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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地再度滑坐在地上,逐庸好想哭,但他忍住了。

  “阿转,你总算是赶回来了。”

  “走开啦你,碍事。”扭身钻进少爷身下,咬咬牙,他猛地站起身。

  齐漠趴在他背上,摇摇欲坠,神志也逐渐涣散。

  “阿转?”逐庸大惊失色。“你行吗?”说着,一手已经未雨绸缪的扶住少爷的臂膀。

  少爷足足比阿转重了快一倍哩!

  “去你的,我当然……”不行。

  后头两个字来不及呼出,林育转已经跟迹一步,背着齐漠直直扑向覆满薄雪的小径。

  救——人——呀!

  ☆☆☆

  手中的爆竹燃光了,涂意舒笑容可掬的拍拍手、拍拍屁股,预备走人了。

  “呃,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帮忙收尸呀?”

  “呸呸呸!”

  涂意舒浅笑。

  “不用了啦,苏老爹没瞧见四下都安静了吗?”

  “有吗?”苏九有些怀疑。

  既然老爹抱持着狐疑的态度,她好歹得四处多瞧一眼,只是,放眼望去一片黑抹抹的,再加上白雪飘飘的扰了视线,她压根就只是应付了事。

  “还是走吧,别待会儿被打下河的坏人吵醒了沉睡的水鬼,一票鬼子鬼孙的纷纷上了岸。”

  老人家虽然见多识广,但胆子毕竟没年轻人大,闻言不由得吞着口水。

  “水鬼?”

  见苏九真的紧张了,涂意舒安慰的拍拍他的臂膀。

  “安啦,我顺口胡诌的,你别信喔。”

  他不信?

  不信才有鬼哩!

  “舒丫头,你再仔细礁瞧,有没有瞧见什么?”

  “没呀。”再左瞄右望了几眼,她耸肩。“连个水鬼都没见攀上岸。”

  “真的没瞧见?”

  “对。”安抚的再拍拍老人家的手臂。“没事,没事,八成是苏老爹你听错喽。”

  “真是这样?”

  点点头,忽然,她又玩兴不减的补了一句。

  “就算有又怎样?咱们别管他这么多死活啦。”

  “啊?”

  “说不定真是水鬼偷偷摸上岸找投胎的替死鬼。”月光微掩,她笑咪咪的模样清纯可人,又隐约透着一抹属于女人的风韵媚采。“嘿嘿,若真一个不巧砸中了上岸的水鬼,咱们不就救了那替死鬼一命吗?”

  “替死鬼?”重复着这句话,苏九愈想愈不对劲。

  意识到他当真想摸黑沿着河岸查个究竟,涂意舒缩了缩开始泛着寒意的肩头,揽紧他的臂膀。

  “不会有什么事啦。”玩兴得到满足,百般无聊之余,就觉得好冷好冷。“我们回家了啦。”

  “可是……”

  “安啦安啦,天垮下来也轮不到咱们扛。”

  “天大的事?”不知怎地,她的笑语令他头皮一麻。

  怎么总觉得,这夜空好低好阴沉,有点摇摇晃晃,像是离他的脑壳愈来愈近呢?

  “我随口诓你的啦。”使了点力,涂意舒迫着苏九往回走。“走喽,待会儿婆婆又要找你了。”

  “小舒,我还是觉得……”

  “苏老爹,难不成你真以为三更半夜的,他们打完了还舍不得散场呀?更遑论这会儿正飘着雪花呢,又不是疯子。”

  他们不就是她口中的疯子吗?寒意甚浓的夜晚,不窝在暖被里舒服,偏跑来这荒岭河堤玩爆竹。

  “别担心了,咱们换个角度想想,若真有没长眼睛的水鬼受了伤,那他铁定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心情找人替死呀,对不对?”她愈说愈开心。“这么一来,说不定咱们还救人一命呢。”

  “免了。”摇头叹息,苏九也不再坚持,任她拖着走。“最好别有什么事发生。”

  “不会啦,说不定咱们真救了个倒霉鬼。”

  还奢想着救人呢,只要这丫头平日少惹些小祸端什么的,他就已经替她呼喊阿弥陀佛了。

  “你这丫头,啧,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定性呀?别扯这么急,你忘了我这把老骨头不禁催呀!”

  “嘻嘻。”目的达成,涂意舒也不再多言,揉了揉酸疲的眼,不由分说的拖着苏九加快脚步。

  玩了一整个晚上,好累呢……

  ☆☆☆

  受伤的水鬼不会在大白天上岸寻仇。

  受伤的钦差大人也不会。

  因为,伤重的齐漠在喝了大夫开的药方后,睡得不省人事,哪还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可是,受了惊吓的县太爷会。

  第三天的近午时分,齐漠这位代天巡狩的钦差大人来到的消息才传进县衙里,他昏迷不醒的消息也辗转自被请到客栈问诊的大夫口中传进县衙里。

  原来,钦差大人悄悄隐身在县城里,深夜还在城郊遭袭!

  甫闻讯,县衙里一片哗然,人人神色凝重得像是准备办丧事。

  伤得挺重的呢……

  这还得了呀,是钦差大人呢……

  被砍了好几百刀……

  听说左腿断了,右腿也废了哩……

  口耳相传的悄悄话比飞鸽传书还迅速百倍,沸沸洋洋,一下子就将县衙的气氛炒到最高点。

  堂上,县太爷的脸色铁青。

  “是谁干的好事?”一一瞪视着一干噤若寒蝉的属下,他的胡子几乎要竖起来了。

  “呃……”

  “这个嘛……”

  如坐针毡的众人全都知情,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当那个翻底牌的坏人。

  “是谁?”

  “呃……”

  “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他在其中一人面前站定。“是谁?”

  人又不是他伤的,大人为何这么瞪着他?

  眨眨眼,程夷南顿时觉得好无辜,也略显无奈;谁叫县太爷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恰巧就停在他跟前,一双虎视耽助的怒眸紧盯着他,像是准备逼供。

  似乎,他再不开口供出罪魁祸首,这罪就得由他来打了。

  “禀大人,是涂家那丫头。”他无奈的招供。

  虽然有消息指出,其实,那天晚上钦差大人遭仇家围堵,可是,钦差大人仍在昏睡,而他身边的那两个侍从嘴紧如蛤,怎么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暂时只能将办案的目标锁定在涂意舒燃放爆竹这一点。

  “涂家?”县太爷拧着眉,脑筋在转动。“哪个涂家?”

  “就住在扬飞胡同后头那间破草屋的涂家呀。”嘀嘀咕咕,见县太爷仍一脸不知,程夷南索性洒下猛药。“就是跟县太爷您家公子极为熟稔的那个丫头呀。”

  猛然顿悟,县太爷的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是那个爱笑又爱蹦蹦乱跳,没一刻安静像颗跳豆的毛躁丫头。他倒是可以狠得下心,吩咐手下将她逮来严罚,这样就可对上头交代,而他也可以以事不关己的风凉心情过日子,但,这么一来,自个儿子铁定会不善罢甘休。

  那躁丫头是仲儿的宝呀!

  这可怎么般是好呢!县太爷颂得眉心深锁。

  底下一干部属这会儿静悄悄的坐着、瞧着,等着县太爷发落,凝往的眼神也不自觉的渗进些许的同情,还有看好戏的心态。

  县太爷虽然不是什么恶官,却也不见得是个大善人,勉强算是个不难沟通的地方官,只不过,这回捅了娄子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涂意舒呀。

  她只是个穷酸的黄毛丫头,拿她开铡,不足为惧,偏她有个雄厚无比的靠山——王春仲。

  这里谁不知道春仲少爷虽然才十一二岁,年纪轻轻,却偏爱追在长他三岁的涂意舒身后,像个甩不掉橡皮糖,他却完全的乐在其中。

  县太爷向来疼极了这个心性刁钻的小儿子,完全是百依百顺,如今,闯了祸的是宝贝儿子的心上人

  这么简单易懂的连锁反应推测下来,该罚还是该网开一面!当更是有好戏看了。

  一张老脸变幻无常,伤着脑筋的县太爷磨磨牙,咳了大半天后,长叹一声。

  “真确定是那个丫头?”

  “对。”程夷南头点得很坚定。“昨儿个就她跟苏老头儿在河岸那儿鬼鬼祟祟,我一早也问过苏老头了,他虽然在场,可是,点燃爆竹的正是那丫头。”

  冤有头,债有主,他查案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去将她带过来。”

  “这?”程夷南有些犹豫。“大人,您要亲自审案?”一旦煞有其事的慎重开庭审理此案,消息闹得更大,就更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他想得到这一点,还有点智商的县太爷绝不可能会忽略。

  “免了。”

  果然!

  “那要罚吗?”程夷南再问。

  “果然要。”

  “唉。”这下子,他也无言以对。

  涂家那丫头平时爱玩,难得一时安静,大伙儿瞧惯了,也习以为常;因为,那丫头所到之处,小祸端不断,但她成天都挂着张笑脸,见着人总会亲亲热热的喊声大叔大娘,煞是惹人疼爱,谁舍得责怪她呀。

  只不过,这次看来是不能视而不见了;谁叫她这回惹到的不是普通人,是尊贵的钦差大人。

  “程夷南?”

  “在!”

  “既然确定祸首是她,打她五个大板,就放她走吧,谅她不是蓄意伤人,也没必要为难一个小丫头。”摇头叹息,拉拔嗓子宣告犯人的刑罚,见程夷南领了命,起身离去,县太爷再悄悄地补上两句。

  “随随便便即可,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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