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可是托你的福,僵局还是打破了。”今日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承恩侯府用了多年时间谋害梁氏,只怕长年近身侍候的丫鬟也看不出来,更别说一个早就被打发的二等丫鬟,当然不可能因此就拿到有利的证据,但是有所斩获就够了。
陈潇潇决定闭上自个儿的贱嘴,当丫鬟的还是少跟主子斗,绝对讨不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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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谨之再次来到卢家牛肉,可是这回没带上陈潇潇,而是独自跟梁文晔在这里见面。
“我听说找到梅香,可有好消息?”梁文晔迫不及待的问。
傅谨之示意两人先用膳,好好吃上一顿再谈正事。梁文晔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催促,因为知道好友是好意。
用完膳,喝了一盏茶,傅谨之不再拖拖拉拉,直接了当的问:“我记得你姊姊只生了一个女儿,是吗?”
“是啊,因为姊姊早产生下女儿,身子受了亏损,这个孩子便养在承恩侯老夫人身边,深得老夫人的宠爱。”
傅谨之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姊姊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将她交给承恩侯老夫人?承恩侯老夫人又如何狠心将她们母女分开?”
“承恩侯府的儿子太多了,不值钱,反倒是女儿少,格外受宠,承恩侯府老夫人瞧不上我姊姊,觉得她教导不好孩子,既然身子不好,她愿意接手孩子的教养,姊姊理当感谢她,而且二房没有爵位,我姊夫又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孩子养在老夫人身边名声更好,将来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没错,站在承恩侯府的立场,二房的女儿养在老夫人身边才能获取最大利益。可是,人家就这么一个孩子,硬生生的将孩子抢走,未免太过无情,对承恩侯府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当然,权势滔天的承恩侯府可能不在意,不过承恩侯府终究不是一家独大,小小的把柄也可能成为致命的关键。
“你姊姊没有反抗吗?”
怔愣了下,梁文晔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很奇怪,姊姊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很淡薄,我们不问,她甚至不会在我们面前提起孩子的事。”
“这是为何?她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吗?”
“她一直觉得自个儿应该生了儿子。”梁文晔低下头。
“她为何觉得自个儿生的是儿子?”傅谨之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生孩子之前,大伙儿都说她会生儿子。”
“生儿生女还看得出来?因为大伙儿认为她会生儿子,她就不喜欢怀胎九个月生下来的女儿?”傅谨之嗤之以鼻,先进的超音波都有可能失误,怎么会有人天真的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据说是从肚子的形状可以看出男女,不过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娘还为此提醒过姊姊,若是生了女儿也不要失望,只要能生,总能生出儿子。可是,姊姊前一刻点头应了,转头又将儿子挂在嘴边,她就是认定自个儿会生儿子。”
沉吟片刻,傅谨之还是想不通的摇摇头,“旁人所言都是虚的,就是再想要儿子,也不可能因此断言腹中孩子一定是儿子啊。”
“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梅香说你姊姊偶尔会失神的唠叨‘明明生的是儿子,为何会变成女儿’。”
“这不奇怪,这是我姊姊的心结,孩子刚刚生出来的时候,她就在我娘面前说过一次,可是挨了我娘一顿训斥,她就不曾再提。不过我想,她只是不再提起,并不表示她真的放下这个念头。”
目光一沉,傅谨之突然生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你可有想过,说不定你姊说的是真的。”
“什么?”
“你姊姊生的是儿子。”按常理,女儿被换成儿子的可能性更大,尤其承恩侯府这样的权贵之家,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常理来看。譬如,为了保护某人的子嗣,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与其交换。梁氏认定自个儿生了儿子,也许是因为生下来的时候她亲眼见过,可累极之后睡上一觉,醒来再见到的孩子不一样,且变成了女儿。
梁文晔怔了半晌,语带迟疑,“儿子变成女儿?”
“对,要不,承恩侯府有什么理由对她长年下毒?无非就是要她身体虚弱难以出门,最后永远闭口,免得不小心这事传出去,生出后患。”
梁文晔心情很混乱,这事太匪夷所思,忍不住再次确认,“你真的认为我姊姊的孩子被掉包了?”
“这应该问你,你姊姊会无中生有紧咬着儿子变女儿吗?”
“姊姊绝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梁文晔态度肯定。
“那就努力找出真相,还她公道。”
梁文晔用力点点头,可是一想到敌人,他不由得有些气短,“这事不好查。”
“不急,我先安排人盯着。我在大理寺当差,关注我的人太多了,我只要对承恩侯府出手,他们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一旦承恩侯府察觉到我们在调查你姊姊的死因,一定会想方设法处处拦阻,所以这事得谨慎一点。”这事不同于寻找梁氏的陪嫁丫鬟,那些丫鬟都是小人物,又不在京畿,他的人就算不小心曝露了,也不会招来承恩侯府的猜疑。
梁文晔略一思忖,道:“我来试着调查。”
虽然梁文晔不如他有人可用,万一教承恩侯府察觉,承恩侯府会认为梁文晔掀不起什么风浪,不会太上心。念头一转,傅谨之点头同意了,不过提醒他,“你要记住,莫过心急,安全至上,遇到困难一定要向我开口,我可以调派人手帮你。”
“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事情发生至今,调查上有多艰难,梁文晔很清楚,只要真相大白,多等上一些时日也无妨。
***
陈潇潇伸手抓下肩膀上的皮皮,狠瞪着专注写写画画的傅谨之,一早将她唤来这里却不发一语,这是什么意思?
人家不理她,也不让她离开,她能做什么?陈潇潇漫不经心的担猫,眼珠子贼溜溜的转来转去,最后不自觉落在傅谨之前方的纸上,他究竟在写什么呢?
这时,傅谨之突然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她为之一怔,下一刻,下意识的撇开头,又意识到自个儿的举动太可笑了,又不是在偷窥他,她干啥心虚?所以,她又大大方方转过头来,还几近挑衅的回视他。
傅谨之愉悦的唇角上扬,彷佛在告诉她,他很乐意给她偷窥。
陈潇潇不自觉的茑了,可是又不愿意屈居下风,没好气的道:“你有话快说。”
“我问你,若说梁氏真的被人换了孩子,目的何在?”
这个问题陈潇潇先前就想过了,“正常的情况下,高门大户不可能发生换孩子的事,因为要堵住的嘴巴太多了,风险也太大,换言之,当时应该是兵荒马乱,若真是如此,可能是基于保护。”
傅谨之直觉的摇摇头,“承恩侯府费心保护梁氏的孩子,有这个必要吗?”
“我不是说梁氏的孩子,而是那个冒充梁氏的孩子。”
“若是你的推测成立,这个孩子的出身肯定很尊贵,承恩侯老夫人养在身边也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
傅谨之听了脸绿了,既然可能性不高,干啥还说得那么认真?
“你别瞪我,既然你问我理由,我当然要将各种可能性告诉你,包括我的想法,至于你是否认同,自有你的判断。”她可不认为自个儿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好好好,那你说说看,为何这个可能性很低?”
“若非受了重如泰山的恩情,谁愿意冒险让自个儿的孩子顶替别人的孩子?别忘了,这还是早产生下来的儿子,多宝贵啊!”
“没错,寻常的父母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陈潇潇接着举起右手,比了二,表示第二种可能性,“或者为了利益。”
“为了利益?”
“举个例子来说,奶娘将自家的孩子跟主子的孩子对调。”
傅谨之唇角一抽,觉得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奶娘是请来奶孩子的,怎么有办法将自个儿的孩子跟主子的对调?”
陈潇潇忍不住送上一记白眼,“这是举例,听不懂吗?”
“你就不能举好一点的例子吗?”他怎么觉得自个儿变笨了?
“这是重点吗?”陈潇潇忍不住咬牙切齿,不过是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我知道,重点是利益。可是,承恩侯府在大周可是数一数二的权贵,没有什么利益值得他们换孩子。”
“没错,外面的人恨不得将孩子换进承恩侯府还差不多。”顿了一下,陈潇潇不自觉的压低嗓门,“可是,若承恩侯府交换的是身分更尊贵的孩子呢?”
怔愣了下,傅谨之神情转为凝重,“我不记得承恩侯府有姑娘在宫中。”
这会儿换陈潇潇怔住了,“没有吗?权贵之家不是都会送姑娘进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