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潇瞪眼,过了一会儿,很不服气的道:“你不是说凡事都有意外,说不定当时宫里重量级太医都在忙,而我生父正好值班,只能由他进秦王府。”
“这也不是不可能。”
“对吧,我生父手上肯定握有两人的脉案,承恩侯府才会穷追不舍。”
“我觉得在定调之前,你必须先确认两件事。”傅谨之举起右手比二,才不疾不徐的接着道:“第一,我们一定要拿到云二爷的‘口供”,确定梁氏原本生的是儿子;第二,由脉象辨别生男生女是大夫普遍知道的知识吗?”
陈潇潇觉得好郁闷,感觉他们又回到原点,总之,就是要有证据,难怪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如此嚣张,湮灭证据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傅谨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别太灰心,我们已经摸出事情的原貌,只差证实,而关于云二爷的‘口供’,我们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至于脉象的问题,还要靠你确定。”
略微一想,陈潇潇突然想明白了,对于她生父写在医书上面的知识她不觉得稀奇,但是她娘就不一定了,她娘肯定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第十章 冒险医治找证据(1)
云重燕不曾想过纳妾,主要是他不喜欢承恩侯府,不过是一座堆满死人白骨的坟墓,他已经害死鸳儿,不想再拖累另外一个女人。有人说,不纳妾,可以养外室,他们不懂,外室最后还是要回承恩侯府,承恩侯府连戏子都养得起,何况是一个外室?所以,他宁可孤单一人,身边没有解语花,至少可以少祸害一个姑娘。
他没有养外室的意思,但这几日一入夜,听着风声,他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忍不住想离开承恩侯府,然后他就来到了南城。
其实,夏莲不同于梁鸳,夏莲不只坚韧,甚至可以说强悍,一个姑娘被舅舅追着满城跑,跑到舅舅累趴了,她还能跑,这绝非一般女子可以做到的,这一点他明明看出来了,可是见到她眉眼之间的熟悉感,就情不自禁想靠近她,内心深处,他总是盼着心爱的鸳儿不曾离去,即使这是一种自我欺骗,却能教他稍得安慰。
承恩侯府不会一直放任他夜夜往外跑,关于夏莲,他要尽快做好安排,要不,等承恩侯府出手,夏莲就只能进承恩侯府。
“爷,我为您煮了参汤,您待会儿得空趁热喝了。”夏莲温柔小意的端着一盅参汤进来,小心翼翼的摆在书案的右手边。
云重燕看着夏莲,内心挣扎,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端起参汤喝了。
“爷,味道如何?”
“很好。”迟疑了一下,他终于拿出准备的荷包放在她前面,“这个给你。”
夏莲不解的看着荷包。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走得远远的,离京城越远越好,京城不是个好地方。”云重燕的声音满是沧桑,若是能够挣脱承恩侯府,他也想走得远远的。
夏莲摇着头,一双水眸无比哀戚,“我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想待在爷身边,即使只是个丫鬟。”
“你错了,你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想活命就离开这里。”
“这是为何?”
“我不是个好人。”
“爷在我眼中是个大好人,若不是爷,我很可能被舅舅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一辈子生不如死。”
“你舅舅这个人只是贪财了点,没坏到骨子里,你做点小生意,每个月给他一点银子,他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云重燕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越来越不清楚,想努力集中精神,却使不上力似的。
“爷,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夏莲连忙靠过去为他轻揉太阳穴。
“没事。”云重燕轻轻推开她,甩了甩头,想甩掉那股晕眩感。
夏莲看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哀婉动人,“爷,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从来没有人像您一样对我这么好,我要一辈子侍候您,即使为您而死,我也甘之如饴。”
“不值得,你走,我跟着才是死路一条……”云重燕觉得好像走进仙境,眼前的景物如在云雾之中。
“我不走,我不懂,为何跟着爷在一起是死路一条?”
“你真傻,你应该学学鸳儿,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我错了,我不应该舍不得放手,强行将你娶进门,你就不会死在那座堆满白骨的坟墓里……对不起,原谅我,如今我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云重燕已经分不清楚此时是现在还是过去。
“夫人是病死的,这不是爷的错。”
“不,她是一点一滴中毒而死……她很想活下来,想在死前见到……”
“怎么会中毒呢?她想见谁?”
“金石之毒,长年累月……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可是她没得选择……”
“为何没得选择?”
“她管不住自己,只要她说溜嘴,就会连累儿子……不是她的错,有谁见到亲骨肉还能无动于衷?不过就那么一眼……都是那个该死的太医,为何要告诉她是儿子,不知道,那日就不会跑去偷看……”云重燕突然哭了,哭得好伤心,像个孩子似的,夏莲见了都心酸。
“爷别难过,夫人知道您的难处,绝对不会怪您的。”
云重燕摇着头,眼泪似不要钱的奔流,“不,她怪我、怨我,我怎能如此狠心割舍……你不知道,我不过是出身好听,在爹心目中远没有权势重要,若不是你坚信生儿子,说不定他们还瞒着我……她说得没错,我就是没出息,护不住自个儿的妻子,才会遭人算计……你不知道,我爹就是不愿意我太有出息了,有我大哥就好了……”
夏莲知道他的思绪已经乱成一团,分不清过去和现在,连忙给他一拳打昏他,免得他闹出动静引来小厮。还好云重燕没有贴身侍卫,小厮又识相的早早回房休息,要不,想完成任务不见得那么容易。
看着云重燕半晌,夏莲轻声一叹,这也是个可怜人。
她使劲半扶半拖将云重燕弄到炕上,帮他脱鞋,再找来狐毛大蹩为他盖上,而那盅参汤当然是要趁机处理掉,免得教人察觉这里头被下了药,接下来还要给外头递消息。
***
成了镇北侯府的丫鬟之后,陈潇潇还是第一次回家没有挨骂,娘甚至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担心她“旷职”多日,逃不过责罚,就算没挨板子折腾掉小命,也要长时间调养,总之,想再一次走出镇北侯府的大门应该很难,可是她回来了,还活蹦乱跳,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回了镇北侯府,有没有人为难你?”虽然人看起来好好的,但何芸娘还是要问一下。
“没事,我可机灵了,谁有本事难得住我?对了,你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陈潇潇很巧妙的转移话题。
“这里很好,娘如今在仁心堂坐堂,每日一个时辰,专看姑娘和妇人,采药的事就交给你爹和晋儿。”何芸娘起身转回内室,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荷包走出来,塞进陈潇潇的手里,“养身丸和去风热的药丸卖得很好,挣了不少银子,除了给仁心堂三成,扣掉药材的银子,剩下的我们各拿一半。”
“我如今在镇北侯府吃好穿好的,什么都不缺,这些银子娘自己留着就好。”陈潇潇将荷包塞回何芸娘手上,不过何芸娘又推回去。
“你不是还欠傅四爷不少银子吗?”
没错,她欠傅谨之银子,可是,她好像没有还钱的念头。陈潇潇不想在这上头纠结,收下银子,示意娘坐下,然后迫不及待的问:“我生父留下来的医书,娘全都看过了吗?”
“全都看过了,有什么问题吗?”
“娘对那些医书上有何看法?”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些医书对娘的帮助真的很大,师兄接触的病人远不是娘可以相比,有许多脉案,娘都是第一次看到,透过师兄,娘的见识被打开了,后来有机会遇到相同脉案的病人,娘就知道如何医治。”
“娘看过我生父留给我的嫁妆吗?”
“娘没有特意看师兄留给你的嫁妆,师兄交到娘手上时,箱子上锁,只是师兄提醒娘偶尔拿出来曜太阳,娘知道里头大部分是医书,想必跟娘手上的相差不了多少。”毕竟是嫁妆,她不好意思一一翻看。
虽然未仔细比较她们拿到的医书是否一样,但陈潇潇相信爹给女儿的最为珍贵,更别说这些医书的意义是嫁妆,所以很可能她有,娘并没有。
“娘可知道生儿生女可以从脉象来分辨?”
“有这种事?”
“娘没听说过?”
何芸娘摇了摇头,“不过,娘的医术远远不及京中大医馆的坐堂大夫,更别说宫中的太医,娘望尘莫及,娘虽然不知道,他们可能知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陈潇潇略一思忖,问:“娘可曾听过求诊的孕妇问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