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回应,他想要她,想要得心都发痛了……
就在她蓦地咬了他的唇那瞬间,彷佛一并咬断了他的理智线。
他不顾一切地回吻着,舌撬开她的唇,放肆地钻入她的唇腔,像是受困的兽,乍然被解放而激烈反扑。
他吻得又重又浓,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大手轻抚着她纤细的腰,微使劲,将她轻轻抱起,带往卧房。
一沾上床,他吻得放肆,大手已经钻入她的衣衫底下,用指尖膜拜她细腻的肌肤,来到她丰盈的胸……
无数次,曾经有无数个夜晚,他想像过两人缱绻温存的情景,然而再怎么想像,都比不过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在失控,他不能思考,他不愿压抑,然而,像是老天在警告他一般,瞬间,他的胸口爆开尖锐的痛楚,彷佛有一只手,握住他的心脏往下扯——
「啊……」他痛苦地闭上眼。
「你怎么了?」他瞬间刷白的脸,教她愣住。
「药……」
「药?在哪?」她急忙从他身下坐起,视线快速地扫过床头附近,却看不见上头有摆上任何药品类的东西。「你把药放在哪里?」
他的脸苍白无血色,身上还泛着一股冷意,浑身不断地颤着,大手还紧抓住胸口衣衫……容祯蓦地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会心痛,她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然而眼前的状况看起来,他似乎真的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口……袋……」他声音破碎。
「口袋?」从他的西装口袋一掏,果真掏出了一小瓶药,她看着瓶身,全部都是英文,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服用。「要吃几颗?」
她把药瓶打开,他颤着手,让她倒在手心,却只拿了一颗丢进嘴里。
「我去倒水。」
「不用……」那巽予虚弱地抓着她。
她担忧不已地看着他,突地手机铃声响起,顺着音乐声,她在他另一边的口袋里头找出手机,她接起一听,还没开口,便听见安心平连珠炮似地说着——
「巽予,你到底跑去哪了?听说你把容小姐给带走了,现在大伙不知道衣服到底要怎么分配,谁要穿哪一套,要不要先让她下来把衣服分配好,你想跟她说什么,再慢慢跟她说吧。」
「安先生,衣服上头有别编号卡,让模特儿用自己的编号配对就可以,然后能不能麻烦你先到那巽予的房里来,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嗄?」
第8章(1)
安心平站在床边,拿出血压机,确定那巽予的血压和心跳已经正常之后,才松了口气。
「不用送他去医院吗?」见他开始收随身携带的仪器,容祯赶忙问着。「他脸色看起来还是很苍白,也搞不清楚他是睡着了,还是昏倒了。」
她在套房里头等着安心平过来,就见他训练有素地拿出仪器,俨然像个医生般地替他做基本检查,感觉上他的身体出现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放心,他现在应该是睡着了,毕竟发病的时候,会耗去很多的体力,他近来发病的频率愈来愈高了。」安心平收好仪器,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办法,为了这场发表会,他熬了太多次夜。」
「他不能熬夜?」
「不能熬夜,不能抽菸,不能喝酒,所有含有咖啡因的饮料都不可以,油炸类的东西最好不要吃,最好是吃清淡一点,而作息最好能够正常。」
容祯听得一愣一愣的。
安心平说的这些……不就是她常陪他一起做的事?
「安先生,他到底是什么问题?」
「他……」安心平搔了搔额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巽予曾要求他三缄其口,可是她都已经目睹他发病了,就算他不说,也瞒不过她吧。「他罹患了升主动脉血管瘤。」
容祯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对于他说的名词,觉得好拗口好陌生。
「我……不是很清楚那个意思。」
「嗯,说白一点,就是指他的胸口里藏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不知道。」
「……如果爆炸的话呢?」
「那就蒙主宠召了。」
容祯踉跄了下,想不到他的身体竟然糟到这种地步。
「容小姐。」安心平赶紧拉着她,带着她到床边的沙发坐下,到厨房替她倒了杯茶来。「不要担心,又不是现在说爆就爆。」
「可是他……」容祯紧抓着茶杯,指节泛白。「为什么不动手术?不能动手术吗?他这个情况到底多久了,除了手术之外,没有其他的治疗方式吗?」
面对她连珠炮的问题,安心平赶忙安抚着。「不要紧张,喝口茶,听我说。」
容祯看向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那巽予,不禁更加自责,她竟让巽予陪着自己熬夜,甚至喝酒吃咸酥鸡,更糟的是他还在抽菸……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累得她变成帮凶?!
「大概是在去年年初,我们刚忙完圣诞节档期的第一场发表会,预备在LA成立第一家旗舰总部时,他因为胸口痛而昏倒,我紧急将他送到医院,检查之后,才知道是升主动脉血管瘤。」
容祯手颤了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
去年?不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刻?他刚成了时尚界的宠儿,替许多艺人打造礼服,引发许多话题,是媒体争相报导的时装界新任帝王,那时候,从电视上根本看不出病痛折磨过的痕迹。
所以……她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好。
安心平坐下喝着茶,娓娓道来。
「麻烦的是,血管瘤长的位置,动手术风险极大,药物控制的话,效果有限,却有很多副作用,所以他放弃了治疗。」
「可是,这样的话……」
「巽予对于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抱任何的希望,因为他不想赌那三成的成功机率,因为他说,他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尤其是……你。」
「我?」
「你想,他为什么要回台湾?」
「……他曾经告诉过我,有一天,他一定要从美国红回台湾。」
「对,所以他一定要回台湾,但是他也说过,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在临死之前,他也一定要再见你一面。」
容祯脸上爆开一阵麻感,无法想像有一天,他只能躺在床上,永远不会再清醒。
他居然是为她回来的?
就为了在临死前见她一面?
「你知道吗?他已经立下了遗嘱,如果有天他死去,那么他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都归你所有。」
容祯怔愣地看着他。「我要那些做什么?」
「他说,他所努力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要给你的。」
「他为什么要给我?我从来不曾跟他讨过任何东西,我并不需要这些,与其要这些,我宁可……我宁可他……」
「他说,那是你们的梦想。」
她听着,一阵阵强烈的麻感像浪潮般直冲上眉心。
这个人……太可恶了。
他怎么可以在对她那么无情之后,再让她知道,他一直守着彼此的承诺……
「不爱我……守着承诺做什么?」她颤着唇喃喃道。
「他不是不爱,是不敢爱。」
容祯怔忡地看着他,突地恍然大悟。「他……怕他拖累我?」
「他怕你伤心。」
容祯的目光移动着,定在床上,她没有哭,但她的心早已被泪水淹没。
「……自私而且自以为是,你又没问我,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喃喃念着。「笨蛋,你不知道我很勇敢吗……你却什么都不跟我说,害我变成让你身体变差的帮凶……」
是她不够聪明,她早该发现他的不对劲,像那次在家里,那分明也是发病的状况,可是他的笑意太慵懒太过云淡风轻,她才会没看出端倪。
她还陪他喝酒吃咸酥鸡、熬夜喝咖啡,她简直是扼杀他生命的凶手!
「容小姐,他有他的考量。」
「……他根本就不打算要治疗……原来,他做的那一些事都是为了帮我铺路,他根本就打算纵使有一天他在我面前倒下,我还是可以帮他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所有工作……」容祯轻点着头,找出他行为的矛盾之后,她就能够摸透他的心。「想要把一切都丢给我,你也要先问我……要不要。」
话落,她蓦地起身。
「容小姐,你要去哪?」安心平紧张地站起身。
糟,他说这些话,是打算要感动她,好让她照顾巽予,甚至是劝巽予改变心意,接受台湾医生的检查治疗。
可是,她的表情一直很沉静……虽然他听巽予说过,她没有表情是因为车祸后遗症,可是他总觉得她平静得太可怕。
「我要帮他准备一点吃的。」
「……啊,厨房里有一些简单的食材,如果不够的话,可以请饭店人员准备。」安心平赶紧陪她走到厨房,告诉她里头基本的厨具用品放置位置。「如果容小姐想留下来照顾他的话,隔壁还有一间房间,你可以在那间房间休息。」
原来是他多想了,她是真的如巽予所说的,得要用心接触,才能明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