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这事只怕因我而起。”
略一思忖,何芸娘就想明白了,“若跟师兄的事无关,还有谁想对付你?”
难道是傅老夫人?陈潇潇摇摇头,不是否决,而是不相信,傅老夫人有贵妇的通病——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不是如此卑劣的人。再说,她们又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必要用“逃奴”的方式处理掉她吗?难道是玉茜?
“主子看重我,想对付我的人可多着了。”能一路平平安安升到大丫鬟的人,不是特别幸运,就是特别厉害。
“就是嫉妒你,也没必要让你背上逃奴的罪名啊!”
陈潇潇忍不住苦笑,“是啊,我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宁可与人为善,可是世上有很多人秉持一个观念——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何芸娘忧心的皱着眉,“没想到镇北侯府如同龙潭虎穴。”
这一点陈潇潇非常认同,“不只是镇北侯府,高门大户全是是非之地,即使你无心争宠,只要你得到主子的赏识,就别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闻言,何芸娘心疼的摸了摸陈潇潇的头,觉得很自责,“这是娘的错,只想着如何护着你,不曾想过高门大户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你从小遇事就只知道忍着,如何应付花样百出的算计。”
“娘不用替我担心,我不是那么容易打倒的人。”无论是傅老夫人或是玉茜,她可是有傅谨之这个“外挂”,若还护不住自个儿的性命,也太无能了。
“可是……”何芸娘看着陈潇潇还拿在手上的信。
其实今日没有出现这封信,陈潇潇也想搬离明花村。虽然住在这里,父母上山采药比较方便,但她骨子里是都市人,都市不只生活机能优于乡下,安全上也是,还有,运儿既然要走科举,不能一直在村子的学堂读书,无论师资还是接触的人,村子远远不及城里,何况是人才济济的京城。总之,她倒觉得藉此机会搬离明花村并非坏事,不过,如何搬离这里?
陈潇潇左右看了一眼,对方会不会派人躲在暗处盯着他们搬离这里,甚至一路尾随在后?他们就是要搬走,也不能教对方知道他们的下落。
“对方不是给我们十日吗?这事容我想想。”
这事确实要仔细盘算,若是必须离开这里,他们要搬去哪儿?她和夫君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没有家乡可回,虽然她有医术不至于饿死,但是举家搬迁是很费银子的,以他们身上的存银能在什么地方落户?何芸娘按捺住心里的焦急,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你不赶紧回去,天黑之前可能回不了镇北侯府。”
“今晚我留在这里。”
“不好吧。”
“我请了假,不会有事。”她若是傅老夫人,绝不会再拿她出门的事作文章,而且她对明阳有信心,傅老夫人真要计较,明阳也会面护着她。
“真的可以吗?”何芸娘总觉得不太放心。
陈潇潇笑盈盈的摆了摆手,“娘相信我,这点小事我应付得来。”
何芸娘见她信誓旦旦,又想到先前傅谨之曾陪她回来,也就放心了。
***
辗转一夜,陈潇潇天未亮就醒了,不过,她没有急匆匆的赶着回镇北侯府,而是坐在书案前面涂涂写写。
人家威胁几句就逃之夭夭?她陈潇潇从来不是这么斋种的人,恶势力最可恶,而她又不是没能力反击,为何要逃避?她想搞清楚究竟谁在搞鬼,可是在这之前,她必须先将家人送走,免得人家动不动拿家人威胁她。
陈潇潇真是越想越气,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以为搬家是很容易的事吗?搬离明花村是小事,但搬进皇城可是大事,京城居大不易,买房要花银子,往常轻易取得的柴火要花银子,就是连饮用水也可能要花银子,还好她娘是大夫,挣个温饱不是问题,不过运儿要读书,束修肯定高于明花村,与友人往来要花银子……总之,林林总总,单靠家中如今的收入,绝对不够。
最近她制作了几款药丸,原本想找傅谨之合作,由他出面开医馆,再请两个大夫坐堂,兼卖她的药丸,待她不当丫鬟,也可以到医馆坐堂,专为女子看病,如今为了给家人增加收入,只能先贡献出两款药丸。
陈潇潇低头看着纸上算计出来的银子,傅谨之出门前留了五百两银子,加上她在镇北侯府存下来的银子,还有昨夜从她娘口中得知的自家存款,加起来有八百多两,应该足够在西城落户。
“来人啊。”陈潇潇推开窗子试着喊一声,没想到真的有个人咻一声站在窗外,吓得她差一点一坐回椅子上。
“你是谁?”
“夏成。”
“我在澄明堂没见过你。”
“我是暗卫,不知道潇潇姑娘有何吩咐?”顿了一下,夏成一脸瞥扭的小心翼翼问:“还是要借银子?”
陈潇潇似乎听见乌鸦啊啊啊的声音,傅谨之派暗卫跟着她,难道只是担心她缺银子,不是为了保护她?
“我想要买房,你帮我在城西寻看看,原则上不要超过五百两,居家品质要好,左邻右舍都是值得相交的人,多花点银子倒是无妨,若实在找不到满意的,我们可以暂时用租的,总之,我们一家三日之内要搬过去。”
夏成怔住了,主子只交代了两个任务——主要保护陈潇潇,次要是在陈潇潇借银子时立马交出身上的钱袋。
陈潇潇看不懂他的反应,“有何问题?”
“我没干过这种事。”
陈潇潇又听见乌鸦的声音,啊啊啊,不能怪他,人家只懂得当暗卫。
“不知道就问人,这个你总会吧。”
夏成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终于意识到自个儿的反应有多白痴,连忙道:“寻好院子后,我再请潇潇姑娘过去确认。”
“好,有劳你了。”
“应该的,不知道潇潇姑娘还有何吩咐?”
“没了,你只要随意留意是否有人盯着我们一家人,想法子引开对方,让我们不动声色从这里搬走。”
夏成应是,便又咻一下就消失不见。
如今时间很重要,陈潇潇赶紧套上棉袄,走出房间召集家人,全家总动员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你是不是应该先回镇北侯府?”何芸娘见女儿还赖着不走,又开始担心了。
“今日我只要回去就出不来了,还是搬好家再回去。”经过一夜的琢磨,她看清楚想明白了,对方既然是冲着她来,与她生父无关,那就是傅老夫人了,尽管很难相信她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若是傅老夫人,只要她回去就如同进了监牢,即使她有请假,出门是得到主子允许,傅谨之不在,老夫人强行说她怠忽职守,她就是怠忽职守,这个时代真的没有人权,一个丫鬟更是如此,主子就是打死丫鬟也不过是名声的问题,还好她不是死契,傅老夫人不好随便对待她。
傅老夫人会要她的命吗?傅老夫人闹了这么一出想逼她自个儿当逃奴,无非是不想跟儿子正面冲突,因此不会当众要她的命,当然也不会教她好过。
“这样好吗?”
“我们已经进了人家的圈套,何时回去都一样。”
“你知道是谁要对付你?”
“是谁想对付我并不重要,我护得了自己。”
何芸娘可以感觉到女儿有意避开问题,显然此人身分不低,为了不让她担心,索性不说清楚,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帮你赎身。”
“傅四爷随皇上去狩猎,我没办法赎身。”
略一思忖,何芸娘又想到一个主意,“娘随你一起回镇北侯府,向主子解释。”
“娘不必费心了,主子若是能够轻易接受解释,内宅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安宁了。”
陈潇潇其实想说“打杀丫鬟的事”,可是太直接了,只怕她娘晚上要作噩梦。
何芸娘真是愁死了,“不管如何,早一点回去,罪名总能轻一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人家有心跟我过不去,还怕找不到罪名吗?好啦,娘别再说,我总要知道我们搬到哪儿。”陈潇潇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又忙着进书房整理东西。
***
虽然给夏成三日的时间,可是陈潇潇很怀疑他的行事效率,万万没想到他的效率那么好,用不到三日他们就离开明花村在皇城落户,当然,这要感谢夏尹这个暗卫头子的帮忙。
安好家,陈潇潇交出两款药丸——养身丸、去风热的药丸,亲自指导娘亲跟着方子制作一遍,才收拾行李返回镇北侯府。
虽然早知道回到侯府免不了要遭罪,而且还有前例,但是面对傅老夫人如此粗暴的行径,陈潇潇还是忍不住皱眉,难道就不能有点修养吗?
“老夫人,奴婢自认安分守己,老夫人为何非要跟奴婢过不去?”即使卖身为奴,陈潇潇很少下跪,可是双膝只要受罪,绝对跟这位傅老夫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