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挺有空间设计的概念!”
不得不承认,经她这么一搬动,本就宽敞的客厅更具有一份家的舒适感了。
那年,他先飞到纽约,托只慢半个月便得去哈佛报到的妹妹帮他锁好大门,如今证明,少根筋的妹妹再次有负所托了。
他在纽约的事业越做越大,他也越来越忙,去年甚至开始涉足广告媒体的市场;终年无休的打拼了近十年,年初,他在参加副手的婚礼后,突然倦勤了。
做牛做马,还不是跟所有的人一样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婉拒了关切过度的家人所提的各项建议,他自纽约返台,回到空置许久的旧屋独居,吃吃家乡菜、探探老同学,回来没几天,一堆骚扰就尾随而至。
“看来,我注定没清闲了。”他自嘲着,步上楼梯时、目光又莫名的扫视屋景。
不错,虽然仍是眼熟的那些老家具,但重新移弄、再加上一些摆饰,那份家的感觉更浓了。
难怪那天他飞回台湾,远远地望着家门,就已经感受到不同了。
原以为这屋子空了几年,就算没有鬼屋相,也大概快塌了一半;结果不然,整体的居家环境依旧极悍,主体也还不错,起码三五年之内绝不会垮下来。
当时没想太多,如今,恍然大悟!
还以为除了建材外,也因为自家的风水好,“驻颜有术”,空它几年也完整如新,原来,是有人先一步的整顿过了。
“哼哼,白忙一场,她也真倒霉。”伸伸懒腰,他朝浴室边走边宽衣解带。
冲澡,去去秽气!从淋浴间跨出,他连条浴巾都没围,光溜溜的在卧房走动,让湿透的身体自然干,然后走进衣帽间,一愣。
“Shit!”他低嘴。
忘了她的衣服还在这里!
刚回来时,看见几件女装挂在衣橱,还以为是妹妹前几年回国时留下的,也就不以为意的略过它们的存在,现在,总算知道它们的主子是谁了。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将它们全都搜出来丢掉,可是……拉起那件白衬衫的袖子,他耸了耸肩。
“算了。”他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瞧这些衣服的材质都不是顶好的地摊货,就让它摆着吧,改天,她总会回来取走它们的。
况且,他还有活儿要干呢;那个倒霉蛋没做完的整理工作,他得接手呀!
oo
当天晚上,万念俱灰的姜文莹真想一头撞死。
好不容易做完笔录,她肚子饿扁了,写到手酸的警察老伯伯大大的松了口气,顺便问她是不是确定要告?
啊?是不是?警察老伯伯在开她玩笑吧?
“告。”她圆睁的眼睛迸出火花。“当然都要告呀。”
“都要?”善心大发的警察老伯伯摇摇头。“不是我没你冷水,你好像只能告一个人噢。”
“只能告一个?”
“当然,业主你不能告。”
姜文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愤慨波波地自眸光中流泄。“哪有这种事,你们收案子是论件计酬的呀?”她不满了。“业绩满了就不收案子了?”
没好气的嗤笑数声,见年轻小姐像是想掀桌子,警察老伯伯捺着性子告诉她,“又不是刚刚那位先生算计你,你要告什么?”
“嗯……”坦白说,她也还在想。
“而且真要追究,人家也是受害者呢。”
“受害?”她大呼不满。“他受谁的害?”。
“你那只黄牛。”
“我的?”
“你不是要找那只黄牛输赢?”见她又打算跳脚,他忙不迭的补充说明。“事情发生时,雷先生家里没人在台湾,这就代表有人间空门,而且,你还曾经不请自入,进去人家家里参观过了,记得吗?”
她为之语塞。妈呀,她被逼到墙角了。
“考虑好了没?你还要不要‘都告’?”警察老伯伯公事公办的口气不带恶意的流泄出淡淡的椰偷。
“我放过这姓雷的家伙了,你高兴了吧?”她低叹埋怨。“可是,我要那只杀千刀的黄牛将我的血汗钱全都吐回来。”
房子没了,钱,当然得讨回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没让见多识广的警察老伯伯太讶异,只是,他语带同情的进一步探问:“你有没有什么证据?”
“证据?”
“是呀,这种案子总得有凭有据才能玩下去呀。”看她愣了愣,他更同情了。
年轻人呀,就是这样,做事都太冲动了些,看这情形,她八成得将这尾鳖给硬吞下肚子里去。
姜文莹看得懂警察老伯伯的谨慎与叹息,所以,他一放她走,她立刻冲到那家事务所去找人。
oo
带着刚好接到消息赶来的王云薇,姜文莹匆匆赶至事务所,结果人去楼空了!
“这……”
杵在她身边,王云薇也无言以对,担心的斜睨着神情晦暗的小莹,久久,轻吁了声,“你别太难过了啦。”
姜文莹不语。
“小莹?”
“我不是难过。”
“真的?
“我是难过死了!”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白痴才会以为还找得到人,那只黄牛铁定一卷到她的钱就跷头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用她的血汗钱在天堂吃香喝辣了。
她是个白痴,大白痴!
“小莹,你别这样啦。”王云薇叹息。
“我知道,我知道。”可怜兮兮的垂下肩膀,她双眸含泪。“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狗屈不通,以后不准你再跟李明霞四处游荡,她也真是的,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替你把好关,标准的损友一个!”顺口逮到一个替死鬼来骂几句。
枉费她们都有张水当当的漂亮脸蛋,明眸皓齿,一副聪明相,结果人家几句话就将她们骗得团团转了。
“不怪她,是我自己没脑筋,活该被人骗!”
“你呀,是单纯过度,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她呀,脑细胞全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光了。”啐了几句,她大叹。“不管了啦,又累又酸肚子又饿,我撑不住了。”
“你走吧。”
“我是要走了,可是,你跟我一块儿走。”揉揉酸到极点的脚跟,王云薇不顾她的反对,拖着她就近走进一家小咖啡厅。
“云薇,我没钱喝咖啡了。”感谢那头恶牛!
王云薇眼白一翻。“我请你,不准说不。”她在沙发椅上舒服的伸伸懒腰。“顺便吃晚餐,因为一接到你的电话就慌了,赶着来接你,我不得不忍痛牺牲了那顿聚餐。”
“好浪费。”
“所以,我们别再虐待可怜的胃了,想吃什么就叫吧,今天我的钱包无限量供应钞票!”
愠恼的瞪着窗外的夜空,姜文莹没法子爽快的占好友的便宜。
“面子不能填饱肚子,你别再想了。”王云薇想想,这似乎有点强人所难。“等吃饱饭,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OK?”“唉。”
“你别再叹了,会影响我的食欲。“好!”她屈服在饥渴难当的生理需求上,因为,她也饿毙了;而且她说到做到,没再叹气,但是也没心情讲话,点好餐,她只手托颊,了无生趣的瞪着窗外的行人匆匆。
端着水杯,王云薇盯着好友瞧。
小莹的个性冲动且活力充沛,在一干女性朋友中,她清妍涓秀的脸庞总让她联想到精灵;那种跳上跳下、很会闯祸却又很逗人开心的顽皮精灵。
如今,她心中的小精灵万念俱灰的沉浸在伤心里。
王云薇没打扰她,任她兀自沉淀与理清胸口紊乱的情绪;这时候,旁人说再多都是多余的。
餐来了,她们沉默的用完餐,各自捧了杯热饮,暖暖周遭的气氛与心情。
饮料凉了,王云薇清清喉咙,“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姜文莹耸耸肩。
“要不要跟姜伯伯说?”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回答。
这次,她有跟爸爸调了些头寸……这也是让她的心情无法迅速平衡过来的主要原因。
是她白痴到将所有的钱都丢到一个盒子里,结果,连一毛都不剩;爸爸疼她,不至于开口责备她,但是,需要他开口吗?她已经够良心难安了!
见她的神情再度阴沉难展,王云薇低叹。“这几天,你先暂时住在我那儿好了。”
“你家孝华呢?”
“管他;你当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骚娘儿呀?”王云薇犹豫了几秒。“叫他睡沙发好了。”
“你家的沙发是两人座的。”
“够装他的屁股就行了。”说实话,姜文莹不反对这项安排,尤其在有利于她时,她更是举双手赞成。
当天晚上,姜文莹躺在王云薇客厅的沙发椅上。
她是客,不能反客为主,孝华是很大方,但她总不能真的打蛇随棍上吧!
云薇他们睡了,但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几十万哪!她的心真的很疼,眼眶滚泪,尤其想到爸爸那张尽显风霜的老脸,她怎睡得着呢?
气呼呼的坐起身,捶着腿下的沙发垫,再闷闷的躺回去。
一个钟头后,全世界的羊都挤在她的脑袋里,咩咩咩咩,吵得她心烦气躁,她唬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