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虽非阅人无数,但好歹朋友堆里以异性居多,照理说应该不致轻易动心,偏偏她就是对他的感觉不同,甚至控制不住那种与日俱增的奇妙感觉;心跳失衡,体温遽变,这些全都只为他!
尤其,几次曾瞧见他极有耐心的坐在刘爷爷的床畔,握着老人家干枯且微颤的手,说笑话、聊天气、甚至也扯一些是非八卦。嘴巴常自嘲是不孝孙的他会在爷爷耳边轻声细语,温柔得让她痴傻在门后,移不开脚。
那时,好冀盼那抹温柔……能有她一份!
呜……
“谁是那个该杀千刀的?”忍住胸口的激动,李成儒咬牙问道。拥她在怀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好!
但龙蕾的心情与他迥异。
杀千刀?
微推开他的胸膛,她瞪了他一眼,再将脸埋回原位。
“你有毛病呀,将他一刀毙命就行了,还杀千刀?这么赶尽杀绝干嘛?你跟他有仇呀?”
“我……”
“你呀,心狠手辣。”
“唉,小蕾!”他顿生无力感。
他气不过,替她骂个几句,这样也不行?
“你太偏心了。”
“哪有,我只是……不想犯口德。”她闷闷的解释。“顶多,骂他是个猪头啦!”
“我赞成。”
“他是个泯灭天良的大流氓!”
“我不反对。”
想到他的残忍与不近人情,再想到自己专程赶来,却连刘奶奶一面都没见着,她又忍不住,揪着李成儒的衣襟哭得不成人形。
李成儒没说错,他该被杀千刀,不,该被千刀万刮,而她绝不会同情他。
等呀等,没等到她再接再厉,李成儒有些不满了。
就这么两句?她不骂了?
“对那种杀千……呃,那种猪头,你没话可说了吗?”他很黑心肝的提醒她。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道理他懂;而他真的很喜欢小蕾,即使,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但还是忍不住想做出最后一搏。
龙蕾听而不闻,略显疲惫的精神恍惚记起一事。“我没有很爱哭的。”
“我知道。”
“可是,我今天却哭得淅沥哗啦!”
“那是因为你在伤心难过,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
“对。”除了一件事,他顿了几秒。“小蕾,我还有机会吗?”微敛住哽咽,她又推开他,一双讶然的水眸仰望着他,泪波漾动中,见他神情紧凛也慎重,长长的吸足气,不由得又眼泪汪汪。
“追求你,我还有希望吗?”
“没有。”
这么诚实呀?李成儒苦笑叹气。
“你不怕这么诚实的拒绝我,我连胸膛都不借你靠?”而他,最怕的就是她毫不遮掩的坦率。
遗憾的是,这也是她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你会这么小气吗?”
“不会。”自嘲的叹道,他按住她的脑勺将她压回原位,不让她窥见他微微泛起泪光的睿眸。“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一毕业,我就出国了。”
“噢。”侧过脸,她不假思索的将鼻涕擤到他的衣服上。
“这一去,就不是一年半载便可以回得来了。”
“好。”
李成儒的心缩了缩,面泛苦涩。“你就只有这个好字?”
“那,一路顺风?!”
他沉叹。“你不好奇我要去哪里?”
“呜……刘奶奶都不知道情况如何,我哪还有心情好奇呀,都难过死了……”不经心地瞥见他脸上的那抹失落,她的心一软,半讨好的嘟哝。“好啦,你要去哪里?”
“这么勉强的关心?”他更难过了。
“随你爱说不说。”咬牙,忍住踹他一脚的冲动。“你说不说?”
“家里的人都希望我选择纽约。”
“应该的啦,你这么优秀,是该好好栽培……”李成儒听了心一酸。
“既然你知道我优秀,为什么不好好的把握我?”
“你那么小……”
“只小你五岁,那又怎样?”
是不怎么样,刘青越跟她差更多岁,只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她的心从不曾为他紊乱过呀!
该死的刘青越,都怪他啦,一跑回台湾就吹皱了她的这池春水!
“你们在干嘛?”
喝,才想到这猪头,他怎么就出现了?
李成懦动也不动,因为在那两盏大灯投射过来时,他已经眼尖的瞧出驾驶是谁了;但龙蕾吓了一大跳,若不是还被李成儒抱得稳稳当当,她就会像被人捉奸在床的红杏娘一样,逃得千里远。
三张脸,三种表情!
刘青越冷冷的瞪着李成儒,不太成功,却还是强自控制住想将他一拳打倒的冲动,上前,他将手搭在她纤细的颈项,将她扣向自己的胸怀。
原来,嫉妒的感觉就是这样?
很不好受,很难尝,更让人丧失理智而不自觉,难怪有些人会在醋海生波时做出一些失控的举动。
他现在就有这股想置李成儒于死地的欲望;至少,也要剁了那双死搂着蕾不放的臂膀。
“你干嘛呀?”她低喊。
心里,很想扑向刘青越的怀里,真的很想很想,看到他又爱又气,可是方才的委屈与怨气又还满满的揣在四肢百骸。
谁叫这猪头活腻了,竟敢将她堵在门外!
“还站着?你是柱子呀?”
如果不是气氛太僵凝,她绝对会笑场。
她的身子还被李成儒扣着不放,可是脖子以上又让刘青越锁死了,现在只要两个坏蛋讲好,同时使劲一拔,她就会莎哟娜啦,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蕾?”
“小蕾?”李成儒也出声留下她。
龙蕾从来不想留在李成儒身边,但是,他的声音提醒了她。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了,我爱站多久就站多久,你管不着。”
“你不是来探望二奶奶的吗?”
“咦?”
“不想看她了?”
这是她的罩门,而刘青越掐到了!
三张脸,依然是三种表情。
不发一言,龙蕾推开李成儒,低声跟他道谢,顺便将最后一把鼻涕擤在他身上,反正他的衣服也被她弄得够脏了;而后她走向刘青越。
李成儒不再留她,盯着他们会合,走向车门未合的背影。
刘青越的手揽在小蕾的腰际,两副身躯合而为一,而她没有挣扎,甚至小鸟依人的偎进他的怀里,距离稍远,他听不清楚她的话,却知道她在唠唠叨叨,而他间或应个几句。
就像……一对恋人!
该死的裘伊没说错,他的确是需要好几打的小毛巾。
一大堆的小毛巾!
第九章
“是体力透支呀?”
“对。”
路上,刘青越这么对龙蕾说时,她稍稍放下一颗心;可来到刘家她看见躺在床上的高贞秀,仿佛流不尽的泪水又扑簌簌的滚落。
真的只是体力透支吗?
老人家荏弱的病容似乎比刘青越说的更严重,她流着泪,却不敢哭出声,怕吵醒病人。
没陪她走进房里,但是,刘青越没忽略她哭得抖动的肩膀,倚向门柱,他轻叹一口气,“老天爷是公平的。”
“什么?”
龙蕾不解他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
“她虽然让人财富不均,但,全都只有一条命。”他的嗓音始终低沉。
“所以,财大势大的刘家一遇到病魔,依旧得俯首称臣。”
“你这是讥讽还是感叹?”
“都有!”刘青越直言不讳。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走啦,啰啰唆唆,烦死人了。”龙蕾轻手轻脚的搬了张椅子,靠墙而坐,被泪雾笼罩的水眸凝望着睡得正沉的老人。
“她睡着了。”
“我有眼睛可以看。”
“所以,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我想陪她一会儿。”她不肯走、就当是赎罪吧,她想。虽然没办仪式,可她真的将刘家两老当成自己的爷爷奶奶了。
“你又何必……”
“走啦你,少留在这里碍眼。”
刘青越微微气结。
哼,就知道这恰北北的温柔全是假的,一待她达成目的,还不是原形尽显。
他没再劝她,径自踱离。
龙蕾静静地陪着睡不安稳的老人家,冷寂的气氛教她昏昏欲睡,哭肿的拼命的眨呀眨,却眨不去倦疲的困意。
“要不,眯一下就好了。”揉揉眼,她决定纵容自己一下下。“假装在想事情,合上眼……”
结果,频频晃点的脑袋慢慢倚向墙壁,然后是椅背,最后,趴在柔软的椅臂上。
好一会儿之后,高贞秀老眼微睁,就瞧见有人趴睡在床边的椅子上。
是蕾蕾?
她不忍心唤醒她,轻轻地揿下床头的叫人铃。
来的人是刘青越。
心中虽讶异于他的出现,高贞秀也没多问,只是关心意外出现的龙蕾。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儿了。”
“这孩子,累了也不会找张床躺着,真是……麻烦你,小越,送她回家好吗?”
“没问题。”
刘青越倾身抱起龙蕾,她没像只波斯猫似的蜷缩进他怀里磨磨蹭蹭,反倒头一歪,四肢软垂,活像等着被人抱到草丛里那个那个……想到自己的邪念,他不禁苦笑。
他确实是很想对她那个那个呀!
叹了一声,他没费事将她送回家,而是直接将她抱到他的房间,轻柔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情不自禁地凝望着她染上几许桃红的睡靥,他的心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