忽然想到,赫连他们都不在家,那小晚呢?
“很好呀!”像听出他口气中的忧忡,丘小晚难得加了一句:“我没事。”
在往常,赫连大哥他们没去加拿大时,常常,也是做好了饭菜,他赶不回来吃饭,但那时,还有尽量抽空回来陪她的贞妹相伴进食;而如今,连贞妹也陪着赫连大哥走了,整个屋子一下子全腾空了似的。
而自他们走后,她已经灭了下厨做饭的兴致了,也缺了吃饭的欲望,因只有一个人吃饭的感觉,会让人莫名其妙的直想掉眼泪。
“我明天一定会早点回家的。”不由自主地,对着话筒,虎魄作下了保证。
而丘小晚没有迟疑,简简单单的应着:“好。”对着刷成浅蓝色的墙壁,她在心里苦涩的对自己笑着。
明天,他依然会很忙、很忙,然后就在这个临近傍晚的时刻,她依然会接到他拨回家的电话,接着……她依然是自己一个人守着这栋感觉愈来愈逼迫她的屋子。
最后日子依然是这么过着下去!
* * *
时间一分一秒的逼近了,反反复复的犹豫了一个上午,匠小晚终于决定,还是开口算了。
难得的,虎魄到现在还没有到公司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心中藏着好奇。
但他没对她讲原因,而她也不敢问,纵使是已经嫁给了他,但是当初他说的游戏规则,已经牢牢固固的烙印在她的脑子里。
可是看见他奇迹似的过了十点仍杵在家里,丘小晚开始努力的培养着自己的勇气。
或许……他会愿意浪费一个上午的时间陪她去医院吧?她心里暗暗的思索着,上回去产前检查时,张志豪的口气似乎不怎么乐观。
张志豪是她的妇科医生,也是她的学长,同校不同系。
若非她拗不过刘俊毅的软哄硬缠的越洋热线,依着他千叮万嘱的要求选上张志豪当自己的妇科医生,他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关系,张志豪是个很出色的妇科医生,而且他也是刘俊毅的同窗好友兼死党。
所以特别悉心关切她的理由除了一般医生对看诊病人的叮咛外,还额外的多了许多好友的托付。
一开始,张志豪就不是很赞成她那么仓卒的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她原先的体质就不好了,再加上发生了上回那次事件后,身体更是垮了一大半,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建议她暂缓生育的事情,等一、两年后,身体状况较佳时,再作打算。
可是她听不进他的劝阻,仍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而张志豪在劝阻无效下,只好退让了。
只是在每回产检时,张志豪那两道浓眉总是拢得紧紧的,而且十句话中都夹带着三、两句提醒她下一回产检时最好是能与先生一起到医院。
其实丘小晚也知道张志豪为什么非要她邀先生一起去,一方面他是刘俊毅的死党之一,她在好友心中的地位,张志豪清楚得很,所以对于竟然有个男人能自痴情无悔的守了她那么多年的刘俊毅眼下抢走了她,张志豪实在感到震惊。
另一方面,他很想亲自会会那个男的,顺便称称对方的分量。这是张志豪有天在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
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肚子愈大,她的身体反而愈来愈虚弱了,而这件事不用张志豪开口,丘小晚自己就已经清楚的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