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两个大男人才跨进加护病房的家属守候室,就吸引了所有病患家属的眼光。这其中也包括了毛沛军与毛沛琳。
左仲森几乎也是立刻就看见了他们,因为毛沛军的瘦高个儿就算是坐在墙角也还是挺惹人注目的。
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左仲森面色凝重地走向他们,身后跟着姜柏熙,当双脚在也已经站了起来的毛沛军身前站定时,他恐惧地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小军,珊珊她……”
“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要看这几天的情形了。”沉重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微摇了摇头,毛沛军的声音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要卖房子的消息……”
“楼下管理员说的。”
左仲森跟姜拍照不约而同的开口说。
耳里将三个人的对话听着,听着,毛沛琳忽然低低地哭出声来,虽然是尽力地压抑着自己,可是第一滴泪流出来时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得更快更急了。站在左仲森身侧的姜柏熙毫不犹豫地上前就将她拥进自己怀里,双手保护似的将她紧紧环住,语气轻柔地安慰着她。“嘘,小琳,别哭了,珊珊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在这里陪你的,别哭了,乖。”
在接触到左仲森丝毫没有一丝诧异的眼神时,姜柏熙脸上的表情升起了细微的警戒。
自己这个不加考虑的动作透露了什么?
待怀中的毛沛琳渐渐地控制住情绪时,姜柏熙仍没放开她。
他知道自己应该将手松开让她离开自己的怀里了,但是他还不愿意。他在心里劝服着自己是因为小琳现在心里正难过着,她需要有个强壮的肩膀可以倚靠。而自己可以提供这项她所需要的帮助。
“小军,珊珊她还好吗?医生是怎么说的?”左仲森语气激动的问。虽然心里有着许多问题想问姜柏熙,但是他的事可以等,现在珊珊的事情是排第一。
毛沛军还来不及回答他的话,毫不客气地继续将毛沛琳安顿在自己温暖怀里的姜柏熙也将眼光看向毛沛军,心平气和地问:“小军,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我姐姐昨天怎么会突然发病的。”他疑惑的想着,“昨天我跟二姐回家时刚好就看见她在门外昏了过去。”
昨天的事?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左仲森倒抽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色倏地转白,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就是在她惨白着脸离开自己家里不久之后的事罗?
抖着声音,他咬着牙问:“发病?珊珊是什么病?”
左仲森的反应让毛沛军纳闷地看着他。“阿森,你还不知道我大姐有心脏病?”瞧他仿佛受了偌大打击似的跌坐在椅子上,毛沛军恍然大悟地说:“我姐姐终究是没有跟你提这件事!”
“没有。”他哑着声音说。
珊珊有心脏病!
难怪她没有体力好爬山,难怪她动不动就脸色苍白,难怪她会……这都说明了认识她之后的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她不坦白对自己说呢?
而他竟然都看不出来?昨天对她说了那番混帐加三级的话……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
低垂着头,左仲森将双手握成拳喃喃地说:“她为什么不说?”
“她怕你会因为这样而疏远她。”从姜柏熙的怀里抬起头,毛沛琳感伤地说。
“我会疏远她?”左仲森猛地将头抬起来,一双灼人的目光里写满了不解。“为什么她会这样想?”
为难地看了毛沛军一眼,毛沛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姐姐的隐忧说出来?虽然她赞成让左仲森知道姐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阿森,因为奶奶曾提到你母亲喜欢未来的儿媳扫有副健康强壮的身体。”
听到毛沛军的话,左仲森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加思索地说:“那是我妈妈她的想法,这并不能代表也是我的想法啊。”
怀疑地摇摇头,毛沛军也是不甚了解的神情回视着他。
“本来她已经决定第二天就要告诉你了,她也终于答应要开刀,我们还决定要尽快排好动手术的时间。”毛沛军低吁了口气。“你应该也看出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弱了。”
“结果?”左仲森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为什么她又没有跟我说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对我们说第二天就要告诉你的。”毛沛军也不甚了解的摇摇头。
“大概是刚好那天你爸妈来看你,她心里一慌就忘了这件事了。”是毛沛琳的声音在解释着。
爸妈来的那一天?真是那么巧?他的脑子里很快想到了那天的一切。楼下电梯的巧遇、愉快的一餐,爸爸的满意、妈妈唯一的些微不满,在客厅的那一席话……
天哪!珊珊不是忘了,她是听到妈妈提到她的身子骨弱的那些话。
“她不是忘了提。”左仲森不禁黯然若失地又将头垂下。“珊珊是在那一天听到我妈有说到她的身体太单薄了,怕她不能替左家多生几个胖娃娃……”他的声音消失在难以掩饰的痛楚中。
其他的三个人全都啉声地怔忡在那儿。
“难怪她一直都不敢对你提起这件事,你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但是她……我姐一定是想到你们家媳妇所需要的条件她一项都没有。”挣脱开姜柏熙紧拥住自己的双手,毛沛琳怅然的说。
“小琳,你说错了,她有一项要成为我的妻子最重要的条件。”左仲森突然开口反驳她的话。
“是什么?”
望着三双睁大的眼睛,左仲森以一双炽热的眼眸回视着,语气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她有我全心的爱。”
第九章
当毛沛珊终于可以转人普通病房,在不省人事了将近一个星期后,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疲倦的眨了眨眼,然后她才缓缓地将眼眸微张着……结果,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影就害她差一点又发病了。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会惊喘地轻声尖叫,因为左仲森的模样的确不是普通的吓人。
满头乱发几乎已经长过耳际了,但他根本不当一回事的任它凌乱地披散在脑袋瓜上。胡子也长得可以刮下来做一顶俏丽的假发了,他也是不理它。更可怕的是在那掩不住的憔悴脸上的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真的,看到他那副预备抢银行似的狼狈模样,毛沛珊的心脏差一点点就又受不了猛烈的惊吓而再一次病发了。
尽她身体所能提供的氧气,毛沛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嘴里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倾下身来俯视着她,左仲森紧紧地审视着她仍旧苍白的脸。“珊珊,你终于醒了。”哽咽的声音里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泪意。
躺在床上,毛沛珊的眼光缓慢地环视着室内,一见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处处洁净的白,她就已经了然于心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姐……你还好吧?”小心翼翼靠了过来的毛沛琳小声的问。
瞧着站在床的另一侧随着关怀的问句也靠拢过来的毛沛琳,毛沛珊不禁地眼眶开始红了起来。
虚弱的努力点了点头,悄悄地握住妹妹在被子底下伸过来的手,当两手交握时,毛沛珊心中充满了感谢。
她还能看到阳光,感觉到薰风的吹拂,清晰地听见身边的关怀声音……那,自己毕竟是闯过这一关了。
见她只顾着傻笑都不开口说话,左仲森开始紧张了。他一把将她插着点滴针筒的手给紧握在自己手中,语气担忧的迭声问着:“珊珊,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口说句话啊?”
微张着嘴,但喉头干哑得挤不出半句话来,她焦急的眼光在房里巡视着。
“水……我……水。”口干舌燥地,她只勉强说了这几个字。
“你渴了?”边问,左仲森边迅速地将床头柜上的那半杯开水端了过来。因为手抖得厉害,还倒了些出来,他小心地将杯里剩余的水捧着凑向她干裂的唇。
“慢慢来,不要一口气喝大多。”
粗手粗脚的让毛沛珊终于饮啜了一小口的水,左仲森才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再温柔地喂了她一小口,然后才微伸长手将杯子放回去。瞧着他如释重负的将杯子放回桌上时,毛沛珊悄声地说:“阿森,你这个样子好丑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忍不住想椰榆左仲森,但语气中充满了明显的不舍与怜惜,而且那只被左仲森紧握住的手,也挣脱他的束缚轻轻地抚上了他疲惫的脸。
眼里写满了对她的悔恨,左仲森将自己的手紧紧地贴在她抚在自己脸庞的手,将她的娇弱尽收人眼里、心底,他踌躇半晌,终于粗声地开口说:“珊珊,对于那些话……你能原谅我吗?”
就算心里还有残余的怨,在看到他此番的模样,也早已消失无踪了。
“你说了什么我不能原谅你的话吗?”她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