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之提出个人见解,“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所谓的忧郁症吧。”
“我会定义出来,而且第一个得。”陈潇潇咬着牙道。
傅谨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你不像是那种会得忧郁症的人。”
“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他没见过比她还懂得经营日子的人,短短半年,她在镇北侯府的奴才圈已经混出绝无仅有的高度,从丫鬟升格为大夫,这样的人会得忧郁症?别闹了。
陈潇潇冷哼一声,并不认为他高看自己,他根本是搞不清楚状况。“从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变成赔钱货,还失去自由之身,你说哪个人不会得了忧郁症?”
也是,从女男平等到男尊女卑,两者之间的差距,他都有些适应不良了,更何况她。
“府里应该没有规定丫鬟不能出门吧。”
“若非奉主子之命,当然不能随意出门。”其实,如果奴才够大牌,人际关系够好,哪用得着领差事,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出门,要不,埋在其他权贵大户里的钉子如何送消息出去?虽然她不清楚宅斗宫斗,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略一思忖,傅谨之下了个左右兼顾的决定,“以后你想出门就出门,只是出门前得跟何总管打声招呼,别教人以为你成了逃奴。”
转眼之间,陈潇潇心中的郁气尽散,一张笑颜比天边的彩霞还灿烂。“真的吗?”
这就是“变脸”吗?不过,她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傅谨之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承诺从来不打折扣。”
陈潇潇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的。”
傅谨之倒抽一口气,咬着牙道:“我的伤口还没好。”
“我看差不多了。”说归说,为了答谢他刚刚给出的通行证,陈潇潇还是放轻动作,帮他的伤口缠上白布。
“虽然我准你想出门就出门,但没事还是少出门,毕竟这里是一个权势更重于是非的时代,还是皇城这样的地方,出个门有可能不小心惹到权贵。”
陈潇潇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轻重。”
“你知道就好,我可不想动用关系救你。”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说吗?你就是想救我,也要知道上哪里救我。”陈潇潇不是瞧不起他,说起来他也是个外来者,大理寺应该还没混熟吧。
傅谨之张开嘴巴又闭上,能够用半年摸清楚京畿每个巷弄,掌握出入每个地区的人,这已经很了不起了,相信大理寺和刑部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好啦,明日换药就可以让伤口透透气。”陈潇潇提起自己的医药箱,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一句,“以后好好爱惜生命,我还要靠你护着。”
“放心,我会护着你一辈子……”话出口,傅谨之突地打住。怎么会说出一辈子呢?虽然是同乡,可不表示他们要一辈子绑在一起。
还好某人早就出了书房没听见,要不,生出误会怎么办?
既然能够出门,陈潇潇绝对不会客气,住在这个城,却不清楚这个城的面貌,这不是很可笑吗?虽然对那种喜欢留下“到此一游”的举动,她深感不齿,但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穿来这儿,她也想好好的一游。
出门前,陈潇潇已经做过调查,基本上皇城区分四块,东为权贵地盘,西为小吏平民区,南为商贾集中地,北为外来讨生活的贫民区。
单从属性,就可以看出四个区域的特色,镇北侯府位于东城,不过她最感兴趣的是西城,主要是这里比较不会惹上麻烦,更符合她的身分。
西城最热闹的街道为正兴街和正隆街,两条街成十字,街道两边全是带着院子的铺子,只要能够拥有一间这样的铺子,日子肯定可以过得美滋滋。不过,这种事只能想想,如今的她身上贴有奴才的标签,可没有置产的资格。
陈潇潇打定主意先从正兴街街头逛到街尾,再从正隆街街头逛到街尾,不过刚刚抬脚准备踏入杂货铺,眼角就瞥见一道熟识的身影,陈晋文。
眉一挑,她跨出去的脚步立即转了方向,看着陈晋文进去仁心堂,她觉得应该跟过去瞧瞧。只是还没等她穿过街道,就看见陈晋文从仁心堂走出来,她不禁迟疑,是跟着陈晋文,还是进仁心堂瞧瞧?
没等她做出决定,就瞧见蹲在街边的某人突然跳起来跟上去,这是什么情况?
由不得她想东想西,赶紧跟了过去。
陈潇潇没有受过训练,左转右转,两三下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好对方也是跟踪者,速度不快,她才没将人搞丢。可是一转眼,她就笑不出来了,突然遭人捂住嘴巴拖进巷弄,今日是她的末日吗?
“你在搞什么鬼?”
听见傅谨之的声音,陈潇潇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一把扯开捂着嘴巴的手,她转身瞪人,“你干啥吓人?”
“你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陈潇潇想了想,指着自己,“我不就是黄雀吗?”
“错了,真正的黄雀还在后面,你只是一只螳螂。”
陈潇潇瞪大眼睛,“我被人家盯上了?”
傅谨之好想敲她的脑袋瓜,她不是高材生吗?“你可知道跟踪的人是谁?”
“不知道。”
傅谨之气笑了,“不知道你还敢跟踪?”
“他跟踪陈晋文,我就跟踪他啊。”
“我预料你会死得很快。”
“你干啥咒人死?”
“你连自个儿招惹的是什么人都不清楚,难道不会死得很快吗?”他只是实话实说。
嘟着嘴,陈潇潇恶狠狠的瞪着他,冷静下来也知道他所言不假,这么莽莽撞撞的跟踪人,万一惹上京城的地痞流氓,真的会死得很快。
“虽然我答应你可以自由出门,可不许你乱来,别忘了,现在的你可是我的丫鬟,某一部分你代表我,一旦发生意外,你落入对方手上,人家还以为是我授意的,若不幸对方跟我的政敌有关,我的麻烦就大了。”
陈潇潇一听,气势顿时弱了下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啊,你不是故意,你只是没认清楚自己的身分。”
陈潇潇炸毛了,“你有必要强调我丫鬟的身分吗?”
“这不是事实吗?”
“……”对,这是事实,她的日子才会过得如此憋屈。
“不要以为这儿是西城,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老百姓,他们有一点胜过你,他们是自由之身。”
陈潇潇好气,可是再生气也不能揍人,因为他是她的主子。
“若是你没能力约束自己,以后还是别出门了。”他平心而论。
“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答应你,但你要懂得尊重我,不要给我惹麻烦。”
陈潇潇觉得很无辜,但又无法反驳,为了防止她惹麻烦,他当然可以禁止她出门。
“陈晋文是谁?”
陈潇潇紧抿着嘴,不想回答。是谁又如何?难道可以改变他的立场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陈晋文是你的亲人。”
陈潇潇撇了撇嘴,他们同姓陈,她又这么关注,若他猜不到,那就奇了。
“无论你遇到谁,今日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你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我不会再允许你踏出大门一步。”傅谨之觉得对付她还是用威胁比较省事。
“知道了。”嘴上这么说,她却忍不住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愣了下,傅谨之的唇角不自觉上扬,还伸手摸她的头,“孩子气。”
陈潇潇懵了,怎么画风一下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走吧,回去了。”傅谨之转身走向刚刚闪进来的侧门。
回过神来,陈潇潇连忙道:“等一下,我还没逛街。”
“今日到此为止。”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去仁心堂。”她也没心情逛街了,但想去仁心堂看看。
虽然穿来这里就遇到被卖的状况,可是进镇北侯府之前,得了傅谨之的同意,她先回家收拾行李,因此很确定陈家并不住在皇城里,而是在城外的明花村,搭马车进城要一个时辰,其他交通工具可能要花上半日,因此陈家约十日才进城一趟,前几日陈晋文才来镇北侯府找她,今日怎么又来皇城了?
傅谨之转身看着她,“这是为何?”
“呃……我要去买药材。”
“府里多的是药材,过几日我帮你弄的药房就好了,那里备齐了整个京城可以买到的药材,若是缺了,你只要告诉何总管,他会采买送过去给你。”
陈潇潇恨恨的咬牙切齿,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好啦,可以回去了吧。”
陈潇潇懒得跟他纠缠,回去就回去,反正这会儿去仁心堂也不见得有收获,不过,还是得找个机会去一趟。
虽然随时想去仁心堂都可以,但陈潇潇喜欢今日事今日毕,尤其傅谨之下了一个指令——不可以连着两日出门,除非得到他的许可。这不是摆明要吊着她几日吗?她又不敢真的跟他闹,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算是她的上司,她想跟他吵、跟他闹,真的要好好衡量,免得偷鸡不着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