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记忆却是最关键的部分,大夫说那极可能是创伤失忆,可能是不愿面对,也可能是极为重要而惦记的部分,脑袋本身就是个复杂的东西,不好凭断,以后能不能记起来更是难说。
当时,朱礼尧静静听完大夫说完后反而更加执着,誓言抓出幕后黑手,不死不休。
这次遇险,朱礼尧认为一次没成功,自然就会有第二次,才……
朱益安想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离之跟我说那手法与当年绑走他的手法相似时,我就担心,那一年他回来就执意要抓出幕后黑手,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当饵也要查出真相。」
「少主曾跟老奴说,暗处总有一双眼睛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若不揪出来,对他、对整个朱氏家族都是隐患。」叶耿哲一心替少主说好话,「少主计划周全,怎知会出现个叛徒?」
「无玄呢?」朱益安的火气又上涨。
「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叶耿哲摇头。
听到朱益安提到无玄,无宇几名暗卫顿时眼睛冒火,少主执意当饵并非匹夫之勇,他细细谋划,还做了好几手准备,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他身边有叛徒。
无宇抿紧薄唇,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他们「无」字辈的贴身侍卫及暗卫共七人,与少主一起长大,双方不只是主仆关系,感情更胜亲兄弟。
从小他们七人习武,少主则着重学习管理事务,不想竟是一个与少主称兄道弟的暗卫无玄成了叛徒!
朱益安又咳嗽起来,这些年他身体越发不好,才将大多数事务交给儿子,不想儿子现在却音讯全无,他揉揉疲惫的眉宇,看着无宇道:「你们几个去见见无玄。」
「是。」六人齐声应。
无玄被关在后院假山内的石室,如今成了刑求的私牢,空气中混合着腐肉血腥味。
无玄被锁在石墙上,发丝半遮脸,他眼神木然,全身布满无数的新旧伤,有的伤口已经溃烂,满地新旧血迹,显示刑求未停。
当听到杂沓的脚步声时,他才抬起头,一见到无宇等人,他眼神一缩,低下了头。
但无宇太恨了,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扣住他染血的下颚,逼他直视,「不敢看我们?你连我们都敢背叛,还敢出卖少主,现在怕什么呢?就算你的老父老母及妻儿都消失,你也不该这么做!」
他们知道原因后,能理解却不能原谅!
无玄眼眶湿润,「我对不起少主……」
「你对不起的何止是少主,还有我们,还有那些帮朱家干活的人!要是朱家那笔货,尤其是上贡的物品出了差错,圣上盛怒下是谁要掉脑袋?是老爷、少主还有朱家嫡系、旁系以及我们,你想过究竟要掉多少颗脑袋才能平息天子之怒吗?」另一名暗卫无凛也愤怒吼叫。
其他人也一一喊出心中忿怒。
无玄知道自己自私,他也咬牙低吼,「那是我的家人啊,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不让他们死的唯一方法,我只能背叛少主、背叛你们……」
此时,同样在京城,另一座近郊的庄园里。
秘室中,朱信恩、朱皓云父子对坐,墙上的夜明珠映亮两人的神态,有着得逞的快意。
暗卫刚刚来报,朱礼尧仍没现踪,至于叛徒无玄则被关在朱府私牢,虽然那里守卫森严,无法靠近,但他们知道,无玄就算是死也不会松口说出是谁算计了朱礼尧,对于这一点,他们很有把握。
人都是自私的,再好的兄弟情缘也抵不过血脉相连的父母儿女,何况,无玄的妻子还怀着五月身孕。
他们可是拐了好几个弯去谋略,这些年来,对朱益安这支嫡系不满的旁系太多,他们又祸水东引,因此朱益安派出去的人都尽往江西旁系搜寻。
「三个月了,依朱礼尧逆天的才智,到现在还没在京城现身,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朱皓云口气坚定。
朱信恩点点头,「爹也是这么想的,希望他下次投胎别再找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子。」
因为今上迟迟不决定太子,让各皇子私下动作频频。
成年皇子成亲后就得封王出宫另住,也会赐予封地,而皇上给谁的封地好,代表那位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越重,而进贡最多、税收最多之地,代表越繁华,也是皇子们努力想求得的封地,为此,赢得多方势力,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人,都是皇子们要收拢的对象。
第一个找上朱家的就是三皇子,他向朱家承诺,只要提供金援助他上位,日后有了从龙之功,朱家从此再回青云路,任朝中要臣,封爵封侯。
这等荣耀宗族之事,身为族长的朱益安拒绝了,还抬出祖训,说族中弟子不分嫡支旁系,绝不参与皇储之争。
此事被传了出去,其他皇子也不敢上门,但三皇子却兜兜转转的找上他们宣州朱家。
不得不说,三皇子极有心机,朱家嫡系只有两房,大房不松口,二房又无能,他便选了在外界眼中,表现不是最出色,却一直屈于旁系老二的他们。
挑衅的话说得直白,嫡系吃香喝辣,备受礼遇,旁支的就不是人?三皇子承诺,只要能说动朱益安、朱礼尧,条件任他们开。
他们特意拐了个大弯,怂恿另一旁系去找嫡出二房相谈,再由二房去找朱礼尧商量,结果被狠狠教训一通不说,二房也被气得跳脚,骂了回来,辗转又传回他们耳里。
既然大房不能配合又没有威胁性,那就换一个会听话的来当朱家少主即可,朱益安身体不好,唯一独子死了,伤心过度,他的死期还会远吗?
他们父子与三皇子几次勾结要处理掉朱礼尧,没想到那小子命大,逃过一次又一次。
「朱家隐瞒朱礼尧出事,制造他在外处理要务的假象,可这段日子,蒋大夫进出次数朱益安赡养的别院,看来他也撑不了多久。」朱皓云说着,嘴角一勾。
朱信恩满脸的笑意盎然,「让人放出消息,朱家少主发生意外,如今生死未卜。一旦朱家说不出朱礼尧的下落,或是没办法让他现身辟谣,宗室那边再闹一闹,那些老家伙不会眼睁睁看着朱家群龙无首的,咱们再加把劲就行了。」
朱皓云点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愉悦的喝了一口,真希望时间过得更快一点,也许把酒庆功的日子就不远了。
他轻晃杯中酒,看着父亲道:「再几个月就近年关,宫里宴会不少,朱家身为皇商,手握多条贡品线,贡品也将一批批往宫里送,不管是酒水、茶叶、陶瓷甚至绸缎,全是皇上年终要赏赐百官的,可万一有一批到不了货……」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可做不得啊。」他摇头。
「如果众人手足无措,我挺身而出,成功化解危机呢?」他自信的说。
朱信恩生性谨慎,当下蹙眉道:「这样也极为冒险,平常你藏拙,就是不想让人将目光摆在你身上。」因为不显眼,办事更方便,这些年来,他们私下挣得的财库绝对是朱家旁系之最,也因此,三皇子才会找上他们,只是近年来,三皇子要钱也要得更凶了。
「时机已到,朱礼尧确定出事,我又何必再避其锋芒?何况,要动任何一条贡品线可没那么容易,儿子想过了,最好动的是酒水,此贡品一向装船送货,若是出个意外,像是船沉了,或是被水匪劫了呢?」
朱信恩顿时明白了,若朱家无法在期限内再送出酒水,龙颜震怒下,苛责惩罚一定免不了,毕竟少主出事,朱家螺丝又松了,嫡系二房又不堪胜任,届时旁系总要有人站出来。
「届时请三皇子开口,让亲他的大臣在朝堂上向皇上说些话,树大分枝,能者掌舵,儿子成朱家少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朱皓云又说。
朱信恩点点头,笑了起来,他对这个儿子再满意不过,即使出于旁系,他也是能与朱礼尧分庭抗礼的对手,朱礼尧死了,不就是他上位吗?
父子两人相视而笑,举杯重重相扣,仰头畅饮。
第九章 潜藏的阴谋(2)
京城一如以往的热闹,老百姓聊的不是食衣住行,而是哪几位皇子做了什么事让今上赞不绝口,又是哪几个纨裤皇子,被今上不给面子的当文武百官训斥。
没办法,今上多情,后宫三千,后妃们又增产报国,皇子皇女算算也近三十人,且皇上英明神武,生下的龙子龙女个个长得好、脑袋好,这也是皇上至今没决定太子的主因。
其实大魏皇朝历来立嫡不立庶,可偏偏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非皇后所出,甫出生就离金銮殿上的位置远。
迎客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有钱又有闲的老百姓就坐了好几桌,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的口沫横飞的说到水到渠成、群臣连手,皇子继承大统的最后桥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