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没错!”
“天下怪人何其多,又岂只我一个!”扔下这么两句,他没绕路,以体魄逼迫她不自觉的退开,在她难以置信的注目下,悠哉潇洒的扬长而去。
☆☆☆
韶光飞逝。
一年接一年,四季轮转着人世间的变化无常,辗转间,十四个酷冬掠过,此刻,白雪皑皑的酷冬又来到。
“果真,岁月如梭,小娃儿长大了呀……”喜神喃喃自语,有些不舍的拿眼瞅着捧在手心疼了十五个年头的小姑娘。
“眼看着小丫头片子也即将开花结果,唉!”
耳边的轻叹拉回了涂意舒的在意力,心绪复杂的再对那个背影抛去一眼,她完全不意外喜爷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喜爷爷又在叹了呢。”笑咪咪的收妥那几个铜钱;终究,她还是替苏老爹开市了,因为,嚼着姜饼的大个儿跑来跟她买下一整篮的冲天炮。“你不是说我会带喜给人?怎么你在我身边却尽顾着叹气呢?”
“那男人,很有野性。”他略过她的笑问不答,径自说出自己的观察。
“野性?”侧首,她好奇的又迫望向那愈走愈远的背影。“什么是野性呀?”她不懂喜爷爷的话,只知道方才那双黑瞳直盯着她瞧时,她的胸口酥麻麻的骚动着。
为何骚动?她也莫名其妙得很,却知道自己不讨厌那种感觉。
“你没瞧见他的眼神很妖魅?”
“妖魅?”杏眸陡然因好奇而闪闪动人。“喜爷爷,什么是妖魅呀?”
“妖魅呀……”搔了搔脑勺,喜神苦思着如何解释。“这该怎么说呢?呃,妖魅呀……”
“舒丫头?”
“喔。”收拢起好奇的目送眼波,她回身走向出声喊她的苏九。“来了。”她没有招呼喜爷爷,却也知道来无影、去无踪的他就跟在身边。
“你在跟谁聊呀?”
“没呀。”涂意舒不假思索的笑着摇头。“我是在自言自语啦。”虽然不想瞒苏老爹,但,她也很无奈呢。
谁叫喜爷爷专爱搞神秘,从小到大,他就只爱找她聊。
似乎,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人看得见喜爷爷的形影,小时候她觉得怪异,问了又问,喜爷爷却只是对着她笑;就这样,她有个一路伴着她成长的忘年之交,久了,便也习以为常了。
“你唷,老喜欢自言自语。”
“嘻,习惯了嘛,总改不掉。”晃晃空篮子,她将几枚铜钱如数递给苏九。“来,祝老爹开市大吉。”
老眼微微泛着泪光,苏九高兴的接过空篮与铜钱。
“舒丫头……”
“我要忙我的喽。”挥挥手,她止住他的道谢。“接下来,老爹应该也会开始忙不过来了。”话才说完,就见一位大娘停在爆竹铺前。“老爹,客人上门喽。”
苏九也瞧见客人了,笑着跟她点点头,赶回去招呼了。
“咦,丫头,你留了什么?”
“留?”愣了愣,见喜爷爷的目光盯着她手中的那张存货……“这哪是我留下来的春联呀,是恰巧没卖出去的啦。”
经过苏九一搅和,两人都忘记方才的妖魅一词。
“没卖出去?”喜神讶笑。“丫头,你可知上头写的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眨眨好奇的眸子,她摇头。“我认得它们,可它们不认得我呢。”
喜神听了也只是呵呵直笑。
利禄。
听说禄神的那丫头写了一手好字,而且是写啥应啥,如今,小丫头这么巧的就留下了这么一张……
“丫头呀,你要发了喔。”
“发?”
“这张春联,你可得好好留着呀。”他笑得神秘兮兮。“其中大有缘故。”
“大有缘故的春联呀……”嘻笑着,涂意舒顺便轻手轻脚的将春联卷成细轴。“那可真是得好好的将它收妥喽。”
决定了,一回到家就将它贴在门口;大有缘故的春联呢,说不定真会招来好运哩!
第二章
齐漠遣了几个扛夫先行进县城歇着,一行三人绕到邻乡,揪出那几个闹事的地头蛇。
先前几个闹事的地头蛇就是打这儿出产的!
一踏上人家的地盘,三双精目随意打量,却都极不满意瞧进眼的点滴,再加上先前所收集的种种消息及证据显示,这地方官既贪婪且无能。
“这里跟九江县差真多呀。”逐庸叹道。“不过是一山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抿着嘴,听进逐庸的感慨,齐漠不发一言。
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左右手,也不罗嗦,他直捣黄龙走进了当地的府衙。
“陈肇钧这人你可认得?”
钦差大人突然到临,身为地方官的陈瑞连已经够紧张兮兮了,冷不防地听到自个侄儿的名字被揪出来,他更是惊得满身大汗,先摇头,再猛点头。
瞧他吓得魂都快飞了,拼了命的点着头,齐漠拢起两道浓黑的剑眉,不耐且严厉的低斥。
“说话!”
“认……认得。”
“他是……”
“这陈肇钧是下官的侄儿。”陈瑞连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呃,虽然是侄儿,可向来不亲,完全不亲。”
想也知道铁定是阿钧这小子又在外头闯祸了,这位突然上门的钦差大人看起来不像是好惹的角色,不快快撇清跟阿钧的关系,怕待会儿遭他牵连。
“不亲,是吗?”
“是,禀大人,下官不敢欺瞒大人……”微抬眼,猛然瞥见那双冷峻的深瞳直望着自己,吓得他疾吸了口气,浑身打起哆嗦。“大人,下官知道错了,恳请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下官保证……”
“将功赎罪?”
“对、对,请大人给我个机会。”
“让你再捞更多?”
“对。”旋即悟到自己的脑袋点得太快了,陈瑞连忙不迭的又猛摇头。“不对,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
“啊?”
“来人!”
林育转跟逐庸同时上前。
“摘了他的乌纱帽!”
不需要再多言,齐漠命令一下,两人同时出手,当场去掉陈瑞连的官职,再将他打人大牢。
嫌恶的瞪着呼天抢地的陈瑞连被押走,齐漠大刀阔斧的将府衙整顿一番,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了了一桩任务,一行人这才悠哉的起程转回九江。
“少爷,接下来呢?”回程,换逐庸捺不住性子的问了。
“你累了?”
“不,不是呀。”主子都没喊累,他哪敢、哪能狂喊呜呼哀哉呀。“只是怕少爷累了。”
似笑非笑的睨了心直口快的逐庸一眼,齐漠的心情倒还不错,糗了他一句。
“累了可得说一声呀。”
听出少爷口中的嘲弄,逐庸嘴一咧,搓搓手,坦白笑言。
“这是少爷较勇健,我呢,虽然还撑得住,可这心里头总觉得骨头好像要散了似的。”大概是天太冷了,他向来耐热不耐冷,只要气温陡然一降,体力就自动减了两成。
冷然噙笑,若有所思的瞳眸盯着他及林育转,齐漠顺手一拢肩上厚暖的披风,慢条斯理的说出打算。
“这次,咱们就在九江挑个落脚的地方,快过年了,可能会待上一段时间。”
林育转闻言但笑不语,但神情顿时轻松且逍遥许多。
“真的?”较沉不住气的逐庸笑问。
“你想我会唬弄你?”
“当然不是。”他忙不迭的摇头。
向来喜怒随心的少爷自然是不会唬弄他,可是,少爷喜欢耍弄他呀;唬弄与耍弄,虽然说法不同,但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说穿了,就是在……玩他啦!
☆☆☆
清晨,齐漠向来回魂得慢,但是并不会借机赖在床上,总会强迫自己早早起床,兴致一来,也会亲自上街去吃点东西……
“咦?哈哈哈。”
“一大早,笑什么呀你?”
“你自己瞧呀。”逐庸嘴角已先一步的带着林育转的目光转向前方。“是你那朵春天的微笑。”
林育转也看见涂意舒了。
只见她在一个卖早点的铺子前头打转,手脚利落的忙东忙西,又像一只小陀螺的忙碌。
“少爷,要吃粥吗?”逐庸低声问着齐漠。
齐漠扬起右眉,正要答应……
“客官,请坐呀!”短小精干的老板瞧见他们的迟疑,嗓门极大的抢着招呼。
微颔首,齐漠率先走向老板拉开的长椅,坐下,静望着额际微沁着细汗的涂意舒。
一早,她就显得娇艳可人,丝毫投有惺忪睡意及倦态,这女人是什么做的?都不觉得累吗?
林育转向来话也不多,沉默的坐在齐漠左侧,但,多话且外向的逐庸可就不同了。
“早呀,小姑娘。”赞叹的瞧着她迅速的端碗摆筷,他喷了喷。“你倒是没一刻能闲呢。”
“呵呵,早早早,大爷们也都早呀。”轻笑两声,见隔桌的客人离座,涂意舒勤快的赶过去收拾碗筷,仍不失礼的颔首招呼。“没法子呀,得加减挣点银两嘛。”
“为什么?”
“快过年了呀。”
逐庸恍然大悟,瞪着她摇头叹息。
“家里欠买菜钱呀?”
呵呵笑了两声,涂意舒擦拭着桌面,没有马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