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粗线条的女儿来呀?就这么大刺刺的口出威胁,还被车主听个正着,害她想直接挖个够大的洞将自己埋起来。
教女不严,教女不严呀,唉,枉费她多年来的一番心血!
刘青越静静的听着她们母女俩的对话,暗笑。
此刻,他几乎巴不得龙蕾已经对他的车子怎么样了,这样,他就有借口……咦?凝瞪着那扇被拉开的冰箱门,没见着蹲在冰箱前面翻东西的恰北北,他仍旧分了神。
有借口又如何?他想对恰北北怎样不成!
“蕾蕾,我可是警告你,不准你破坏那辆车子。”
屋里,悄然无息。
“蕾蕾?”
“没人在厨房了啦。”声音是有些不甘不愿的倔强。
“蕾蕾!”
“好啦好啦,不准就不准,干嘛凶我呀?我顶多去踹它个几脚,这总行了吧?”满不在乎的敷衍从敞开的冰箱传过来。“噢,对了,妈,我今天晚上不在家吃饭。”
逐渐接近厨房的两人一愣。
“为什么?”江凤连瞟了刘青越一眼。
“还为什么哩,我昨天跟你报备过了呀,小楼过生日,我们约了替他庆生。”
呃,她真的忘了耶!
“可是……”
“反正饭菜吃不完的,你留着,我可以当宵夜呀。”
“好。蕾蕾呀……”
“噢喔!”突然,龙蕾逸出一声惊呼,接着发出仿佛被掐住喉头的笑声。
“又怎么了?”
“妈,先跟你说,不是我故意打破那两颗蛋,是你自己将它摆在太边边了,所以,它就这么滚下来了。”
若不是她粗手粗脚,可怜的蛋恐怕没这么轻易滚动吧?
听她理直气壮的解释,两人不禁漾起意义不同的轻笑,见小越不以为意,江凤连忽然悟到,若不将火箭炮似的蕾蕾多留个几秒,就没机会让小越见见她了。
“蕾蕾,我们家来了个客……”
“妈,你不能怪我噢。”龙蕾自顾自道,“破了就破了,还能怎样?总不能用铲子将它铲进锅里煎熟吧?我跟你说……”
砰!
龙蕾站起身,同时冰箱门被甩上,从头到尾她始终没朝后院瞧来,也没捕捉到那两道搁在她身上的探索目光。
“妈,我走了。”
啊?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
“可是,蕾蕾……”
“我快来不及了啦,阿亚还在外头等我,你也知道她有多粗勇,我是打不赢她的,所以,就算天要垮下来了,也得等我回来再帮忙顶了啦。”匆匆留言,她快得像阵风,喳呼着令人愕然的尘嚣,跑了。
见情况不对,江凤连下意识地小步快跑。
“蕾蕾!”
无奈,她在起步输了女儿。
砰!
猛然暴起的关门声撼动空气,震荡着他们的耳膜,也带来佳人远离的事实。
已经跨进厨房的两人,相视无语。
半晌,刘青越兀自笑着没人能理解的愉悦。“她很忙呵?”
“唉!”
“看来,她的生活很多采多姿。”
虽然,江凤连的笑容有点苦、有些涩,但仍不掩纵容的无奈。“可不是嘛,她呀,从小就像个陀螺,停不下来,也不知道她老在瞎忙什么,大了,变本加厉。”
悠然自在地走到冰箱前方;恰北北方才杵了短暂时间的位置,不由自主,刘青越在空气中追嗅起那股逐渐淡去的味道。
微微的香,也渗着微微的汗气,这就是恰北北的味道?
刘青越依旧没能跟龙蕾正式打个照面,但是他毫不客气的留下来吃晚餐。
三道家常菜,还有一道红烧蹄膀,一锅萝卜汤,不华丽的菜色却让他尝到家的滋味。
吞掉第二碗香喷喷的白米饭,他诚心夸赞,“龙妈妈,你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江凤连笑得很开心。“你呀,八成是奶油吃得多了,嘴上功夫比小时候强太多,真的好吃?”见他点点头,她呵笑再问:“要不要再来一碗?”
“好。”
他的好胃口没让她咋舌,挥手要他坐下,她抢过碗,笑咪咪的走向电锅。
“我喜欢食量大的孩子。”对煮饭的人来说,成就非凡。“你大概也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吧?”
吃不胖?
刘青越想到那个娇小的阳光体,忍不住开口问:“龙蕾也吃得很多?”
闻言,嚼得很起劲的龙祈升差点没将满口的肉喷出来。
“唉,你客气一点哪。”
“好好好。”被老婆数落,他朝刘青越歉笑。“小越呀,对不起,一下子太激动了,来不及掩嘴巴,没喷到你吧?”
摇摇头,刘青越的注意力转向龙蕾的饮食习性。“她不爱吃饭?”
“吃饭?你开什么玩笑,蕾蕾从小嘴就刁,要她吃饭简直像逼她吞毒药,差点没跟我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哩。”将啃净的猪骨头搁在空碗,龙祈升笑着揭密。“她呀,每次带出门,人家都会以为我们家欠她这碗饭吃呢。”
“其实,她也不是不爱吃,只是挑食了点。”
“她偏爱面食?”
“不一定,只要合了她的口味,东西再多她都吃得下,一遇到不想吃的,想要她多夹一筷子?门儿都没有哩。”
“还不都该怪你,从小就爱塞零食给她吃,让她连饭都吃不下;我们家女儿是骨架子小,吃再多偏又不长肉……可是,关他们什么事呀?”将饭递给刘青越,江凤连似乎被戳到痛处。“那些人是太闲了,成天管人家女儿长得是胖是瘦。”
谁不知道她江凤连的手艺一流,偏偏养了个不太赏脸的排骨女儿,这一点常教她想到就情绪低落。
“谁教你太宠她,她一装可怜,你就狠不下心逼她吃饭,什么都依了她。”
“说我?那你呢?”
江凤连窒了几秒,才叹道:“是呀,我们真失职!”垮着脸,她小声咕哝。“更失策的是,那时该多生几个孩子,免得老是煮一锅饭,还得分两餐吃,唉!”
失望的眼角捕捉到刘青越优雅却津津有味的吃相,还有他嘴畔的那抹愉笑,她不假思索地提出邀约,“小越,既然你暂时不回美国,往后有空就来这里吃饭嘛。”
扒饭吃菜,刘青越起劲的听他们嘀嘀咕咕的挑剔女儿的小缺点,忽见龙妈妈似乎想将泛滥的母爱延展向他,他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乐于从命。
“好。”
“真的?”没想到一邀就成,她乐得跟什么似的。“你别只是随口说说呀。”
“当然不是喽。”
笑着将那盘红烧蹄膀往刘青越桌前推近些,她替自己盛了碗汤,好整以暇的自碗沿端详着他。
“小越跟小时候差好多耶。”
“噢?”
“以前哪,你是个闷葫芦,敲你两下都不见得有回应,可现在全不同喽,能言善道,又成了个俊俏的大男人,真是人见人爱唷!”
“哪有,是龙妈妈较偏心。”
“看,连嘴皮子也滑溜不少了,你在纽约应该朋友不少吧?”
“是交到几个还不错的朋友。”想到那一票换帖的死党,他的眸底不由得绽出缅怀。
“你这孩子真的是变了,以前那种阴沉性子也没了,这样好,这样才好呀。”她感叹的拍拍他停筷的手背。“年轻人就该爽朗一些,别有事没事都沉着张脸,会未老先衰呀。”
“龙蕾不开朗吗?”他讶问。
就他那一眼所瞧见、听见,恰北北应该是阳光体,而不是寒流罩身的冷物才是呀!
“开朗?哈,她再多开朗一分,就成了过动儿喽!”
“可不是嘛。”
数落起女儿的性子时,夫妻俩同仇敌忾,自然是一人一句。“蕾蕾从小也没什么优点,最大的过人之处就是精力充沛,成天见她冲进冲出,又不见她偷吃欧罗肥之类的补品,真是服了她了。”
叹叹叹,忍不住再补上一句遗憾。
“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
江凤连才叹完,龙祈升也不觉敛笑,吁声连连。
“还以为出了社会,她应该会更稳重一些……”
“你别做梦了,我们女儿那只小蛮牛,想要她改性?等下辈子还比较快。”
见夫妇俩虽然乐天开朗,但一提到女儿的悍性就无法抑止地长吁短叹,刘青越吞下口中的薰花枝,好奇问道:“她不是刚毕业没多久?”
“是呀。”
“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
这一点,他就不禁心生佩服了。
念体育科班的毕业生想在工作职场挣一份职位,比念理工、甚至是文科的毕业生还要难,而她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步入社会,着实是教他刮目相看。
“咦,你没听志媛提起吗?”
他摇头。
听他提到想找龙妈妈叙旧,小姑姑只是轻挑柳眉,什么话都没多说,很爽快的将地址抄给他。
而他也没跟她问东问西,真的纯粹只是想叙旧,如此罢了。
谁料得到,他踏入龙家后,越窝越有兴致,也越窝越投入了。
“她上个月才收了贺新的聘书,去那儿当体育老师。”
他吃了一惊。“贺新?”
脱口讶问。
“对,就你来不及念毕业的母校嘛!”
他无语。
爷爷是贺新学园的理事长,事实上,刘家在贺新投捐巨额的资金,所以,贺新几乎称得上是刘家独资开办的私立贵族学校;不可否认的是,家族势力在理事会自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