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之直接起身走过去抱起陈潇潇,这举动吓了她一跳,不过这会脑子昏昏沉沉,她又无力反抗,只能由着他将自己放在屏风后面的卧榻上。
“你就放心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
“谢谢。”陈潇潇翻了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傅谨之俯,静静的看着她半晌,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温度未明显上升,只是还发着烧,实在教人不放心。他转身吩咐明安去取冷水和毛巾过来,一边守着她,一边用冷毛巾帮她降温。
陈潇潇真的很了解自己,好好睡一觉醒来,精神果然恢复了大半,再吃个药,基本上就好了。不过,还没等她重新生龙活虎,门房前来告知,她家里出事,请她赶紧回家一趟。
虽然此事透着怪异,但她不能不管,赶紧收拾东西去找何总管,可何总管不在,她只能交代小厮传达便匆匆出了门,找了一辆骡子车赶回明花村。
“这是怎么回事?”陈潇潇原以为会白跑一趟,没想到家里真的有麻烦了,整个家好像经历台风肆虐,从里到外,满目疮痍。
“姊姊怎么回来了?”陈晋文吓了一跳。
陈潇潇微微挑眉,“不是你们让我回来的吗?”
“我们让你回来?”
陈潇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很显然有人在算计她,对方是真知道她家出事还是凑巧……她原本就觉得有一个很大的谜团罩着自己,如今感觉更不妙了。
“爹娘和运儿呢?”
“爹陪娘出诊,我送运儿去学堂后便上山采药,只比你早一步进门。”
陈潇潇觉得脑子更混乱了,当她接到通知时,对方正潜入家里作乱,若说凑巧,她认为可能性不大,倒像是存心教她回来见到这个场面,目的是什么?刺激她,好教她乱了阵脚曝露出什么吗?
这样的推测好像合理,可是她一点头绪也没有,怎么自乱阵脚?
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爹娘呢?家里被人搜得底朝天,爹娘绝对不会毫无感觉,只是对方图谋什么,为何要她回来,这要等爹娘回来解答了。
暂且搁下脑子里的思绪,陈潇潇开始动手整理,同时提醒陈晋文,“你先进屋内检查一下,可有什么东西丢了?或者,有什么地方被仔细搜索过?”
陈晋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进屋内检查。
一个时辰后,姊弟两人终于坐下来喝茶歇息。
“怎么样?”
陈晋文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我和运儿的房间应该没少什么,至于爹娘的房间,还是要等他们回来检查确认。”
“哪些地方被搜得最仔细?”她问。
“我觉得应该是书册。”
“书册?”
“对,好多书册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抚着下巴,陈潇潇细细琢磨,对方要找的很显然是某本书,而且肯定是绝无仅有的一本书,很有可能是所谓的孤本,可若说陈家有价值连城的孤本,她很难相信,因为家里连医书都不多,这个时代书籍很贵,尤其有专业知识的书籍更是可遇不可求,究竟什么书值得对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姊姊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潇潇自嘲一笑,“我连看都看不懂,能有什么想法?反倒是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没有。”
倾身靠向陈晋文,陈潇潇阴恻恻的看着他,“真的没有?”
陈晋文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支支吾吾的道:“没……真的没有。”
她嗤笑一声,戳了戳陈晋文的额头,“没本事撒谎就别撒谎。”
“……”
“你不说也无所谓,我想知道的总会知道。”
顿了一下,陈晋文不自在的想转移话题,“姊姊还是赶紧回去吧。”
陈潇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竟然就要赶我走!”
他忙不迭的摇头,“不是,有人冒充我们请姊姊回来,这明显是在算计姊姊,姊姊还是赶紧回去。”
“我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回去已于事无补,还不如顺道多住几日。”陈潇潇从来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任人家算计到这个地步还无动于衷。今日她必须留下来,与娘促膝长谈,她不相信今日之事娘毫无头绪。
“这……”
“我们是一家人,我无法置身事外。”
陈晋文沉默了,是啊,他们是一家人,没有一人可以置身事外,要不,对方何必冒充他们将姊姊骗回来?
他知道娘有心事,也感觉到四面八方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他们每日过得提心吊胆,但仅止于此,家里究竟遭遇到什么事,娘为何独独送走姊姊,这只有娘知晓了。
陈潇潇摸了摸肚子道:“我肚子饿了,先弄吃的吧。”
陈晋文这才想到自个儿也没用午膳,连忙起身进了厨房。
虽然光明正大的回家,但陈潇潇不敢真的留下来住上几日,毕竟她当丫鬟的年资不足,这事落到有心人口中,说不定借机将她打成“逃奴”,为免生出是非,她还是早一点回去比较妥当,只是,她要如何开口,娘才会向她坦白呢?
娘不说,想必有娘的考虑,但她必须知道真相,不是出于好奇,乃因她也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不能不管家人的死活,自顾自的躲在权贵的安乐窝里。
反复再三琢磨,陈潇潇得到一个结论——开诚布公,说清楚自己的立场,相信娘总会松动的。可是她三番两次靠近娘,娘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便去忙其他的事,以至于夜深了,她连破题的机会也没有。
陈潇潇对着夜色重重叹了口气,难道这一趟注定白费力气?
“明日一早就要回镇北侯府了,怎么还不睡?”何芸娘轻声一叹,挨着女儿坐下。
陈潇潇有些意外,娘不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这会自个儿送上门?眉一挑,她大剌剌的道:“娘不是知道吗?家里有事,我如何睡得着?”
顿了一下,何芸娘苦笑道:“你这丫头以前不会如此直接。”
“如今我是镇北侯府的丫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若不直接一点,何时有机会问清楚说明白?”
何芸娘不想说,其实动机很单纯,因为担心越多人知道反而越不好,可是躲躲藏藏那么多年,还是被人找到了,甚至教人紧盯着不放,无论走到哪,都甩不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说或不说在她看来已经没有区别,只是有些事说不得,也是为了保护孩子。
“娘还是不说吗?”陈潇潇开口。
“娘就是想说,也说不清楚。”
“什么意思?”
“娘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只是知道这件事与我师兄有关。”
“娘的师兄?”
“他是个太医,医术精湛,连我师傅都夸他是杏林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太医?陈潇潇眼睛微瞇,感觉不太妙,他们很可能惹上天大的麻烦。
“师伯如今在哪儿?”
“十四年前师兄摔马从太医院退下来,后来带着母亲妻子返回老家,途中遭遇盗贼,全家死于盗贼之手。”
陈潇潇怔住,死于盗贼之手?
何芸娘瞥了她一眼,接着又道:“你想必察觉到了,他们死得并不单纯,应该是有人藉盗贼之名杀了他们全家。”
陈潇潇同意的点点头,又不是商队有利可图,盗贼有必要大开杀戒吗?更别说人家是太医,应该有不少靠山,盗贼动这样的人,岂不是太不长眼了?
“官府没有调查吗?”她又问。
“官府调查了,但是一无所获。”
略一思忖,陈潇潇就明白了,“有人压下来。”
“没错,且很可能是权贵,要不,不会没有人站出来为师兄一家申冤。”
陈潇潇忽然觉得心情低落,官场就是这么现实,不是生死至交,又没有利益可图,人家干么为了你一个死掉的人得罪权贵?
“不过,为何会牵扯上娘?”
“师兄就我这么一个师妹,对方在师兄那儿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怀疑到我头上不是很正常吗?”
陈潇潇若有所思的挑眉,怎么觉得娘言词之间带着迟疑?“这倒也未必,若娘跟师伯少有往来,对方应该不会注意到娘。”
“我与师兄往来不多,但与仁心堂的姚师伯往来密切,因此许多人知道我是周太医的师妹。”
“仁心堂的姚师伯?”
“他是我师父的师兄。”
“娘真的不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东西吗?”
何芸娘摇了摇头,“师兄死得突然,根本没留东西给我,我也无从查探。”
是吗?为何觉得娘应该知道,只是不想告诉她?陈潇潇甩了甩头,这几日身子不适,今日又匆匆忙忙赶过来,没能好好调养,这会儿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东西,脑子实在消化不了,她得静下来慢慢梳理。
“娘想你,娘会去镇北侯府看你,以后你不要随意跑回来。”
陈潇潇微蹙着眉,“即使不回来,我还是娘的女儿,娘以为我能置身事外吗?”
何芸娘张着嘴,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