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之抬起手,再一次往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不要扯远了,说重点。”
“我娘的师兄周太医就是我亲爹。”陈潇潇娓娓道来事情的经过。
“我觉得他们在找的应该是我生父留下来的东西,可按照我娘的说法,我生父给我娘的东西不过是医书复本,换言之,我生父手上有一模一样的医书,而这些医书在当初发生意外时想必已经落在对方手上,若是他们在那儿找不到,在我娘这里也不可能找得到。”
略一思忖,傅谨之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们很可能不知道两边的医书一模一样,或者他们要找的东西根本不是医书,当然他们在你生父那儿找不到,自然怀疑你生父交给了其他人。”
陈潇潇点了点头同意道:“上次他们闯进我家翻箱倒柜,我家一本医书也没有遗失。”
“在我看来,你不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何必假装?”陈潇潇很委屈的蹶着嘴,“我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候不知道不见得是坏事。”
陈潇潇瞪大眼睛,半晌,很不甘心的说:“是啊,可是一想到有人阴魂不散的暗中盯着我,也不知哪日会不会突然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一口,你说,我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你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不见得是坏事,但不知道他们的底细绝对不是好事。”
闻言,陈潇潇两眼一亮,“你要帮我査他们的底细?”
傅谨之傲娇的抬起下巴,“我不帮你,你査得到吗?”
她回以谄媚的一笑,逮着机会道:“查清楚他们的底细固然重要,可我觉得最好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我刚刚说那么多难道是废话吗?”傅谨之又想弹某人的额头。
陈潇潇显然察觉到了,连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你先听我说,过了十几年,他们还揪着不放,这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傅谨之扬起眉,“然后呢?”
“大事不搞清楚就像未爆的炸弹。”
傅谨之顿了一下,点头道:“这倒是。”
“既然起因在我生父身上,想知道他们要什么,只能从我生父身上寻找线索。”
“确实如此,可是周太医死了十几年了,想要查他的事不容易。”
“若是容易,我还用得着愁眉苦脸吗?”他这不是废话吗!傅谨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必愁眉苦脸,这事我会调查。”
陈潇潇笑得无比灿烂,见傅谨之一脸“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的表情,她赶紧体贴的提醒他,“你要小心一点。”
“太过小心就别想查到消息,你说如何是好?”
“……”陈潇潇觉得自个儿的目的达到了,还是少说为妙。
“好了,这里太阴凉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这一天累坏了,悬在心上的事又有了进展,陈潇潇乐得道声晚安回房睡觉。
***
荣安堂。
“四爷最近老是拉着潇潇往外跑,澄明堂已有不少闲言闲语传出来,各种说法都有,总之,四爷被狐狸精丫鬟迷得神魂颠倒,可能不久之后潇潇就成了澄明堂的女主子。”纪嬷嬷边说边打量傅老夫人,对儿媳来说,老夫人是个开明的婆婆,从来不干预儿子房里的事,可四爷是老夫人的宝贝疙瘩,老夫人很关心四爷,无奈四爷太有主见,不喜欢人家对他指手画脚,他的澄明堂管得跟铁桶似的。
傅老夫人其实挺乐意小儿子身边有朵解语花,若不是身有“煞星”之名,二十二岁的他不至于连个通房都没有,各种不好听的流言还传遍京城。现在小儿子有兴趣的是那个令她感冒的陈潇潇,她就犹豫了。
“潇潇在府里的名性如何?”
“潇潇懂医术,求她看个病,她不会拒绝,因此在府里的名声还不错。”虽然得了好处,今日存了打小报告的心思,可是纪嬷嬷也不敢不说实话。
傅老夫人转向翡翠,“你在澄明堂待过几日,澄明堂的人对她的评价如何?”
“回老夫人,奴婢一心一意照顾好四爷,并未打探其他事,不过,奴婢知道潇潇的医术帮了府里不少人,很受推崇。”
沉吟半晌,傅老夫人拿定主意道:“纪嬷嬷,你亲自去请潇潇过来。”
纪嬷嬷怔愣了下,应声退下。
傅老夫人让翡翠重新沏一盏茶过来,再准备几样点心,待翡翠备妥了端过来,陈潇潇也来了。
“奴婢向老夫人请安,请问老夫人有何吩咐?”因为前一次的事件,陈潇潇对荣安堂打从心底生出排斥,可是谁教她是丫鬟,老夫人是主子,其吩咐她不能置之不理。
“坐下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潇潇大大方方谢过老夫人,便在翡翠准备的小机子坐下。
傅老夫人仔细打量陈潇潇,容貌丽而不艳,倒是合她的心意,可惜眉宇间透着一股傲气,一看就是个难驯的,若谨儿是个温吞软弱的,再怎么喜欢这个丫鬟,她也不会容许他纳其为妾。
陈潇潇突然觉得很不自在,此刻的她是不是很像市场上关在笼子里待卖的鸡?
“我同意谨儿纳你为妾。”
“嘎?”陈潇潇觉得自个儿脑子当机了。
“虽然你不懂规矩,但是谨儿喜欢你,我同意谨儿纳你为妾。”
陈潇潇简直傻了,上次将她抓到荣安堂喊打喊关,这一次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同意她当傅谨之的妾,这是在唱哪出戏?
“听说你对谨儿帮助颇多,我会消了你的奴籍,让你以良妾进门。”
好半晌,陈潇潇眨了眨眼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夫人,这是在说笑吧。”
傅老夫人以为她不满意,有些不高兴了,“你的身分不够资格当个贵妾。”
“不,不是,老夫人,我……奴婢的志向可大了,没兴趣给人当妾。”陈潇潇很努力想保持心平气和,但确实被彻底恶心到了,不想咬牙切齿都难。
“你说什么?”
“老夫人,虽然奴婢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自诩一身本领不输男子,绝不可能委屈自个儿当妾,还请您见谅。”陈潇潇忍不住越说越大声。
傅老夫人不敢置信的冷笑道:“你就是再有本事也只是个丫鬟,我同意你当个良妾已经是厚待你了,竟敢妄想当正妻,真是笑死人了!”
陈潇潇惊愕的瞪大眼睛,“我哪有说要当正妻?”
“你不是不愿意当妾吗?”
“我是不当妾啊。”
“这不就是当正妻的意思吗?”
陈潇潇觉得自个儿的脑子被老夫人的话绕晕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她们在绕口令吗?
“我让你当良妾,已经是抬举你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甩了甩头,陈潇潇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不再废话直接给出结论,“谢谢老夫人的好意,良妾也好,贵妾也罢,反正跟‘妾”扯上关系的玩意儿,奴婢都没有兴趣,奴婢将来成亲,绝对是坐上花轿让人迎进门。”
傅老夫人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嚣张,还妄想坐花轿嫁进镇北侯府!陈潇潇站起身,恭敬的行礼告退,然后骄傲的转身走人。
许久,傅老夫人近似呢喃的道:“纪嬷嬷听见了吗?那个丫头竟敢妄想当正妻。”
“潇潇是个有本事的人,自然心大,相信有很多人乐于娶她为妻。”纪嬷嬷在一旁听得可明白了,陈潇潇是要当正妻,但不是非当四爷的正妻不可,老夫人关心则乱,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不过她可不想为其细细解释。
“是啊,那些穷酸当然乐意娶她为妻,可是我们镇北侯府丢不起这个脸。”
“四爷是个孝顺的,绝不会违背老夫人的意愿。”纪嬷嬷适时拍马屁。
傅老夫人点了点头,“没错,虽然谨儿主意大了点,但是个孝顺的孩子。”
“是,老夫人别生气了,今日潇潇拒绝老夫人的提议,将来她会后悔的。”
闻言,傅老夫人顿觉全身舒畅。
是啊,潇潇肯定会后悔,可惜来不及了,她绝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安慰,她就当出门遇到疯狗,不必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到傅老夫人的嘴脸,火气就往上踵,一看到傅谨之更是气炸了,冷哼一声,手上的医书高高举起遮住自己的脸,免得她一时控制不住拿银针扎人。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不准任何人吵你。”傅谨之没有试图抽走陈潇潇手上的医书,而是绕到她背后,靠着窗边,状似看着窗外景色,可惜这间药房是库房改建而成的,外面毫无景色可言,害他装模作样都嫌瞥扭,索性侧过身子看着某人的后脑杓。
“既然知道我想要安静,你来这里干么?”
“谁惹你不高兴?”
“你那位出身世家大族的母亲大人。”
怔愣了下,傅谨之靠过去抽走她手上的医书,“你怎么又跟我娘对上了?”
陈潇潇生气的转头瞪人,“你应该说,她怎么又跟我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